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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要把前头二十几年的眼泪全哭干。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其实根本不知道？！！！”
宁放：“我……”
宁放唤她：“岳佳佳。”
她的问题很超乎寻常：“如果醒不过来，他会不会难受？”
阳光从窗户洒进来，给人新生的憧憬，宁放沉默些许，蓦地说：“我知道绿王八在哪儿，不哭就还你。”
他很久没有这样悠闲了，突然很想看看外面的蓝天。
他想跟她说话，可他太虚弱了，他们就这样静静看着彼此，直到岳佳佳的眼泪不断往下掉，他扎着针的手拿起来，握住了她的手。
岳佳佳提着热水瓶踏进来的那一秒起，所有人都忙着收东西。
他暂时不能进食，刘珊戴着和唐老师一起团购的老花镜上网学病号食谱，唐老师带来一本新书，准备陪护的时候翻翻，宋老师也揣着一本新书，宋亦会小声与父亲讨论书里的内容。
岳佳佳垂下眼，难过得无法呼吸。
小时候，她真的很心疼他，当他渐渐成长到能独当一面时，她忘记心疼了，她忘记了他曾遭遇过的那些苦悲，她忘记了自己曾允诺的陪伴。
病房突然变得很空，走到床边的距离很远，宁放心里读秒，这几秒，是生与死的距离。
他的唇角忽然多了一抹温柔：“很神奇，我的人生因为这个小小的女孩变得很不一样。”
“你连满满都没工夫照顾！”
她哭的更凶。
她的人生同样因为那个瘦弱单薄的男孩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
宁璇囫囵把作文本塞进书包里，哒哒哒往外走，宋老师牵着唐老师商量一会儿吃什么，宋亦搂着刘珊说开车送她回去——
宁放：“我要是气死了有您一半功劳。”
一直强行镇定故作坚强，一直告诉自己要勇敢要看开，但不行了，从宁放醒来那刻起，岳佳佳觉得她没必要再如此勉强自己，因为她的天回来了。
好人就该有好报。
她淡淡笑了一下：“那就好。”
如果不是他，她不会有今天。
十分钟后，她出来扑进宋亦怀里继续哭。
他低头：“大概吧。”
那么，岳佳佳作为代表，换上无菌服，踏进了有宁放的房间。
她只在宁放面前哭了十分钟，因为探视只有十分钟。
他是他的儿子,他们都一样。
大夫们虽超脱，但也被她的潇洒折服。
“我要听实话！”
“你是傻瓜吗？！”
他认为重要的唯有那么两三件，他想牢牢抓住，抓一辈子。
耳边似乎响起那首《东方红》，宁放缓缓睁开眼。
宁放不语。
宋亦朝她笑：“我要是进去他能气得从床上跳起来。”
“还是哄哄吧。”宋亦说完挂了电话。
此时天刚破晓，糟糕了一个冬天的雾霾在这一刻散尽，晨曦刺破云层，绽放温暖。
于是，在四十分钟的初步检查后，很多白大褂从里面涌出，直到走到外头他们才爆发小小的欢呼，而差点就在外头蹲成蘑菇的岳佳佳懵懂地站起来。
宁放的神情倦怠：“从你七岁开始一直到现在我都这么想，我知道我很霸道，很讨厌，但要我把你让出来，做不到。你不会懂这种感觉……”
没多久，宁放转入普通病房，是个单间，很大，足够全家人都在里头陪他。
他总是吃亏，可他总是不计较这些。
是宁放记住这一切，他没有一天忘记，所以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原谅。
宁放已经被摇起来一些，他看到了时间和日期，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他很配合治疗，肠子被捅穿坏死而截掉一截应该是很疼的，但任何的疼痛他都能扛下，他远远地看见跟着大夫进来的那个姑娘，个头很高，脸蒙的严实，只露一双大眼睛。
她颤抖着手指扒着门，企图透过玻璃看见宁放，可惜没看见，但也不要紧，她会一直等他。
宁放是因为救人受伤的,不管上头有没有打招呼,这里的大夫也都是一样的心思,想救活他，想治好他。
他抬头看她，盯着她漂亮的眼睛，她瘪着嘴，没忍住，又开始哭。
在宁放的记忆里，从没有这样的时刻。
“宁放。”大夫叫他。
“想清楚，反悔我就不认你了。”
宁放捏着眉心给宋亦打电话：“你是不是有病？人在我这儿哭得要脱水了，我哄不了！”
