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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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尽的寒意一点点带走他身上的温度，他爬得越来越慢了。

    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他不甘心，那个帝位，他求了两世，两世都只差一步。

    她摸了摸脸, 这张脸和顾言思的脸完全不一样。沈烬之会易容，应该能看出来这不是易容, 长得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 他会这么容易就认出来吗？

    此言一出，众人也起哄道:“那可得努力了, 快追上去！”

    是出生在钟鸣鼎食之家，就能荣华富贵一生吗？

    沈大人自小遇到的疑惑加起来都没今日遇到的多，带着满脑子疑惑回了大理寺。

    沈烬之回神将茶钱给了摊主，默不作声地走了。

    眼前已经黑了，李庆云想起京都中因怪病而去世的人，喃喃道:“敏秋，他们是定王害死的，不是我。我只是……”

    赵挽月是出了名的温柔，这般愤怒的样子从未有外人见过。沈烬之蹙着眉，冷声道:“赵小姐因何拦路？”

    李庆云激动起来，歇斯底里道:“把气运和天道之力还给我！”

    围观的人群顿时喧闹起来。

    小皇子睡着了，只是这一次再也没有人唤醒他了……

    经过几次逃命狂奔，言思脚程见长，很快就跑出了半条街。因为跑得太急，不小心被寒风呛到，她扶着路旁的树，咳个不停，嗓子火烧似的难受。正要到一旁茶摊要一碗热茶，一只如玉雕成的手托着一碗热茶递到了她眼前。

    老道笑道:“孤星入世，克六亲，妨挚友，遇火则折。”

    象征着帝王至高无上的祭台依旧高高耸立，一人趴在帝王独行的阶梯之上，奋力向上攀爬。一道蜿蜒的血迹在他身下顺着石梯而下，红色与黑石交映，诡异又艳丽。

    沈烬之不知何时到的，手中递着热茶，神色温润。

    他躺在石阶之上，眼前开始涣散，耳边又听到了女子温柔的声音。

    晚膳要开始了，张清几人没见到她，全都绕过来寻她。雀枝蹦蹦跳跳跑到她身边道:“小姐，白日里沈大人刚收到粥就跑出去了，他是不是去寻你了啊？”

    没有人懂他……

    她说着说着竟自己就红了眼眶。沈烬之听她话中之意，解释道:“赵小姐，我与顾言思并无关系。”

    不会吧, 难道就凭那碗粥？

    腰间贯穿的剑伤血流不止，他能感受到生命力在渐渐流失。

    随后望了沈烬之一眼，飞快走出了人群。

    “小殿下，你要好好活下去。”

    沈烬之摇头，拿过她手中的碗放到小摊上，温声道:“敢问姑娘芳名？”

    言思:……谢谢你们, 一生热爱看热闹的热心京都人民。

    赵挽月说完气得转身就走，只觉得多看一眼这负心郎，就能将自己气出个好歹来。

    往日生人近身比登天还难的沈大人接连被两人拦住，实在是个稀奇事。

    还好，她还活着。

    沈烬之闭了闭眼，心中堵着一块巨石，涩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赵挽月见他这冰冷模样，想起她刚刚在阁楼之上看到的场景，气得不顾形象大声道:“言思去了还不到两个月，沈大人就另结新欢了，还当街相会，真是负心薄幸！”

    老道摇头，感慨道:“李庆云，天道之力和气运取走，你就成了真正的你，再没有东西可限制你，你可以走出自己的路，何苦要执着于此。”

    老道悲悯地看了他一眼，轻叹一声，化作白光飞散。

    老道长捋了捋白色胡须，而后摇头道:“无知者妄言，不可信，不可信呐～”

    老道人转瞬消失无影，像是从未出现在这长街上一般。

    沈烬之放空思绪，漫无目的地走在长街上。

    沈烬之眼瞳一缩，这是他出生时的批命，现在除了陈文，已经没有别人知晓了。

    京都的冬日实在太冷了，言思一路走回去，觉得人都冷傻了。

    眼前最后一丝光亮也消失了，伸出的手无力垂下，落在了冰冷的黑石上。

    小小的六皇子边擦着眼泪，将手中的银子攥得死紧，闻言点着头，坚定道:“好，我答应你。”

    叹气声自头顶传来，李庆云抬首，一仙风道骨发须皆白的老道正满目悲悯地看着他。

    言思点点头，沈烬之肯定认出

    那种痛苦，他再也不想经历了。只有成为皇帝，将至高无上的皇权握在手中，他才能安心。

    “大人，您是不是认错人了？”一旁的茶摊小贩见他人长得好看，虽然穿着官服，也没有那种颐指气使的样子，想起那碗热茶钱还没收到，鼓起勇气搭话。

    沈烬之站在原地，看着她越走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眼底漾开些许笑意。

    言思救了他他知道，可是学医学厨学经商，他怎么没有看出来言思做这些是为了他？

    他慢慢走在长街上，任由寒风将他心头的热意全数吹散。一眉目须白的老道手持拂尘，拦住他的去路。

    “小殿下，婢子快要死了，不能再侍奉殿下了，这是婢子所有的积蓄换的，你可以拿着它跟御膳房的小太监换吃的。”

