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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反而勾起了戏弄蝼蚁的心思陪着他兜圈子,然而姬瑄每一步都是在一早贯通的龙脉上方布下连通的结界。

    “三年。”傀儡回答。

    鹤不归轻轻捏紧姬瑄那本手迹,这位伟大的偃师,将他最伟大的杰作留在了册子里。

    “主人,玉有幸伴你数十载,最高兴的一桩事大抵就是有了魂魄,此魂只属意你一人。”熟悉的声线在大殿中响起,空灵又寂寥,他对着鹤不归的耳边道,“可世事无常,今日之后玉兴许就不能活了。”

    不说别的, 白令川那是废去了多少力气, 集合了五大龙脉才堪堪将蚩尤杀死,而即将要面对的蚩尤是他的全盛时期,就凭一个姬瑄, 他实在想象不到这个胆大妄为的偃师到底想要做什么。

    一个人独行世间,不求回报地去做这件事,该是何其孤独又勇敢的?何况从后世评价中,姬瑄从未辩解过一句,把世人冷眼当做过眼云烟,只做自己认为对的,当真和玉无缺很像。

    裂隙口的恶战和《千古风物志》中描述的大差不差,不过姬瑄并没有多么飞天遁地的本领可以以一对多,鹤不归在他的身体里,为了能尽量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几乎松了一半精神,任凭身体自行活动。

    鹤不归回过神,满眼只有这具木傀儡心口那缕轻薄缥缈的魂火。

    傀儡怔愣了片刻,一把抓住鹤不归的手腕,将掌心覆盖在心口处。

    鹤不归看得真切,那些从裂隙中心地带逃过来的人,魂魄上已经被打了烙印。

    鹤不归精疲力竭地睁开眼,身体从半空往下坠,扫过脸颊的风里还有灵魂的残片,魂术依旧在激荡,快要砸向地面时,傀儡只身奔向他,稳稳地接了下来。

    “主人眉间有愁绪。”傀儡刚把马车停好,喂了马匹粮草, 捧着一壶清水来到小树林中递过来,“山路颠簸, 坐得人发晕,我加了些醒灵散进去, 主人用一些吧。”

    “这三年同主人走遍大江南北,也是为了将裂隙补上。”傀儡又道,“从前听主人说起过女娲补天的故事,我觉得倒是有这样的意思。”

    他忍不住琢磨起姬瑄其人——

    即便走入绝境,他拼死逃生,得了通晓魂术的机缘之后,非但没有利用这样恐怖的力量为非作歹,甚至奔走三年之久,在裂隙四周布下天罗地网。

    因为好心接收了流亡而来的人,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变成行尸走肉,无端攻击他人,感染尸毒而亡。

    在今日之前,鹤不归也是有犹疑的,他自然从未相信姬瑄会为了要扩充造城而故意去杀害活人,可不属于他的禁术他却习得了,那会不会是兵主力量置换,怂恿姬瑄打开了时空裂隙呢。

    总之,在听见傀儡说,姬瑄于逃出生天三年之后来到此地,并不是为了故地重游,而是要凭一己之力收妖时, 鹤不归觉得他完全可以提前寻个风水宝地, 安安静静躺下等死。

    这一刻,仿佛回到了白令川的那日,寂静空旷的千古城大殿中。

    救不救呢?

    “药材本就不多, 还要紧着给百姓用, 何必浪费在这些小事上。”身体莫名其妙地吐出这些话,鹤不归心下愣了愣,也没继续纠结。

    鹤不归差点忘了,傀儡告诉过他,姬瑄住在深山老林中,因为鲜有人迹故而化了个山包占地为王,自己修了一座殿宇,素日就是敲敲打打闷头做手艺,附近百姓有个三灾八难的他才会下山救济。

    傀儡道:“主人,照你之前的安排,但凡做了标记的人都统一挪腾到别的地方了,堆放尸体的地方要告诫了村民不要轻易靠近。”

    “不过没关系,既有魂魄,便一定可以入轮回道。”玉笑着道,“我会去找你的,主人千万保重,等着我。”

    鹤不归看着它:“那你可知我为何一直带着你?”

    应龙耸立在兵主之后,爆发剧烈的灵压源源不断地朝四周铺开魂境,鹤不归听得见魂魄撕扯下的尖嚎和哭喊,也料想得到碎裂的残渣四处飘散何等凄惨,可他当时当下,只能全神贯注在龙脉法阵上。

    他瞳孔微缩,失声喊了出来:“无缺!”

    和空知的觉醒异曲同工。

    反正这几日总是时不时会冒出姬瑄自己的话语,他就听着便好,他又道,“你跟了我多久了?”

    鹤不归却稍许明白了这多次穿越时空的意义,他见到的是玉无缺的因果,想要找到他,必然要从最初去寻。

    姬瑄一直在避免正面冲突,能逃便逃,能躲则躲,对方不知道他绕圈子的目的,还道人类都这般东躲西藏没有骨气。

    鹤不归将壶中的水都灌下,幽幽道:“三年啊,像你这样的傀儡,我做了很多吗?”

