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陈家有女初长成，名动京都艳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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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爷回来了。”许若慈迎上前问道：“怎么愁眉苦脸的？”

    她愣了愣道：“你呀，真是折磨人。”许若慈用纤细的手指在陈蔓的眉间轻点，说：“外面的人呀，都说你性格孤僻，荒唐无边，成日里只知斗蛐蛐儿逛街游乐，空有一副好皮囊。”许是想到不该对一个六岁的孩子如此苛刻，许若慈没再说下去。

    陈廉落座后，左相身旁的一个小姑娘缓缓起身，毕恭毕敬说道：“陛下万福，连翘祝陛下寿考征宏福，胤朝国运亨通达。”不必长辈教导，便落落大方朝陛下行礼，似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陈蔓咯咯笑着，撒丫子狂奔，不时回过头来看身后狼狈的秋月。

    “小姐，你没事吧？”秋月将陈蔓搀起，一脸担忧。

    “谢谢爹娘。爹爹和娘亲最好了！”陈蔓撒娇道，将葡萄塞进嘴里，露出一双天然无公害的弯弯笑眼。

    “我和你爹吓坏了，没曾想你竟又重复了一次。我震惊之下脱口而出，这是胤朝十四年。”许若慈说罢，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珍姨还怕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在你身上，请了道玄法寺的高僧为你接连做了七七四十九天的法。还真是有用，自打那以后，你总算恢复了正常。对了，你那玉可还配着？”

    她手里攥着一捆细丝线，头上一只斑斓的蜻蜓纸鸢迎风飞动。

    “皇上驾到——”

    连翘眉头紧锁，内心诟谇道：叫花子都没你这么能吃吧……

    许若慈正坐在亭中小憩，她拦住陈蔓，从腋窝处的开襟取出一手帕，细细擦拭着女儿额间的汗珠：“蔓蔓，你都六岁了，怎么还这么莽莽撞撞。我像你这般大时，在闺房内已将琴棋书画，刺绣女工学了个遍。你真的是我的亲女儿吗？”许若慈做扶额状。

    她也逐渐适应了她的新马甲：陈蔓。

    薛有光向来和陈廉不对付，说罢，陈廉的眉毛已经拧成了一团麻花。他的宝贝女儿从不上私塾，也不曾读过四书五经、诗词歌赋，这明日里的诗宴，如何周转得开？

    这既来之，则安之嘛，反正陈友友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放心吧，爹，我知道了。”陈蔓莞尔一笑。

    “使不得，蔓蔓小姐！”秋月在假山下都快急哭了。

    也是从那时起，陈蔓笃定了扮乖的宝宝有肉吃的生存之道，毕竟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乖乖！

    许若慈有些恍惚，她有时候觉得自己六岁的女儿老气横秋的，懂得许多世故苍凉的人生道理。

    翌日，集英殿上——

    “诗宴？”陈蔓咂咂嘴：“就是对诗作诗一类的吗？对了……是不是有很多好吃的？”

    咬破酥软的外皮，一股香甜充溢喉间：“唔，好甜！”陈蔓心满意足。

    一约摸四十岁的男子微胖，着赭黄色的大袖襕袍衫，头戴冲天翘脚幞头，看起来慈眉善目的。

    欸，毕竟是自己宠大的宝贝女儿，认了。陈廉自我安慰道，随即又叮嘱陈蔓道：“丫头，明日皇上问话，你规规矩矩答了便是，休要胡言，若是遇到不会的我来周转，沉默即可，知道了吗？天子面前事态非常，凡事谨言慎行，惹出了祸子我也救不了你了。”

    集英殿内，胤为四下环顾，发现了顾盼神飞的陈蔓。

    “蔓蔓小姐，当心着点脚下，要是摔出个好歹来，秋月可有好果子吃了。”秋月是陈蔓的贴身丫鬟，不过大了陈蔓两岁，她现在正提着裙摆小步疾跑，面色十分惊恐。

    陈蔓四岁时，曾问过珍姨当今陛下的名号，才知他名叫胤为。更令人震惊的是，胤颂居然是他的侄子。先帝胤颂暴毙后，因年轻即薨，膝下无子，故而由其二叔即位，也就是说，陈蔓恰好重生到了胤颂死后的年代，陈蔓由此更加笃定，自己的遭遇肯定和胤颂有关。

    陈蔓在心中长叹了一口气，拜托，我好歹心智也是二十几岁的成年人，跟一群光屁股的小丫头片子有什么好玩的，总不能要我跟着私塾里的先生背那些个早就背烂了的《三字经》吧……陈蔓心中有苦说不出。

    “正是小女，臣对小女是有些骄纵了，若是有冲撞陛下之处，还请陛下海涵。”陈廉拱手作揖行礼道，不卑不亢。

    回廊长而缱绻，陈蔓疯跑着，打水的小厮躲闪不及，铜盆哐当落地，狼狈打湿衣衫。跑累了，就在水池上的圆拱桥稍微休息片刻，池底的鲤鱼翩然曳动着肥大的身姿，还以为陈蔓是来投喂食物的，空欢喜一场。

