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命运

[    【作者东翠提示：如果章节内容错乱的话，关掉阅读模式,关闭广告拦截即可正常】

]    “唉，怎么？你想自己动手吗？我看你好像下不了手的样子呢，要是实在不行就不要勉强，我可以帮你哦，就当还你上次的人情了。”

    轰隆隆的雷声从云层之上滚过，厚厚的天幕之上裂开一个大口，豆大的雨点瓢泼而下。

    “！”

    然后，他听到了脚步声，隐约的银光从他脸上轻微地反射而过。

    小小的狼人躺在大雨之中，胸口被穿了一个大洞，银发的青年提着剑站在他的身边，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那时候比现在还要更加瘦小一些，已经埋进身体里的铁链和铁钉无法取出，只能在血肉之中日复一日的折磨着他，每天夜里都在蜷缩发抖，痛的难以忍受，可是到了白天，只要看到那个人充满自信的脸，他就会觉得好了一些了，那些在血肉里阴冷生长的铁链和铁钉，似乎真的没有那么痛了。

    从那之后，到底已经过去了多久，半个月？一个月？记不清楚。

    第三次，阴郁的冷风从身下传来，银光闪烁，直刺脖颈。

    暗红色短发的女人气定神闲，打了个轻快的响指, 一小簇烛光般的火苗从她的指尖骤然亮起。

    “知道啦，知道啦。”被同伴这样唠叨一句，短发的女人有些无趣地用刀背轻轻地敲着手掌心，“那就快点解决吧，这鬼天气，感觉又要下雨了。”

    小狼人寒毛直竖，飞快地将脸扭了过去，以他的五感, 竟然根本没有发现那个地方还有一个人！

    分明并没有看见，但是天生敏锐的感官依然让他猛地向后退去，条件反射地抽刀劈下，却如同斩中流水一般，毫无刺中的实感，那怪异的黑影一触及到刀，便仿佛嗅到猎物气味的捕食者，迅速地缠绕着刀锋，向他的手臂飞速滑去。

    小狼人轻微地呼吸着，即使整个心脏都被洞穿，但他依然没有死去，单薄的胸脯轻微起伏，狰狞的伤口肉眼可见地缓缓愈合。

    因为那个人说，我会把你们从教廷和帝国的奴役下解脱出来，不必辛辛苦苦地供养那些东西，每个人都会吃上比以前更好的食物，穿上比以前更好的衣服，我会让你们每一个人都变得幸福。

    那似乎是一个小女孩吧，可能比他大两岁，一直在哭，一直在尖叫，叫着爸爸妈妈，他抓着她的头发，把她的脸按在墙上，把锋利的刀横在她的脖子。

    “停手吧，哪怕你感到怨恨，哪怕你把这世界上所有的人全部杀死，你想要再见的那个人，也不可能活过来了。”

    贝尔顿了顿，脸上第一次在今夜露出带着血腥气的笑容，舌头舔了舔尖尖的牙，轻轻笑着说:

    她颇为轻佻地吹了个口哨:“真不错呀, 不愧是狼人, 都被炸成这样了, 竟然还站得起来……你可比那边那个家伙有用多了。”

    在阴影缠绕到手臂之前，小狼人便当机立断地将刀放开，后退数步。

    “哦，反应真快啊。”

    “什么啊，你瞧不起我吗？就这么一个小鬼, 有什么可怕的？”

    好像在说着，为什么呢，我不想死啊。

    那样冰冷而深沉的杀意。

    悠闲随意的好像只是在一个即将下雨的夜里出门散步，然后遇见了一只张牙舞爪的野狗。

    他想起他刚刚从地牢里被救出来的那一天，那是他第一次看见太阳，吓得惊慌失措，蜷缩在角落里不敢动弹，他甚至都不会行走，四肢蜷起，把头埋在胸膛前。

    以火焰为权柄的魔女傲慢地微笑起来。

    有什么可犹豫的呢，在他已经失去故乡，也失去了主人之后。

    一道纤细的黑色阴影，悄无声息地从玫瑰花从之中激射而出，就仿佛一道阴冷的毒蛇，向小狼人的脚踝狠狠咬去。

    她的父亲崩溃地向他跪下，他说你有什么就冲我来，你要多少钱我都会给你，求求你，不要动我的女儿。

    他开始把所有人的脑袋切下来，一次，又一次，没有任何犹豫。

    她啧了一声:“奥菲利亚，我还是很难相信, 这么一个心慈手软的家伙, 当时到底是怎么把塔兰救下来的？”

    无法原谅，即使把这世界上的所有人全部杀掉，也无法原谅。

    无边的夜色之中，银发的青年不知何时已经缓缓站起，也许是因为他银色的头发，也许是因为他过于英俊的脸，当他这样安静地站立在青黑的夜色之中，会让人会感觉那是一座无声无息的冰山矗立于此。

    但是暗红色头发的女人却毫不惊慌，甚至连躲也不躲，只是偏了偏头，有些挑衅地望着他。

    他其实不是很明白，什么叫帝国，什么叫奴役，也不知道幸福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既然那个人是那么说的，眼睛发亮，看上去那么的开心，那就一定不会是错的，就连他被铁钉折磨得浑身发痛的胸膛，好像也燃起火焰一般，不由自主地温暖起来。

