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节 太子妃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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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誉下了马，拉着我的手一深一浅地向湖泊走去。

    他抬手摸了摸我的脑袋，「等冰都解冻了，我给你取一壶快马加鞭送去京城，可好？」

    「和我三哥吗？」

    月色静谧且祥和，雪原苍茫望不到尽头，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李誉正带着我逃向一个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我才来一天你就赶我走？」

    那是北狄趁着大雪，第四次进攻雁城。

    我想以后要是三皇子做了皇帝，一定要带着李誉离皇城远远的，最好去个山林野间，一辈子和皇权打不着关系。

    「北狄犯乱，雁城人死的死，逃的逃，留下的只有一些老弱病残，很多人都没熬过冬天。」

    「嗯，逃到所有人都找不到我们的地方。」

    李誉离开京城太久，并不知道现在京城是谁的天下，如果真的到那一天，他绝无可能是三皇子和我爹的对手。

    他这一问倒是难住我了，我默了片刻，说:「做不了李朝的大将军守护百姓，我还可以做你的大将军保护你啊！」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应该是一片被冻住的湖泊，月光落在冰面，折出盈盈的光芒，似天上的星子都倾泻下来了。

    「你喜欢什么类型与我有什么干系……」我偏过头躲开他的目光，「左不过是京城哪家的小姐。」

    我走到湖边捡起一块石头凿冰取水，可没想到湖水被冻得太结实，任我拼尽全力也只能凿出一点点碎冰屑而已。

    「没人和你抢，喝点水。」李誉忙给我倒了杯水。

    幸好冰面够结实，不然落水了我们今天怕是要冻死在这儿。

    第四天的黎明，前线终于传来捷报，四皇子大获全胜，北狄军已经退回於水以北了。

    李誉见我没胃口，便说要是我能好好吃完一碗饭，就带我去见一样东西，害得我一口气塞了许多米饭，差点没把自己噎死。

    我解下脖子上的绳子，将虎符放在阿布手中，「这是亡国西戎的一支军队，我打听过了，西戎灭国后他们和一些西戎人去了北方，以游牧过活，你如果能找到他们，凭着虎符便可调动这支军队。」

    李誉突然俯身凑近了些，问我说:「你就不好奇，我喜欢什么类型吗？」

    今夜是个好天气，月如玉盘，点缀点点星子，似乎连肃烈的春风都变得和煦许多。

    可我那时却傻傻地信了，我说:「那就好，我小时候不懂事出手揍过徐娉婷，你要是娶了她，我以后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们了。」

    「逃？」

    「笑你像个傻子。」

    「我喜欢你这种类型的。」

    我回头看了眼灯火簇拥中的雁城，说:「如果没有战乱与饥荒，这里应当会繁荣很多。」

    「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有一天，我和皇兄非要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你也会站在我这边吗？」

    李誉沉默了半晌，过了许久我才听到他说:

    「身不在京城，可心在。」他上前打开了门，「我还得去见见徐将军，你就在这待着，不要乱跑。」

    李誉并没有顺着我的话往下说，反倒问我:「小昭，你会一直在我这边吗？」

    他死了。

    我望着他足足愣了半晌。

    阿布安慰我说:「乐姑娘，殿下一定会好起来的，你都熬了三天了，别再熬坏了身子。」

    我听后来了兴趣，松开李誉的手，从腰间拿出水袋就要去装湖水，「那我得先取一点备着，等成亲的时候一定得用上。」

    四十一

    「李誉，」我问他，「等战争结束了你想做什么？」

    「

    看到满脸是血的李誉，我一下子哭了出来，这几天见了太多伤亡，我怕他也会像那些昏迷回来的士兵一样，稍不留神连命都没了，便一刻也不敢离开地在床边守着他。

    话音刚落，我能明显感觉到身后李誉的身子瞬间僵住，连忙又补充道:「但不会有那么一天的，我会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带你逃得远远的。」

    「初来雁城的时候，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很难相信在漠上会有这样一座城，李朝和北狄两种文明在这里融会贯通，互相取长补短，逐渐成了自己的特色。」

    「那如果现在有一支骁勇善战、精于马术的军队，李朝的胜率是不是就大了。」

    「算了。」李誉叹了口气，直起了身，「军营之地不可久待，我会留意下最近来往的商队，你随商队一同回京，也安全些。」

    李誉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又开心又不开心，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晚饭也不太想吃。

    「这是他……第几次受伤了？」看那些医师们照料李誉的样子，并不像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况。