宋亦听见了电话那头小丫头肆无忌惮的哭声，她只会在宁放跟前泄露自己的脆弱，旁人无可取代。
病房一时间除了哭声没有别的。
他看见宁山河出差回来坐的那列火车,看见他特地买了道口烧鸡，看见他穿着便服，胳肢窝下夹着个黑色旧公文包,看见他义无反顾拨开人群,与歹徒搏斗，最终倒在血泊中。
时光倒放，仿佛又回到那年，天台好像是很多年前哥哥的被窝，围起来，可以说很多悄悄话，可以见到很柔软的那个少年。
“行吧。”少年戳戳地上的
“我们一辈子都在一起，我陪着你。”
岳佳佳打了个哭嗝，和小时候一样好骗，不敢哭了。
他压在身下保护的小孩长大变成了宁放的样貌。他同样在火车上，同样挡在人民身前,他不惧死亡，中刀的那一刹突然理解了当年的宁山河。
她鼻腔轻哼。
重症监护室里没有窗,他平躺在病床上,身上挂满了监护仪。
她忘了在爱情开始前，他们是缠绕的枝蔓，是相互依偎取暖的同类。
直到门再一次打开。
“只要有时间我都会去。”宁放说，“以前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现在想想，我其实一直在等你，以我的方式。”
但眼里还沁着水，既可怜又娇弱。
宁璇背著书包占了一个位置，很专心地在写她的寒假作文，作文的题目是：《我的哥哥》。
大夫说：“醒不过来也就不会意识到难受。”
女孩的哭声渐小，却无表态。
唐老师、宋老师、刘珊、宁璇全都笑了。
宁放咬紧牙：“都是我的错。”
每一个值班大夫都曾与门口的小姑娘交谈过，时间越拉越长，他们生怕这位英雄醒不过来，她却总是温柔镇定。重症监护室外每天都在上演生死永隔，这里堆满了眼泪和悲伤，但没有人见她哭过。
宁放捂着小腹，嘴唇苍白极了，他势必要说点什么，要交代一下，最终，他低喃：“你知道，我不是深情的人，但我认定的人这辈子都得是我的。”
他们彼此都很震惊对方会抽烟这件事，震惊完了就开始笑，笑够了安安静静把剩下的烟抽完，心里的大石头稳稳落地。
24小时后，允许一个家属进去探望。
宋亦：“那你太惨了。”
宁放的目光一直盯着门口，好几次，都是护士和大夫进来查房。
“我伺候王八比伺候狗殷勤。”
她终于可以像宁璇那样肆无忌惮的哭泣。
“我想问问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想清楚了。”
她一直哭一直哭，站在那儿，不肯坐。
然后，他们一齐到楼下抽了支烟。
他的血流干了，他走的时候没闭眼。
他们在命运的岔口总是相互交织着，她早就是他的，而他也是她的。他们根本分不出你我。
“你说话。”
宁放很想抱一抱岳佳佳，但他现在的身体情况无法做到，他好不容易拉住她的手，她一动他就呲牙咧嘴表现疼痛，导致她不敢动了，一抽一抽地啜泣。
女孩啪地拍了一下他的被子，瞧着凶，其实不痛不痒：“你以后不许再骗我了！！！”
至此，他已昏迷四天四夜。
岳佳佳看向宋亦。
当她走到床边，她的眼眶红了。
他平静地看着天花板,知道自己比宁山河命好,活过来了。
大家看向岳佳佳。
她浅浅抬起眼皮，看着他：“五年前，我说了等奥运会结束马上退役，为什么不愿意等我？”
药罐从他兜里滚出来,他再也不用吃药了。
他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那小子说的？”
岳佳佳哭得更厉害。
因为宁放握着她的力气很小很小，他从来没有这样过。
这个人，换到普通病房也照样备受爱戴，小护士又来了，探头瞧见岳佳佳在，嗖一下关上门。
他们目不斜视经过岳佳佳，然后带上门。
宋亦说：“还是自私地保留了一部分没告诉她，希望你谅解。”
宁放：“你干脆什么都别说！”
直到她终于站在病床边。
宁放没撒手：“没偷，你没时间照顾不是，回头那王八有个好歹你又得伤心。”
她问：“你为什么偷我小绿？”
没有人交代岳佳佳的去向，每一次宁放脸上划过失望的神情，大家都默默对视，默契地偷笑。
宁放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我去看过你比赛。”
宋亦用力抱紧她，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肩膀，没有喊停。
岳佳佳微微怔忪，宁放的这句话叩击她的心门。
宁放觉得自己是醒着的,可怎么都醒不过来，他一直在做梦，那些旧事走马灯似的在他眼前,异常清晰。
