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节 太子妃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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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五

    小九儿时常会给我写信，大到宫里哪位娘娘新添了子嗣，哪位王子封了地，小到京城哪家酒肆来了位漂亮的西域姑娘，庄楼又做了哪些新菜，细无巨细，每每都要写上七八页纸。

    二皇子安慰我们，让我们先回去等消息，他去皇帝那里说说。

    长姐捧着玉佩泣不成声，爹爹连夜脱了乌纱帽，跪在金銮殿外请罪。

    我立马丢了针线跑去了后门，看到了李誉和九皇子，高兴得快喊出来。

    长姐夜叩宫门的那天，皇上震怒，责怪二皇子母妃管教不严要处死她，二皇子护母心切，硬生生挡了皇上的剑。

    我爹气急了，抬手就要揍我，我说你最好打死我，不然我和长姐一样去做姑子。

    长姐当即拿着当年先皇赐给我娘的红缨枪带着我进了宫，可前廷并不是那么好进的，太后称病不见人，二皇子的母妃也不愿涉险替我们出头，一时间我们像两只人见人厌的丧门犬，在宫里徘徊，不知道还能去哪。

    然而我只知道前廷大概的方向，并不知道皇宫原来像个迷宫一样，除了宫墙还是宫墙。

    说实话在蜀中这几年过得并不算太差，不过我还是会想念偷偷溜进宫玩的日子。

    我虽然并不受我爹爹喜欢，但好歹也是相府嫡女、将门独女，他拿住了我，对将来争储也大有增益。

    不过幸好我偷偷存了些银钱，等到下一次官府招兵的时候，我就离家出走。

    一日午后，我正在院里边打盹边学着长姐教给我的乱七八糟的针法，婢女彩屏突然说后门有两个少年找我，「他们还说要还姑娘一样东西。」

    「京城可是有庄楼这样汇天下名菜的酒楼。」

    直到后来我进了东宫才知道，二皇子并非病死，皇宫里已经有一位让天下人耻笑的私逃皇子，不能再有第二位。

    我急得连头发都没梳好就跑去了前厅，大声嚷嚷着不嫁。

    可我爹自从宫中回家后，就一直称病不上朝，连三皇子都不怎么派人递信来了，进宫似乎变得遥遥无期。

    我都打听好了，我娘是北营出身，北边那些人都认识我娘，那我就去南营，南营的士兵普遍要矮小一些，我混进去也比较容易。

    「爹爹已经被贬到蜀中，再也不能归京了。」

    「昭儿，你不了解爹爹，他待不住的，三皇子还等着他辅佐称帝呢！」

    「不过你马上也会变得像我一样了，乐家现在只有你一个女儿了。」她突然笑了起来，「已经死了，你将接替她的位置，受她受过的伤，尝她尝过的苦，成为乐相上位的傀儡！」

    他像是要复刻另一个长姐，不仅请了宫里的嬷嬷不远万里过来教我规矩，还让我多去参加当地名流绅仕的诗会，想将我从那个京城恶霸脱胎换骨成名门闺秀。

    在皇宫厮混的日子里，李誉教了我一些拳脚功夫，我想着等我及笄了就离家出走去参军。

    总之在蜀中的这几年，我和爹爹的关系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他知道我成不了长姐的替代品，我知道他不会让长姐的悲剧在我身上重演。

    九皇子点点头，将腰牌从腰间取下，塞到了我手中。

    我好不容易找到了她，想带她回家，可长姐却问我:「昭儿，你知道我从小到大有多羡慕你吗？明明我们都是一个爹生的，为什么你就可以做你自己，而我只能做相府千金，任由那些王孙贵族挑选！连爱谁都由不得自己！」

    「以后，不要再提她了。」他说完抬起步子继续向前走去。

    我不敢将此事告诉长姐，但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长姐还是从旁人那知道了，竟做出了夜叩宫门的糊涂事。

    也许她也忘了，那时候的我还未及笄。

    后来李誉来信跟我说，二皇子在殿外跪了三天三夜求皇上赐婚，皇上不肯，二皇子也病倒了。

    于是我趁长姐不注意，抢了红缨枪就往前廷跑。

    二十三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这个呆头鹅原来也不是那么呆，而是将所有的聪慧都藏了起来。