    「乐姑娘的意思是……」

    「那你不想做大将军了吗？」

    「哎哟……」我坐起身摸着被撞得嗡嗡的脑袋，看到李誉仰面躺在冰面上冲着我笑。

    阿布低下头，叹了口气，「眼下李朝和北狄都不占优势，一直打下去只能是两败俱伤的局面，且北狄军善马战，李朝的伤亡只怕会更多。」

    李誉笑了笑，拉紧了缰绳，「那我的大将军可要坐稳了，我们要加快马步了。」

    阿布默了片刻，才说:「之前一次，比这次还要凶些，殿下都挺过来了。」

    有惊无险

    他说这叫落星湖，相传是天上的仙女下凡时踩着的星星落在人间而成的，互相爱慕的男女只要一起喝了湖水，就一定能白头到老，长相厮守。

    那是我第一次直面战争，只觉得每日都有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在口鼻四溢，压得人快要喘不过气。

    他解释说:「不是赶你走，是为了保护你。」

    三十九

    我哭丧着脸看向他，「那怎么办？」

    我在监察司帮医师们打下手，那日一个伤员忽然拽住了

    「我知道。」他回答得很快。

    我认真想了很久，摇了摇头说:「我不会站在你这边。」

    我回头瞪了他一眼，「怎么可能，我才不会嫁给他，我要嫁给一个真心喜欢我的人。」

    可一想到李誉在这样的境遇下生活了半年，我便越是觉得害怕。

    听监察司的人说，他本不是李朝的士兵，不过是从小生长在雁城，他的母亲死在了北狄军的铁蹄下，于是这个叫欢儿的少年便毅然拿起了武器为母亲报仇。

    李誉载着我在月色下的雪原上疾驰，北风呼呼往脖子钻，我裹紧了衣服，躲在李誉的披风里，只露出两只眼睛。

    我抬手佯装要打他，却看到远处有火光漫天，像是雪原被一把火燃烧起来了一般。

    我在军营里待了三天，李誉像是非要把我藏起来一般，就算我扮成了男装也哪都不让我去，而他更是整天不见人影，早知道我就不巴巴来这了，实在是无趣。

    我的手，凄声喊了句「娘」，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他的手就从我手上滑落了下去。

    「我，我这种类型天底下只有我一个人，你……」我说了一半，想了想又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他的意思难道是在说……喜欢我？

    「你就算把石头敲碎冰也不会破的。」李誉蹲下身敲了敲冰面，「这湖水冻了至少有三个月了。」

    那次的交战打了三天三夜，不断有受伤的士兵被抬回来，轻则缺胳膊少腿，重则吊着最后一口气昏迷不醒，连汤药都灌不进去，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人就没了。

    我站起身擦了擦眼泪，问他:「阿布，你跟我说实话，你觉得与北狄的战争，何时才能终止？」

    不知过了多久，李誉勒马停下，指着不远处的一块冰面给我看，说:「我们到了，看那儿。」

    「可我来这么久，怎么都没怎么看到过雁城人？」

    我想也没想就回答他:「当然了，我还得仰仗着你让我进兵营呢。」

    李誉送我回去后就披甲上了战场，阿布也回来了，他们走得匆忙，我连一句「保重」都没来得及说。

    「那一言为定。」我不再为难他，「不过你得在中秋前来接我，我爹……我爹要在中秋将我嫁给你三哥。」

    四十

    我那时并不知道他口中的战争是在指什么，只觉得是他在边关太久，面对了太多生离死别，所以将事情都往坏的方面想了，还宽慰他说:「天底下怎么可能会有无法结束的战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里的战争可以结束，可有的战争，永远不会结束。」

    「你笑什么？」

    我本以为可以看到李誉大胜风光归来的样子，可没想到他受了重伤，昏迷着被阿布背着回来。

    「一言为定！」

    「咳咳咳……还不是怪你。」

    他多会说谎啊，明明是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可在另一个女人面前，也依旧能把她贬得一文不值。

    他才十六岁。

    第四日终于有了商队的消息，是年前去北狄的，因大雪封了路，又逢战乱，他们只能绕道而行，走了三个多月，眼下很快就要到雁城了。

    过了晚饭，李誉应约骑马带我出了雁州，一直往北走去。

    「我自己可以保护自己，而且我以后是要入军营的，现在让我多看看多学学，岂不正好？」

    我站起身想和他拉钩，没想到脚踩在冰面滑了一下，整个人失去重心向湖心跌去，虽然李誉眼疾手快抓住了我，却还是被我连带着一起摔倒了。

    「就算你要入军营，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你放心，等我回京，一定会让你堂堂正正入军营，成为你娘那样的大将军。」

    我诧异道:「你怎么知道的？你又不在京城。」

    「李誉，你快看儿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