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节 太子妃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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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和李誉都是皇宫里最不合群的两个皇子，李誉不合群是因为他母妃是被赐死的，所有人都嫌晦气不愿同他玩，而李彦则是因为他在众皇子中年纪最小，也最受皇帝喜欢，却奈何从出生起就是个哑巴，所有人都故意孤立他。

    李誉思忖片刻，走回太子椅上应了声，内侍端着汤低头呈了进来。

    那时候二皇子还在世，我阿姊也还没出家，爹爹的全部希望还都压在姐姐的头上，没有人管我，我像一根胡乱生长的藤蔓，没规矩惯了。

    两个人僵持不下，谁都不肯让步，我抚额长叹，「我说你们能不能别像小孩子一样抢来抢去，麻烦考虑一只鬼的感受好吗！我说过我的东西要给你们了吗？」

    后来，他就成了太子，而我成了罪臣之女。

    「你要是当了恶鬼，来找你的就不是我和小黑了，你知道钟馗吧，就那个长得能吓死一头牛的，他负责抓那些恶鬼回去。」

    李誉咬牙忍着疼痛一手抓住了内侍的脖子，将他从台上扔了下去，一直在殿外候着的阿布，听到响声很快破门而入，那内侍却先他一步服毒自杀了。

    有时候我真的看不懂李誉。

    挖了大约有一丈深，一只精致小巧的青铜盒竟被他挖了出来。

    一直到储殿，他终于停了下来，低头看了眼握在手中的两个香囊，嘴角扬起满意的笑容。

    李彦从袖中拿出钥匙打开了长相忆，将其中绣了「誉」字的香囊拿了出来扔给李誉，然后抱着盒子就要出去。

    我使劲朝着他吹风，可他却好像丝毫没有感觉到，只顾走自己的路。

    李誉被排挤，李彦被孤立，再加上我这个京城出了名的「恶霸」，在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岁月里，我们组成了宫里人人敬而远之的三人组，肆无忌惮地挥霍着大把年华。

    我以为他会将我忘了，却没想到他进宫后的第一件事，不是去见皇上，而是径直闯进了东宫，来了我生前住的承香殿。

    不对，应该说我从来都没看懂过他。

    十三

    「站住！」李誉拦在了他面前，用命令的口吻对他说，「把小昭的也拿出来。」

    「听到没！听到没！」

    我爹这个老奸巨猾的大奸臣，教会了我虚与委蛇以色事人，却始终没有教我怎样分辨好人和坏人。

    「所以啊，你还是想想，怎么样才能让你夫君给你弄串糖葫芦，让你能心无杂念地投胎吧。」

    「要不是你逼着我嫁到东宫当什么狗屁太子妃，我现在早就……」

    「小心！」我忘记自己已经死了，冲过去挡在李誉身前，那匕首却穿过我的身体，直直地插在了李誉的胸口。

    我眼看着他将盒子小心翼翼藏在了储殿书架的最里层，甚至还特地找了几本书挡住。

    只是后来我成了太子妃后，便再没见过李彦。

    而且他不知道，我香囊里写的愿望其实是:如果爹爹将来一定要我嫁到皇室，我希望那个人是四皇子李誉。

    有一年我爹送我去读私塾，同窗里有位将军的妹妹，正是后来的徐良娣。

    李誉要是再晚来一点，承香殿的门都要被小九儿给砸了。

    「小昭。」李誉突然叫出了我的名字，我抬头看向他，却听到他说，「十年之约还差几个月，我等你自己来拆这个香囊，不管你的愿望是什么，我一定帮你实现。」

    殿外突然有人敲门，说是徐良娣托人从府中送进宫了一碗参鸡汤，还热乎着，要给太子陛下补补身子。

    哼，我翻了个白眼，徐良娣可真是会安排，自己胆小如鼠回家躲着还不忘安排个眼线在宫里，时刻监视着李誉，生怕别人抢了似的，也就她会把李誉这种渣男当块宝。

    「站住。」李誉突然叫住了他，「抬起头来。」

    「你在干什么！」李誉赶紧上前拉开了他。

    储殿内，他将內侍都打发了下去，一个人坐在太子椅上，盯着我的香囊发呆。

    一直到我喝下鸩酒毒发而亡，我都没等到李誉带回来的糖葫芦。

    十年前京城的王孙贵族里最流行的游戏，将愿望写在纸上放入盒中埋在地下，等到十年后挖出来，愿望就一定能实现。

    李彦恶狠狠看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将他的手从自己的胳膊上打了下来，比画道:我来接昭姐姐走。

    这个人真是狗啊！

    两个人争执之中，青铜盒终于不负众望地摔在了地上，里面的东西也都散了出来。

    了，你马上也会有新的太子妃。

    李彦没理会他，冷着脸换了只手继续拿石头砸承香殿的门锁，一声胜一声闷沉，吓得侍卫们动也不敢动。

    而李誉却似乎知道他要做什么，只站在殿门口望着他。

    李誉走进殿内，想从李彦手中接过盒子，却被他一把躲过。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李誉将手放在了盒子上，大有不给就抢的架势。「小昭的东西我来替她保管。」