    他听后把手下的人支开，单独和我说道:「你要是直接拿着枪去，保准你爹脑袋掉得更快。」

    转眼李誉都到了快成亲的年纪了，我也终于要及笄了，以前我同李誉和小九儿说想去参军的时候，李誉还说会帮我，可如今看来是不成了。

    离开前九皇子对着我比画了一番，我看不懂，李誉说:「他想请你来宫里多玩玩。」

    「我……」我自然是想的，可我不想同他一起去，便说，「我不去，蜀中比京城好玩多了。」

    「是因为搬出我母亲才救了你，你不开心是吗？」我问他。

    她不是我，她怎么知道我没有羡慕过她有父亲的疼爱呢。

    李誉特地出宫还我红缨枪，为了表示感谢，我带他们去吃了京城最好吃的，那可是皇宫里也吃不到的美味。

    我听后不知为什么难过了好几天，然后修了封书信给他，贺他新婚之喜。

    出宫的时候，我爹问我刚刚在殿中的那些话都是谁教我的，我说是我自己想的，他怀疑地看着我，半晌才说:「我与你母亲本就是一个错误，你不该拿你母亲做文章。」

    「你娘是谁？」

    我一下慌了，却还是强作镇定，「这是先皇赐的，陛下总要给先皇面子。」

    他多么工于算计啊，在后来的日子里，我看着那个善于隐藏的少年，一步步撕开伪装，露出贪婪的獠牙，变成了我不认识的模样。

    「我父皇与皇祖父关系并不好。」他问我，「你是不是有一个侧室生的姐姐？你父亲更偏爱她？」

    「这是先皇赐给我娘的。」

    那时候我以为九皇子是真的喜欢我才愿意同我玩的，后来想想，这也许是李誉的授意也未可知。

    在我随爹爹到蜀中后，长姐的话慢慢变成了现实。

    「父亲，」我叫住了他，大声喊道，「我想习武，想成为我娘那样的大将军。」

    用李誉的法子，皇帝没再为难我父亲，只是坚持要立新后。

    我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遇见李誉的。

    我问了好几个宫人，结果一个向东指一个向西指，还有一个说自己也不知道，弄得我更不知道怎么走了。

    个去？」

    你看，君王之爱多凉薄啊，孝仁皇后尸骨未寒，那边新人又将入主中宫。

    二十四

    他问我去前廷做什么，我说去救我爹。

    可我没想到及笄那天，三皇子竟然来了，他不仅祝贺我终于长大，竟还带了聘礼说要娶我。

    可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长姐和二皇子的事终于还是被爹爹知道了，爹爹大发雷霆，将长姐困在家中，连带着我也不能出门。

    再遇见李誉是皇后娘娘薨逝后不久，那天我爹上朝后迟迟不见归家，二皇子的侍卫来我家告诉长姐，乐相因立新后一事与皇帝起了冲突，被皇上扣在宫里了。

    回到家后我才想起来，我娘的红缨枪还没拿回来，那时候我只知道李誉是四皇子，连住哪个宫都不知道，也不敢同长姐说我弄丢了红缨枪，只盼着下次进宫的机会早点来。

    宫门开了，可长姐和二皇子最终还是未能见上一面，宫人传消息出来二皇子病薨了。

    那是我生命中最魔幻的一夜，仿佛世界颠倒、黑白混淆，至今回想起来，我都觉得自己仿佛从那之后就进入了一场无法醒来的梦中。

    他指了指我手上的红缨枪，问我:「就拿着这

    别看我爹平时威风八面的，谁见了都要奉承几句，但一旦遇险了，那些阿谀奉承的人全都明哲保身去了。

    我半信半疑地将红缨枪交给了他，然后被他的侍卫阿布带去了前廷。

    「蜀中有红泥小火锅。」

    二十六

    一旁听着的三皇子居然笑了，说道:「二小姐年纪尚小，乐大人不必着急，本王可以慢慢等。下个月就是上巳了，」他偏过头问我，「二小姐可想去京城玩上一趟？」

    这是我第一次向他说出我心里的想法，可我爹并没有理我，只留给我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长姐是极相信他的，可我不信，他的母妃都不敢出头，他那么胆小怕事。怎么会忤逆母妃的意思。

    「平宁将军。」

    只是李誉从没给我写过信，小九儿说他在忙自己的终身大事，皇后给他物色了一位官家小姐，也许不久就要成亲了。

    长姐不信，想强闯进宫被拦下，宫人交给了她一个东西，是块带着血的玉佩。

    「你怎么知道？」我惊讶地看着他。

    「你去前廷，只需跟皇上讲你爹如何偏心，你母亲如何可怜，能把皇上讲动了，你爹自然就能出来，至于这个——」他向我伸出了手，「我先替你保管，等事情结束了再找我拿。」

    后来我才知道，皇上虽是正室所出，却自小不受先皇喜欢，一直到先皇去世，两人的嫌隙也未能解开，李誉让我用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道理来击皇上的软肋，借此救出父亲。

    乐家长女乐毓向来是别人眼中知书达理的官家小姐，可现在的她已经管不得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了，她将这些年自己作为乐家长女所受过的苦都告诉了我，不管我是否愿意听。

    后来爹爹被革了相位，左迁蜀中，我随爹爹南下，而长姐如何也不肯离开，最后竟在二皇子出殡当天，偷偷跑去了天华寺做姑子。

    虽然我爹素来偏心，只喜欢长姐和她娘，可我觉得我是将军的女儿，就该有勇往直前的样子。

要给他带最好的药膏涂，决不能让他比我还可怜。

    可我不是长姐，我才不会乖乖听他的话，他让我学规矩，我就故意气嬷嬷，他让我去诗会，我半路去马场，他骂我我就当耳旁风，他打我我就搬出长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