第20章 皇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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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官和内侍从的尖叫声一同响起，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巨大的水声，从二楼坠落的人落入楼下的水池中，溅起高高的水花，半开的睡莲被水浪扑的东倒西歪，四面的侍卫都丢下兵器，接二连三地跳下池中，将落水的太子救起。

    皇太子依然喋喋不休，语气尊贵而激昂，指责她的粗暴，她对薇薇安的残酷无礼，以及对神的毫无恭敬。

    可是她不喜欢谎言。

    喜怒，爱恨，悲欢。

    冰冷的，漠然的，剑拔弩张的。

    伊斯特其实不是太在乎会被杀死。

    而那个给她许诺过的人，此刻正教导她要虔诚并忠贞，并且在很多年后下令将她杀死，以一种莫须有的罪恶，让她痛苦至极的死去。

    ……似乎和他记忆里不太一样。

    伊斯特轻轻地，很缓慢地想。

    喋喋不休。

    尤其是，会让她混淆恍惚，难以分辨，让她分不出过去、现在与过去的，那些谎言。

    接着，笔直的，缓缓的，一步一步，走到了皇太子面前。

    吵闹不止。

    她很容易分不清。

    因为这是谎言。伊斯特慢慢地，静静地想。

    尖叫，斥责，询问，嘈杂无比的人声，脚步声匆匆忙忙，撕破蔷薇花海宁静的春天，无数鲜红的花瓣散乱的散落，像一场从天而降的红雪，纷纷扬扬，飞旋着被卷入高天之中。

    黑色的靴子踏上台阶，踩碎蔷薇花瓣，微微眯起眼睛。

    ……像爬虫类的眼睛。

    仿佛若有所感，二楼栏杆边的少女，也缓缓放低视线。

    少女平静地收回视线，回到了栏杆之后，不见踪影。

在玻璃房间里，伸出手，却触碰不到任何东西，只有冰冷的，厚厚的玻璃。

    非常漂亮的手，修长的手指，指甲修剪的很整齐，骨节很纤细，只是太苍白，太消瘦，按在衣服上，甚至都能隐隐感觉到骨头的触感。

    听不见了，整个世界充满了她不太喜欢的声音。

    “我”说过什么？

    伊斯特认为自己已经得到了，于是无法容忍背叛，并且在漫长的岁月里，始终想要得到那个未曾被兑现，无望的承诺。

    人世间所有的一切，都和她隔着这样一层玻璃。

    ……她绝不能分不清。

    “太子殿下！！”

    那双，总是狂热的，欢喜的，望着他的浅紫色眼睛，如今是一片冰冷，但是那冰冷又并不是愤怒或者怨恨，而是毫无感情的，明明笔直地望过来着，却又好像谁也没有注视着。

    “你……”

    她，我，在被烧死之前，到底说了什么。

    圣女脸色有些发白，可是当她望见那个始终安静坐着的少女，又有些不忍心，她鼓足勇气上前一步说:“殿下，请不……”

    春风吹起，卷起无数破碎的蔷薇花瓣，进入阴郁的，无边无际的天空之中。

    浅紫色的眼睛。烟灰色的眼睛。

    在突兀，又剧烈的下坠中，风声呼啸着拂过耳畔，他茫然的睁大眼睛，出现在视线里的只有一个人，在颠倒的灰蓝色天空中，静静地望着他，飞速远去，然后——

    她的个子在女孩子里算得上高挑，而在皇太子这样的年轻男人面前依然显得有些娇小，距离太近了，第一眼看上去仿佛是要依偎进怀里。

    穿着黑紫色裙子的少女，忽然静静地站了起来。

    “……薇薇安已经原谅了你，所以我也不会再追究，希望你从此之后，不要再做这种无聊的事情，始终坚守神的教导。以虔诚而忠贞的爱，度过接下来的人生。”

    皇太子走近几步，提高声音，这是一种辩论学的小小技巧，也许是无意识的，但是依然表露出了，想要压制，甚至恐吓伊斯特的意图。

    在她不是很清晰的记忆里，在薇薇安出现之前，皇太子曾经向她承诺过爱的。

    一股寒意窜上后颈，他的嘴唇刚刚张开，便感到一只手轻轻的，按在他的肩膀上，往外一推。

    皇太子本能皱眉，想要开口呵斥她，然而当目光触及她近在咫尺的眼睛，忽然一愣，一句话到了唇边，再也吐不出去。

    似乎是，曾经听过的话语，或者说，许多年后才应该被如此指责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