    我泄气地坐在殿内的台阶上，托腮看着汉白玉地面发呆，「不让你看你非要看，你可别自作多情以为我喜欢你，那时我不过是怕阿爹要我走姐姐的路罢了。

    白无常曾问过我为何要执着于一根糖葫芦，我说我忘了，其实我是骗他的，他也知道我在骗他。

    他此前同我说的什么归隐山林，做对寻常人家的夫妻，不过是哄我骗我的谎话，他接近我就是为了太子之位，就像我爹一开始让我替代姐姐接近三皇子一样。

    「李誉！！！」

    他疯了还是我疯了？我尸体都凉透了，他跟我说让我自己来拆这个香囊？

    北地天寒路远，鸿雁难传，寄给李彦的书信大多没了后续。

    这这这这是——长相忆！

    我从墙上跳了下来，凑到他身边围观，想看看他到底是要做什么。

    「太医！快叫太医

    内侍缓缓将头抬了起来，他看了眼问:「我怎么以前没见过你？」

    我跟她闹矛盾，她骂我有娘生没娘养，气得我坐在她身上把她的脸往地上按，后来我爹再也没敢送我上私塾，只请了老师在家教我。

    李彦甩开李誉推门走了进去，环视了院内片刻后，走到右角落的桂花树下，蹲下身用方才砸门的石头刨地。

    ，所以暗地里不让我投胎，借此扳回一城。

    「小的是徐良娣前几日送进宫的，先前在大将军府上做事。」

    李彦:她已经死

    十四

    我摇摇头表示不知道，我一个死了半年的人，什么带走不带走的，他们究竟在说什么。

    我正准备离开，眼角忽然有寒光闪过，等我反应过来，那内侍已经拿着匕首直冲冲对着李誉了。

    那时我从宫外知晓了这个游戏，便邀请李誉和李彦一起做了这个盒子，不过那时候我们是埋在御花园里的树下，没想到时过境迁，长相忆竟然会出现在承香殿中。

    李誉一笑，我就知道完了。

    「她是你嫂嫂，你凭什么带她走？」李誉拉住了他的手腕，大声命令身后的侍卫，「来人！燕王护送北狄公主进京一路辛苦，带他下去休息。」

    「众皇子中只有你和肯与我玩，小九儿呢我一直当他是弟弟，想来想去也只有你最合适了。

    黑无常说我至多还能在人间存在半年，半年后要是还不能安稳地喝下孟婆汤，就会灰飞烟灭。

    我要是知道方法，也不用在这看着李誉咬牙切齿了。

    「李誉我警告你，不准拆开，敢拆开我就杀了你！

    其实后来进了东宫后，我想了很多，李誉这样心思整密的人，就算我不把我爹和三皇子的计划和盘托出于他，他也应该早就有所察觉，所以才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集结兵马杀回皇宫。

    李彦比我还要小几个月，小时候我经常喊他小九儿，给他带些宫外新奇的小玩意儿，哄得他经常给我开后门让我来宫里玩。

    「那还是算了……」我立马打了退堂鼓，小时候我一做错事，我爹就会让我跪祠堂，祠堂里挂着钟馗的画像，简直是童年阴影。

    我冲过去追上他，大声骂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脸没皮，谁允许你拿，拿走我的东西的？

    当年宣和之变前，我本想带着李誉逃出皇宫，可他骗我说要为我买糖葫芦，又背着我折返回了宫，留我一个人在酒肆里等了一天一夜。

    「她是太子妃，是我的妻子，你不能带走她！」

    白无常坐在墙头抱臂瞧了半天热闹，终于没忍住问我:「他们在演什么戏？」

    李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蹲下身捡起了我的香囊，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承香殿，离开前还不忘命人将燕王带回他的寝宫。

    突然哐当一声，承香殿的门锁终于被砸开了。

    那个人叫李彦，是李誉的五弟，在众皇子公主中排名第九，宣和之变后就主动请缨戍守边关，从此再没踏进京城半步。这次奉命护送北狄公主和亲是他三年来首次归京。

    李誉虽然没给我带糖葫芦，但我没想到另一个人会给我带。

    没想到太子在太子殿内放个东西，都要藏得这么仔细，他以为小九儿会像他这么不要脸，直接过来抢吗？

    李彦盯着他:我要带昭姐姐走。

    随着我和李誉的嫌隙越来越深，我恨极了宫里的每一个人，也再没问过李彦的情况。

    我想，李誉一定是故意的，他气我赢了他

「其实我突然觉得当恶鬼也挺好。」我望着他认真地说。

    我走过去瞧了眼瓦罐里的参鸡汤，不过是和人参一起炖的鸡汤，有什么了不起，还要特地送进宫里来。

    说完他拿出一个盒子，将我和他的香囊完完整整地放了进去，锁上存好。

    「端上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