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节 临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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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勘这么说了，过得几日，便真的送了我一套头面首饰。

    彼时，我劈手赏了她那狗仗人势的侍女一个耳光。

    我也觉得自己挺不错。

    我有些惘然地抬眼看他，见他薄唇轻抿，眸色沉沉道:「郡主嫁与我，我便会一直护着郡主。」

    他掐着我的下巴，指腹狠狠擦过我的唇，「是我满足不了郡主？还要找别人？还是说，就喜欢年纪小的？」

    但我动了些逗引的心思，他不信，我偏要跟他说这个，起身时就凑到他耳边低语:「孟大人，像你我这样，手上沾了无数条人命，求神拜佛，神佛还会庇佑吗？」

    我是喜欢过萧秩的。

    孟勘那阵子很是风光了一回，被赞作姿若玉山，节如竹柏。

    他弱冠之年回京，见我的第一面，眼里便浮现出惊艳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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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佛若有灵，早该睁眼看看这世间了。

    萧嬛扶着头上的步摇冠，颦着眉道:「下月便是我生辰，皇兄答应送我几件首饰，这冠子我难得挑着满意，你也要争吗？」

    三日休沐结束，孟勘要照常上朝，处理公务，我百无聊赖，便做回骄奢淫逸的临川郡主，逛完酒楼又逛花楼。

    那之后，他坚持给我送了几年的礼。

    我扶了扶斜去的发钗，只道:「孟大人都找到这来了，我正好随你一道回府，走吧。」

    瞧着她脸色愈渐难看起来，我轻笑了一声，拂袖转身，就往门外走。

    我已经够疯了，他比我还疯，逼着我不得不收敛些。

    我笑问他怎么不拜，他沉着嗓子

    走到门口，我仍疾步快行，就跟里间出来的人迎面撞上。

    孟勘只是站在我身后，疏离淡漠，比龛座上的佛陀还要置身事外。

    最初听闻孟勘的名字，是在当年放榜之时。

    他这话说得突兀，我心下一颤，凛着眸子甩脱他的手，回身就走。

    「况且……」他在我耳畔低低笑了一声，「永安公主便是把国库都戴在头上，也不及郡主貌美，你同她置什么气？」

    我抿唇看他。

    说着就要挣开他，却没挣脱。

    玩意儿，我尤爱置办钗环首饰，城里几家精品的铺子，我常常轮番看过去，遇着合眼缘的就当场买下，因而花钱如流水，格外破费。

    昏昏沉沉的时候，我想，当年夸他的那些人，简直是瞎了眼。

    萧秩一回身瞧见我，有些讶然，点头致意道:「怀嬴表妹，好巧。」

    这人倒也不恼。

    我眯了眼道:「孟大人这副样子，难免让人误解，总不能是真喜欢上我了吧。」

    但我这个郡主，每月的俸银和赏赐花都花不完，最不缺的就是钱。

    伏身下拜时，我忽然有一种油然而生的荒谬感，不禁有些想笑。

    我弯了弯眸，将唇角扬起一个弧度，冷生生回她:「嬛妹妹何出此言？不过是个粗劣的玩意儿，不值当上心。我不少这一件，你已戴过，便是扔了，我也不要，又怎会与你争。」

    孟勘纹丝不动，一双手掐着我的腰，语声寂寂:「回府做什么？郡主喜欢这种地方，我奉陪便是。」

    他向来会说话，最能刺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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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会。」