    沈烬之面色一沉，道:“你说什么？”

    “妄言已破，你该为自己而活。”

    尚未跑远的言思:……我真的谢谢你们。

    李庆云费力撑起身子，他捏着手中的一锭银子，艰难地翻了个身，脑后枕着祭台，仰视着阴沉的天空。

    原本只是沈烬之一人引得路人悄悄看他, 现在两人站在那里实在太过显眼, 路人直接围着他们站成一个圈。

    是出生在筚门圭窦之家，就注定一辈子只能是穷人吗？

    言思:……这要怎么回答？

    她低声对大婶儿道:“没事的，谢谢大婶儿。”

    老道人慈祥一笑:“你心中知晓。”

    为什么不可以坐上那个位置？

    可有家道中落之人，也有一夕沦落街头的贵人。

    “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命本就不是注定的。

    沈烬之看着她，闻言后退了两步，而后低声道:“那就好。”

    眼前这老道，究竟是何人？

    可有人能白手起家，有人能青云直上。

    若宥于所谓的天命，就如雀鸟入笼，背道而驰。

    被生父忽视，被宫人轻贱。身为皇子，连吃上一口饭都很艰难，随便来个人都能踩他几脚……

    “小殿下，醒醒。你看，这是婢子偷偷藏起来的糖糕，你快吃。”

    老道不答反问:“你觉得什么是命？”

    不然怎么会大冷天地坐在院子里吹冷风，对着植物说话。

    刚从七星堂看诊出来的大婶儿看到言思, 挤上前拉住她, 自以为很小声道:“言大夫, 这官儿是不是看上你了？我跟你说啊, 这京都坏官太多了，你可不能轻易受骗啊！”

    言思见他没了下文，犹豫一下道:“天色已晚，我家中有人等用膳，就不打扰大人了，后会有期！”

    言思抬手接过热茶饮尽才道:“这位大人，您认识我？”既然他不说话，那她就主动问。

    言思尴尬得不行了, 反正沈烬之也没说话，也看不懂他是什么意思。

    她气道:“没有关系你送她首饰，没有关系你送她那么多花？！言思她为了你做了那么多事，她以前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小姐，因为你挑剔，她去学下厨，她去学医学经商，就是为了能帮得上你的忙！你现在说你同她没有关系！早知道言思就不该救你，让你死了算了！”

    白须老道自沈烬之身旁而过，拂尘尾在他身上扫过，一道肉眼看不见的金光在拂尘和沈烬之中间散开，消失不见。

    “小殿下，其他殿下都在庆贤殿读书，婢子偷偷看过，窗外的树上可以躲人，你可以悄悄在外面一起学了！”

    沈烬之:……

    手中的银子再也握不住，顺着石阶骨碌碌滚了下去，李庆云心中一急，俯身想要抓住最后一丝温暖。

    东山之巅，阴沉的天空下，寒风怒号。

    他艰难地抬头看向高台，还差几阶，他就可以到只有帝王可以站的高台了。

    李庆云满眼不甘，五指扣在石阶上，指尖鲜血混着污泥。

    “你不懂，你们根本就不懂……”

    “小殿下，别怕，你是皇子，他们不敢真的伤害你的。”

    两人各怀心思，又都不敢上前, 就这么站着对望。

    天生万物，各有其道。怎么行走，能走出什么样，全靠自身。

    良久，她叹了口气，反正她是要留在这里的了，也没什么好掩饰的。

    见她跑了，沈烬之想也不想下意识就跟上。

    沈烬之凤眸微敛，冷声问道:“有事？”

    “小殿下，有朝一日若你权柄在手，求你一定怜悯天下百姓……”

    赵挽月气到快哭出来，口不择言道:“你放……”良好的教养让她愣是憋住了后面那个字。

    明明他才是最适合做帝王的，他知道百姓的苦，他待人以仁，他可以拯救黎民于水火之中。

    言思真的惊了，粥就是很普通的粥，就算以前京都没有银耳，但见月楼开张之后就一直在卖了, 也没什么特别。www.shumobao.com

    只是早就知道，却选择了顺势而为，没有阻止而已……

    只差一层阶梯了，就一步了……

    一大爷道:“哟，瞧这样子是追妻呢吧, 小伙子要努力啊！”

    “言思。姓言，名思。”

    身穿素服的赵挽月不知何时出现在他面前，满脸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