    “再往前翻过那座山便是裂隙口了,主人,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傀儡站在堆积如山的乱葬岗叹气。

    原来「玉」之所以会诞生,不是在大殿中爱慕偃师而起的,是绝境中姬瑄将它做出来在蛮荒并肩而战逃出生天,此为契机,更是在缝补裂隙时,应龙的魂术席卷黏连了魂魄的残渣,聚在了它的壳子中。

    直指最后被蚩尤一柄长戟贯穿左肩,高高挑至半空,鹤不归闭上双目,轻轻结下法印。

    若非自己亲身经历了姬瑄濒死穿越裂隙的刹那,他一直以为强者在更大的力量面前,是会天然受到吸引想要得到它,为此助纣为虐,逻辑是说得通的。

    “因为三年前那次机缘。”傀儡扯着僵硬的嘴角硬挤出个笑意,“主人曾说,奇怪的时空交叠会产生因果,既然那次是我同主人一起,所以现在也要一起去面对。”

    “嗯,也只能先如此。”鹤不归打定主意,“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变成旁人的垫脚石,走吧。”

    ……

    傀儡道:“家里还有些,不过出远门之前,主人吩咐都将傀儡送出去了,山下百姓日子苦,主人说最近不太平,故而连守山的傀儡都没留呢。”

    那上头的云层都因为剧烈的法术波动而变成了紫黑,不时交杂霹雳轰隆声,风云变色得让人不敢靠近。

    大到降魔诛妖,小到治病修井,方圆数十里的百姓都不把这位偃师当外人,遇到困难第一个想要找他,所以也过得忙碌又辛苦。

    尽管再次睁开眼,不知又到了哪一个时代。

    这个时代修真界几乎没有像天极宫那般成规模的巨擘,都是各自为政,能达到的境界自然有限, 就连姬瑄这位当之无愧的第一偃师, 手边竟没有一座能飞天遁地的偃甲, 也不知是他没有时间制作,还是技术尚未开发出来。

    那里横生一股漩涡,将人的意识和视线都搅得模糊不清,鹤不归发觉自己的魂魄脱离了肉身,被彻底卷了进去。

    即便逆流而上鹤不归却得到了这个身体主人的信念,坚信这不会是徒劳无功的一趟旅程。

    册子里画的便是这个时代龙脉埋藏之地,鹤不归早已将这些地形图烂熟于心,看完当即便明白了姬瑄的用意。

    以裂隙口为圆心朝外缘扩散,将死未死之人,和感染尸毒而亡的人,以及尚不知发生了何事处在惊惶中的百姓,都是应龙和蚩尤的盘中餐,魂术一旦大面积牵引,他们是最好的「粮食」和容器。

    鹤不归打心眼里佩服他的毅力和隐忍。

    但即便如此也是无济于事,被蛮荒的妖兽啃食了肉身都不算什么,很多走到半路就异变成了活尸,不少村子原本没有异样。

    然而真相却似乎并不是如此,姬瑄在蛮荒三年甚至失去了赖以为生的手脚,这可是身为偃师吃饭的家伙。

    鹤不归点点头,冲它笑笑。

    想法和做法都不谋而合,那错乱的时空裂隙里有因果,就像鹤不归跳进来用姬瑄的眼睛看见了魂术的起点,谁又知道玉和这个傀儡在他们各自的因果之下,又能见到什么呢?

    “利用自然的馈赠和远古圣贤的能量,主人相信可以人定胜天。”傀儡见他最近总忘事,于是将一沓厚厚的册子递过来。

    由此造成的死伤日渐增多,鹤不归在村子里停留的时间越来越久,草药渐空,能救回来的人已是屈指可数。

    万幸的是,他看见傀儡嘴角的一抹笑意,那么熟悉。

    溯境,终象。

    歇了约莫一刻钟,远方升起一股浓烟,距离还很远,但让人看着心里十分不安,鹤不归便吩咐了傀儡继续上路。

    也当真,是自己想要成为,会去期冀的境界。

    竟也是这具最初以兽骨潦草拼凑出的「工具」,成了牵住自己心火的爱人。

    溯境共有三个象——

    现世流传的说法很多,不论怎么编排,姬瑄都是一个罪大恶极之人。他不止将禁术广泛运用于灵魂的操控,造出那样一座诡异的城池,养着数十万孤魂野鬼,他更是把蛮荒兵主带到现世的罪魁祸首。

    这场大战是以蛮荒人全数落败划上的终点,之所以马失前蹄,全因他们对凡尘这个空间太过陌生,不知此地孕育和滋养着万物生灵的,是上古仙贤留下的能量,姬瑄正是利用了所有能利用的东西瞬息之间便将他们封在了原地。

    不宽不窄的林间山路上,只有鹤不归的马车义无反顾地朝风暴中心行进。

    溯境, 承象。www.xiluoxuan.com

    沿途路过的村庄和寨子不少,越靠近裂隙口,状况越是糟糕,很多人都是从事发地逃过来的。

    鹤不归疑惑:“走遍大江南北?”

    除非他当真有什么杀手锏, 而非见到百姓疾苦,吹嘘一时义气。

    鹤不归没听见,只是满目疮痍下,喃喃自语:“如果是他,会选择如何救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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