    孟勘气笑了，眼梢通红，有些狠戾地垂眸瞥了地上跪着的少年一眼，挑了挑眉道:「喜欢这种调子的，嗯？」

    街上总有些新鲜

    然后便不急不躁，静静站着听完。

    他弹完一曲，抬起头看我，眉眼精致漂亮，是我喜欢的类型。

    「孟大人都瞧见了，何必明知故问。」我眉峰一蹙，坦然道，「到这种地方，还能为着什么，自然是寻欢来的。」

    就为这个，我一路回相府都是冷意森森，随侍的丫鬟竟不敢说半句话。

    我坐直了身子，挥退了美少年，不快地道:「孟大人这是做什么。」

    老方丈就仓皇地低下头去。

    我在琅轩阁相中了一顶仍在打制的步摇冠，本已付过定金，打成之后，却被萧嬛抢了先。

    孟勘终于露出一种彻底恼怒的神色，冷峻地眯起眼，「好。谢怀嬴，你好得很。」

    翰林院传得沸沸扬扬，说难得这般人才，相貌出众，文章又是一绝。

    她算得明白，这满京城的人，除了她的皇帝爹萧昶，唯有东宫太子，我不能惹，也不敢惹。

    我说:「不巧，我与店家约好了，是来取东西的。」

    我淡着眸子看他，散漫道:「孟大人自然好。只是这种事有时说不上来，没什么缘由，就想换换口味。」

    我斜倚在软榻上，拈一颗葡萄吃，看面前的绝色少年弹琵琶。

    我也不信。

    自从上次我对她动了手，她倒学聪明了些，此番为了膈应我，搬来了她的亲兄长，太子萧秩。

    来都来了，我请了香火，便跪在佛前，虔心祈愿。

    杨撰如今已然致仕，不知道他晓得自己曾打压过的学生，仅用短短几年时间就爬上了首辅的高位，又该是何种心情。

    他又衔了一枚葡萄，一双眼波光潋滟，就往我唇边凑。

    我眯了眯眼，语气危险:「我的事，还轮不到孟大人过问。」

    记忆停留在皇宫苑内，第一次遇到孟勘的那回，永安公主萧嬛正找我的麻烦。

    没想到，因着萧嬛，又与他碰上。

    我轻嘲一声，「睡了几次，还睡出感情来了？」

    我见他眼里透出些阴冷的杀气，忙对少年低低吩咐:「你先下去。」

    一抬头，正对上孟勘那张清贵无双的脸。

    我仔细回想自己与他的初见。

    我装模作样地垂着头，叹了口气，这人的手却伸过来，在袍袖遮掩下与我十指相扣，掌心滚烫。

    他目光一挑，睇向我身边的丫鬟，「你说。」

    他却伸手来遮我的眼睛，附在我耳边道:「我的官俸也没处花，百千顶步摇冠也做得。郡主若是气永安公主，到时拿金光晃瞎她的眼，还不行吗？」

    「我当什么事。」他眉眼一舒，轻轻笑起来，「一顶冠子罢了，不要便不要了。再打它个十顶八顶，又不是什么难事。」

    道:「孟某只信自己，不信神佛。」

    图纸是他亲笔画的，找人打出来，样式华贵漂亮，别出心裁，

    等人出去带上了门，孟勘大步走过来，一拂袖将小桌上的酒具与果盘都挥落在地，托着我的腰胯，将我抱到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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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勘难不成就因为我扇人耳光，倾心于我。

    我原本心情不错，踏进琅轩阁的店门，就瞧见萧嬛戴着那顶金雀步摇冠，临镜而照，莞尔一笑，「皇兄，好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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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脸色不善，矜贵清朗的眉目有些森寒，哑着声道:「我还没问，郡主来这种地方，所为何事？」

    我一转眼，就看到站在她身边的萧秩。

    呵，这是什么癖好？

    我直接撞进了他怀里，这人轻轻「嘶」了一声，伸手将我拦住了。

    我颇扫兴地看去，就看到了面容冷肃的孟勘。

    「不是。」孟勘看着我的眸子炽亮，上扬的眉眼鲜丽，有一丝妖气，「郡主或许不信，但孟某见郡主的第一面，就对郡主念念不忘。」

    花楼是不便再去的，闲暇时的消遣，只好从听曲作乐，改成了吃酒逛街。

    好曲配美人，我心情很是愉悦，笑眯眯对他招手，「过来。哄得本郡主开心了，重重有赏。」

    我很清楚他想的是什么，说完全不心动是假的，但没多久他便定了亲，很快就娶了正妃。

    我斥他:「你发什么疯？」

    身后传来萧秩解释的声音:「表妹，孤并不知情。若晓得这是你定下的，必不会，必不会……」

    他答得干脆利落:「不会。」

，直视殿上佛像悲悯双目，只说了句:「佛不渡无缘之人，当是也不渡我这等恶人吧。」

    赶得巧了，这小小一间店铺，今日可真是热闹。

    他一手挡了我去路，一手捋顺我耳边发丝，淡淡道:「郡主怎么一副要杀人的神情，是谁这么不知死活？」

    我垂了垂眼，步子一顿，没听他说完，抬足跨出了门槛。

    我只觉好笑。

    他是萧昶的嫡长子，萧昶为让他顺理成章地封作储君，将他派在外头数年之久。

    孟勘十九岁就中了进士，论文章才情，俱是出类拔萃。但当年主持科考的是礼部尚书杨撰，他认为孟勘的文章锋芒太过，故而压了他的名次。

    被孟勘这么一搅，我算是真怕了他这随时发疯的性子。

    我对萧秩本也谈不上多在意，只是可惜了那顶步摇冠。

    说着，瞥向萧嬛发间。

    待出寺院上了马车，这人也随后钻进车厢，目光仍专注向我望过来，笼着些明明暗暗的情愫。

    我也的确冷冷笑出了声，方丈在一旁的反应，就可以称得上惊恐了。

    少年放了琵琶，顺从地靠过来，又乖又软，如玉的手斟了酒捧到我面前，美人不可辜负，我自然是一饮而尽。

    我觉得没趣，皱着眉道:「禅师是方外之人，何必这副样子，倒折煞我了。」

    那些礼物，虽然有我极喜爱的，但还是都被我丢进了池塘。

    无事生非，莫名其妙。

    我弯着眼眸，还没做出反应，雅间的门却被一脚踹开。

    他这些年没怎么变，仍是那副模样，一身玄衣，负手而立，温柔地打量萧嬛，浅笑道:「嬛儿喜欢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