    什么教廷，什么帝国，什么所谓的神，那种事，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其实并不是感到后悔，也不感到害怕，只是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想起来了而已，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他见过被烧死的人，那似乎是一种被叫做魔女的东西，她们在火焰之中惨叫，发出凄厉的悲鸣，漂亮的头发在火焰中燃烧，丰润的皮肤变得焦黑，在火焰里不断的缩小，缩小，直到化为灰烬。

    就连剑划过的弧线也像，银色的，清寒至极的，仿佛一道浅浅的水光。

    他的脖颈还在流血，细的几乎看不见的红，隐隐约约的点点血珠，说出口的声音又轻又低，很沙哑的。

    既不觉得他罪无可恕，也对他的缘由毫无兴趣。

    说到这里，她忽然住了嘴，攥紧了握在掌中的石子，转过脸，向身后看去。

    “贝尔, 不要轻敌。”

    那个人似乎是对他说了什么，但是他听不懂。

    暗红色短发的女人捡起地上的小石块，在掌心中轻轻地抛动着。

    “……还有，他的动作我跟不上的，刚刚那只是侥幸，下一次的话，你就只能试一试你自己的脖子和他的刀，哪个更锋利一点。”

    “够了。”他说。

    那个人总说，我才不会像我的父亲和祖父那样，卑躬屈膝地顺从在帝国的爪牙之下。

    他忽然想起昨天夜里他所杀死的那一家人。

    滚滚烟尘中, 一道黑色的身影飞速闪出，黑色的斗篷被火焰烧的焦黄。m.wuyoushuyuan.com

    黑裙的女人声音微微放低:“贝尔，收敛一点。不要弄出那么大的动静，‘遮蔽’我用的还不太熟练，声音会传出去的。”

    他总是想，那个人和太阳是很像的呀，在他从暗无天日的地牢中被救出来的时候，他先是看见了太阳，然后就看见那个人了。

    那细长的阴影仿佛是一条真正的毒蛇，衔着那把刀，向她匍匐而去，细长的上半身从地面缓缓升起，将从小狼人手中夺来的战利品交到女人的手中。

    他只要想到那个人在他所不知道的时候，也变成了那副样子，在火焰之中遭受难以想象的痛苦，他就感到大脑一片空白，浑身都痛的厉害，痛的每一节骨头都在夜夜呻—吟惨叫，如果不能将那些人全部找出来，全部杀死，让他们在死前受尽一切折磨，他就觉得难以忍受。

    她转过脸去，火光也随着身体转向, 橘黄色的火照亮了不远处的地面，银色头发的青年捂住脖子, 单膝跪地, 以剑支撑住自己的身体。

    那一刻，他感到他的眼睛几乎在微微的作痛，仿佛有滚烫的血要从里面喷出来，他把她的喉咙切开，丢在地上，在父亲悲痛欲绝的惨叫声中，她的胸脯也是像他现在，轻微的起伏，就像一盏微弱的烛火。

    大雨落在他的身上，水和热量随着雨水而去，很冷很冷。

    暗红色头发的女人拖长了声音。

    那个人，是那么骄傲，那么勇敢的人。

    他最开始还会记得一些曾经被告知的教诲，努力地装成不是同一个人所为，被水淹死，从楼上摔死……但是那样的耐心很快就彻底告罄了，随着到处张灯结彩，每一个人都在欢声笑语地庆祝着所谓的伟大的胜利之后，他忽然就失去了所有伪装的耐心。

    在一侧浓郁的阴影之中，一道轻轻的女声传来。

    那个男人惊慌失措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胸口依然别着一枚崭新的勋章，那是为了纪念他在与加亚国的战争之中，亲自带队将战败国的皇帝从地宫里搜出，而被授予的光荣嘉奖。

    大雨之中，鲜血涌出，和那些尸体已经冰凉的护卫们的血，还有被剑气斩碎的玫瑰花瓣混在一起，一样的鲜红，一样的艳丽，难分彼此。

    但是他们都说，那个人死前一直在向最讨厌的帝国求饶。

    他只是感到，无法原谅而已。

    那个人，真的很好很好，虽然脾气有些暴躁，生起气来也会砸东西，总是会说一些嘲弄帝国的话，一旦有人做的事情不能叫他满意，就会愤怒起来，好像除了他之外，大家都是笨蛋一样。

    然而这一次，精准凶狠的夺命毒招，没有刺中任何东西。

    她显然并没有把这穷凶极恶的杀戮者放在心上。

    浓郁的阴影仿佛是被雨水冲洗的颜料, 缓缓地从墙壁上剥落, 露出一个黑色裙子的女人。

    阿诺德一语不发地慢慢越过她。

    火光一闪，爆炸的声浪如潮水般轰然而起，从那火与烟之中，一头小小的野兽离弦的箭一般冲出，手持锐利的刀刃，毫不动摇地向暗红色头发的女人冲去，没有任何人类能够躲过这孤注一掷的袭击。

    “那么，小鬼，来了哦。”

    石子微微闪动着暗红色的火光, 就仿佛是爆裂的细小雷霆环绕其上, 她的手臂伸直, 大拇指曲起，微微眯起一只眼睛，瞄准了那个满脸杀气的小怪物，笑嘻嘻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