    “陈爱卿，这便是你的千金陈蔓吧，听闻你老来得子，对她很是宠爱啊，今日一看，果然是样貌脱俗。”胤为笑着说道。

    她有些兴奋地左顾右盼，史书诚不我欺，这皇家宴会的排场着实大，好想拍个照片。

    陈蔓扎着两个总角小辫，虽然还是个孩子，但眉眼间已有几分娘亲若慈的模样。

    “昨儿个城隍庙上有灯会。”陈蔓撒娇说道：“可热闹了，得亏我去了。”

    “这是哪家的小娃娃，竟生得如此标志？”诗宴侍酒的一宫女咬耳朵道。

    六年了！六年了啊！陈蔓被许若慈的这番话触动了心弦，不由得在心底咆哮道，我居然才六岁，若是我没有在山沟沟里一命呜呼，如今我可是比你还要大……

    六年后——

    这时，她听见许若慈在不远处的方亭中唤她，急着要过去，右脚一个踩空，整个人摔了个屁股墩。

    陈蔓一努嘴，将两边袖子向上一撸，抬腿钩住假山，手脚并用攀了上去。

    陈蔓继续说道：“外面的风言风语无需理会，自任它起，大家的注意力就那么长，总归是要风流云散的。”她顿了顿，又好奇问道：“怎么评价我的呀？”

    不是做法让陈蔓恢复了神智，而是陈蔓差点在做法中搭上小命。斩鸡头、扬八卦、还把她小肉脚朝上挂在黄符阵里……可不得好好伪装一番，当个乖宝宝吗？

    陈蔓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从不相信神鬼之事，在她眼里，这玉佩不过是那僧人骗吃骗喝的工具。但她还是从内衫里掏出那块莹润如酥的玉坠，晃了晃给许若慈看。

    “听白叔说，昨儿个你又偷跑出去了？”许若慈蹙眉，在陈蔓的屁股上轻轻打了一下说道：“姑娘家家的没个正形，也是老爷太惯着你了，女工说不学就不学了，私塾也不上，你可知京都里的大户人家都是怎么评价你的吗？”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左相你有福了啊。”胤为笑得更欢了，尽兴了后说道：“聂公公，上菜吧。”

    说话间，右相陈廉苦着脸，自回廊而来。

    这时，皇上身边的大红人聂公公尖声尖气地喊道，周围交头接耳声立刻停止，一时间安静非常。

    那叫连翘的姑娘得了皇上夸奖后美滋滋地坐下了，薛有光就差把骄傲两个字刻脑门上了。

    陈蔓用余光撇了一眼皇上，忍不住感慨道：这同一件衣服还是胤颂穿起来好看，不过他那个死鱼性格……罢了，好端端的想他干嘛。

    “哦，她呀，是右丞相家的千金独女。”她身旁的宫女回道：“长相确实好看，可惜人是个傻的。”说罢一副可惜的模样，摇摇头。

    锦绣帷帟，设银香兽前槛内，焚椒兰，垂香球，茶床、酒器依次排开，文武百官按品级依次落座。陈蔓由陈廉乖乖牵着，到右相独属的案桌前坐下。

    “欸。”陈廉叹了口气道：“明儿个宫廷举办一年一度的诗宴，左丞真是没安好心，为了看我出丑，竟向陛下启奏要蔓蔓一同前往。”

    六年来，陈蔓已经摸索出了一套撒娇卖萌要啥有啥的生存之道，老来得女的右相连带着一家人对她很是宠爱，一顿萌力输出，就算是要天上的月亮，右相也能叫人给她摘来。

    记得，我当然记得。你们“瞳孔地震”的表情，我一辈子都忘不掉。陈蔓在心里顶嘴道。

    “蔓蔓，怎么又发呆了？”许若慈将帕子收起，从石桌上摘下一颗紫黑紫黑的葡萄，递给陈蔓道：“这是你爹让白叔特地给你买的，还有这樱桃、石榴子和杨梅，都是你爱吃的。”

    “没事。”陈蔓拍拍屁股，她已经非常习惯如今的身体了，满不在意地说道：“娘找我了，快过去吧。”

    乐声不绝，舞衣袅袅，大小菜品一共上了五十一道，这宫宴就是不一样啊！陈蔓舍不得一道只吃一口，腮帮子鼓得和小仓鼠似的，真的……太好吃了！

    许若慈忆起了些陈年往事，如数家珍般说了起来：“孩堤时期，你学说话时第一句话竟不是叫爹和娘，开口就问我们这是什么朝代？”

    陈蔓又跑进了后院的假山丛中。扑啦一声，纸鸢挂在了假山的尖角。

    没错，看到这个标题的时候不要怀疑，陈友友已经屈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