作为回应,他眨了眨眼,下意识举起手。
] 像是要把前头二十几年的眼泪全哭干。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其实根本不知道？！！！”
宁放：“我……”
宁放唤她：“岳佳佳。”
她的问题很超乎寻常：“如果醒不过来，他会不会难受？”
阳光从窗户洒进来，给人新生的憧憬，宁放沉默些许，蓦地说：“我知道绿王八在哪儿，不哭就还你。”
他很久没有这样悠闲了，突然很想看看外面的蓝天。
他想跟她说话，可他太虚弱了，他们就这样静静看着彼此，直到岳佳佳的眼泪不断往下掉，他扎着针的手拿起来，握住了她的手。
岳佳佳提着热水瓶踏进来的那一秒起，所有人都忙着收东西。
他暂时不能进食，刘珊戴着和唐老师一起团购的老花镜上网学病号食谱，唐老师带来一本新书，准备陪护的时候翻翻，宋老师也揣着一本新书，宋亦会小声与父亲讨论书里的内容。
岳佳佳垂下眼，难过得无法呼吸。
小时候，她真的很心疼他，当他渐渐成长到能独当一面时，她忘记心疼了，她忘记了他曾遭遇过的那些苦悲，她忘记了自己曾允诺的陪伴。
病房突然变得很空，走到床边的距离很远，宁放心里读秒，这几秒，是生与死的距离。
他的唇角忽然多了一抹温柔：“很神奇，我的人生因为这个小小的女孩变得很不一样。”
“你连满满都没工夫照顾！”
她哭的更凶。
她的人生同样因为那个瘦弱单薄的男孩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
宁璇囫囵把作文本塞进书包里，哒哒哒往外走，宋老师牵着唐老师商量一会儿吃什么，宋亦搂着刘珊说开车送她回去——
宁放：“我要是气死了有您一半功劳。”
一直强行镇定故作坚强，一直告诉自己要勇敢要看开，但不行了，从宁放醒来那刻起，岳佳佳觉得她没必要再如此勉强自己，因为她的天回来了。
好人就该有好报。
她淡淡笑了一下：“那就好。”
如果不是他，她不会有今天。
十分钟后，她出来扑进宋亦怀里继续哭。
他低头：“大概吧。”
那么，岳佳佳作为代表，换上无菌服，踏进了有宁放的房间。
她只在宁放面前哭了十分钟，因为探视只有十分钟。
他是他的儿子,他们都一样。
大夫们虽超脱，但也被她的潇洒折服。
“我要听实话！”
“你是傻瓜吗？！”
他认为重要的唯有那么两三件，他想牢牢抓住，抓一辈子。
耳边似乎响起那首《东方红》，宁放缓缓睁开眼。
宁放不语。
宋亦朝她笑：“我要是进去他能气得从床上跳起来。”
“还是哄哄吧。”宋亦说完挂了电话。
此时天刚破晓，糟糕了一个冬天的雾霾在这一刻散尽，晨曦刺破云层，绽放温暖。
于是，在四十分钟的初步检查后，很多白大褂从里面涌出，直到走到外头他们才爆发小小的欢呼，而差点就在外头蹲成蘑菇的岳佳佳懵懂地站起来。
宁放的神情倦怠：“从你七岁开始一直到现在我都这么想，我知道我很霸道，很讨厌，但要我把你让出来，做不到。你不会懂这种感觉……”
没多久，宁放转入普通病房，是个单间，很大，足够全家人都在里头陪他。
他总是吃亏，可他总是不计较这些。
是宁放记住这一切，他没有一天忘记，所以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原谅。
宁放已经被摇起来一些，他看到了时间和日期，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他很配合治疗，肠子被捅穿坏死而截掉一截应该是很疼的，但任何的疼痛他都能扛下，他远远地看见跟着大夫进来的那个姑娘，个头很高，脸蒙的严实，只露一双大眼睛。
她颤抖着手指扒着门，企图透过玻璃看见宁放，可惜没看见，但也不要紧，她会一直等他。
宁放是因为救人受伤的,不管上头有没有打招呼,这里的大夫也都是一样的心思,想救活他，想治好他。
他抬头看她，盯着她漂亮的眼睛，她瘪着嘴，没忍住，又开始哭。
在宁放的记忆里，从没有这样的时刻。
“宁放。”大夫叫他。
“想清楚，反悔我就不认你了。”
宁放捏着眉心给宋亦打电话：“你是不是有病？人在我这儿哭得要脱水了，我哄不了！”
宋亦听见了电话那头小丫头肆无忌惮的哭声，她只会在宁放跟前泄露自己的脆弱，旁人无可取代。
病房一时间除了哭声没有别的。
他看见宁山河出差回来坐的那列火车,看见他特地买了道口烧鸡，看见他穿着便服，胳肢窝下夹着个黑色旧公文包,看见他义无反顾拨开人群,与歹徒搏斗，最终倒在血泊中。
时光倒放，仿佛又回到那年，天台好像是很多年前哥哥的被窝，围起来，可以说很多悄悄话，可以见到很柔软的那个少年。
“行吧。”少年戳戳地上的
“我们一辈子都在一起，我陪着你。”
岳佳佳打了个哭嗝，和小时候一样好骗，不敢哭了。
他压在身下保护的小孩长大变成了宁放的样貌。他同样在火车上，同样挡在人民身前,他不惧死亡，中刀的那一刹突然理解了当年的宁山河。
她鼻腔轻哼。
重症监护室里没有窗,他平躺在病床上,身上挂满了监护仪。
她忘了在爱情开始前，他们是缠绕的枝蔓，是相互依偎取暖的同类。
直到门再一次打开。
“只要有时间我都会去。”宁放说，“以前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现在想想，我其实一直在等你，以我的方式。”
但眼里还沁着水，既可怜又娇弱。
宁璇背著书包占了一个位置，很专心地在写她的寒假作文，作文的题目是：《我的哥哥》。
大夫说：“醒不过来也就不会意识到难受。”
女孩的哭声渐小，却无表态。
唐老师、宋老师、刘珊、宁璇全都笑了。
宁放咬紧牙：“都是我的错。”
每一个值班大夫都曾与门口的小姑娘交谈过，时间越拉越长，他们生怕这位英雄醒不过来，她却总是温柔镇定。重症监护室外每天都在上演生死永隔，这里堆满了眼泪和悲伤，但没有人见她哭过。
宁放捂着小腹，嘴唇苍白极了，他势必要说点什么，要交代一下，最终，他低喃：“你知道，我不是深情的人，但我认定的人这辈子都得是我的。”
他们彼此都很震惊对方会抽烟这件事，震惊完了就开始笑，笑够了安安静静把剩下的烟抽完，心里的大石头稳稳落地。
24小时后，允许一个家属进去探望。
宋亦：“那你太惨了。”
宁放的目光一直盯着门口，好几次，都是护士和大夫进来查房。
“我伺候王八比伺候狗殷勤。”
她终于可以像宁璇那样肆无忌惮的哭泣。
“我想问问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想清楚了。”
她一直哭一直哭，站在那儿，不肯坐。
然后，他们一齐到楼下抽了支烟。
他的血流干了，他走的时候没闭眼。
他们在命运的岔口总是相互交织着，她早就是他的，而他也是她的。他们根本分不出你我。
“你说话。”
宁放很想抱一抱岳佳佳，但他现在的身体情况无法做到，他好不容易拉住她的手，她一动他就呲牙咧嘴表现疼痛，导致她不敢动了，一抽一抽地啜泣。
女孩啪地拍了一下他的被子，瞧着凶，其实不痛不痒：“你以后不许再骗我了！！！”
至此，他已昏迷四天四夜。
岳佳佳看向宋亦。
当她走到床边，她的眼眶红了。
他平静地看着天花板,知道自己比宁山河命好,活过来了。
大家看向岳佳佳。
她浅浅抬起眼皮，看着他：“五年前，我说了等奥运会结束马上退役，为什么不愿意等我？”
药罐从他兜里滚出来,他再也不用吃药了。
他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那小子说的？”
岳佳佳哭得更厉害。
因为宁放握着她的力气很小很小，他从来没有这样过。
这个人，换到普通病房也照样备受爱戴，小护士又来了，探头瞧见岳佳佳在，嗖一下关上门。
他们目不斜视经过岳佳佳，然后带上门。
宋亦说：“还是自私地保留了一部分没告诉她，希望你谅解。”
宁放：“你干脆什么都别说！”
直到她终于站在病床边。
宁放没撒手：“没偷，你没时间照顾不是，回头那王八有个好歹你又得伤心。”
她问：“你为什么偷我小绿？”
没有人交代岳佳佳的去向，每一次宁放脸上划过失望的神情，大家都默默对视，默契地偷笑。
宁放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我去看过你比赛。”
宋亦用力抱紧她，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肩膀，没有喊停。
岳佳佳微微怔忪，宁放的这句话叩击她的心门。
宁放觉得自己是醒着的,可怎么都醒不过来，他一直在做梦，那些旧事走马灯似的在他眼前,异常清晰。
作为回应,他眨了眨眼,下意识举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