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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骑赤红身影,向她而来。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

    楚凛惊讶道:“老四,你是说这个女人是你带来的?那她,她说的都是真的,栾提空之前听你的话?”

    她接过手帕随意擦了擦,这才转动视线看向四周。

    在梁州的那些时日,他有时会做梦,梦里是一团什么也看不清的迷雾,他却总是满心的悔恨。

    楚昭面色一沉,眼底闪过一抹狠戾的杀意,发现楚意并没有被吵醒,他才松懈下神情,冷冷地望向说话之人。

    楚凛回头,原来是被用麻布堵住嘴的栾提兰,不知怎么把麻布吐了出去,正定定地望着地上栾提空死不瞑目的首级,凄厉惨叫。

    楚昭摇了摇头,缓缓说道:“若有缘,就是山水有相逢,人生漫长,终有再见的一日。”

    “草民?”楚凛重复楚昭的自称,深深地打量着楚昭。

    “栾提空抓到了吗?有没有伤亡?”楚意一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像是睡了太久导致的。

    “你那时候谁也叫不醒,他来了,又走了,现在已经回梁州了吧。”

    他将手攥成拳,防止掌心被栾提空刀气所伤的血流出来。

    直到这时,他才抬起头。

    楚昀和楚凛都极其惊讶的看着来人,楚凛抬起头,就见天空盘旋着一只雄伟的海东青,明白过来:“原来这只一直跟着我的海东青是你的,可是,你怎么来了?”

    可即便是这么大的声音,昏迷中的楚意仍旧没有任何反应。

    “好久不见,大皇子,三皇子。”

    “阿昭,我不管别的什么,你只要在我面前,就不必自称草民,你永远都是我楚凛的弟弟。”楚凛认真地说。

    那身影足蹬着一匹赤色神驹,一袭黑色绣暗金云纹的衣袍在夜风中飞舞,墨青色发带勾勒着俊朗分明的眉宇,那双眼眸隔着很远的距离,仍旧炙热而浓烈。

    橙红色的余晖倾洒,像燃烧的橙色火焰,伴随着那一百定远军和马车一点点消失,天空变成辽阔的蓝灰色。

    “楚昭?”

    他不远万里赶来,只是为了护她周全。

    他们都明白彼此是什么样的人,哪怕在梁州修身养性做满三十年的苦役,他也做不成善人,栾提空也绝不舍得自己的手臂。

    “大哥和我都没事,栾提空逃出桃林后被楚昭所杀,栾提兰被我们生擒,在外面押送着,我们如今在回京的路上。”

    梦里的情景再一次浮上心头,前世楚昭的死法,可谓是极其凄惨。

    护她山水一程,以后,或许真的再难相见。

    刚刚,栾提空跪地求饶,说自己愿意自断一臂,希望他能够看在他们之间合作过很多次的份上,将他放走。

    楚昀不紧不慢的向楚意解释着她睡着后发生的事,眼神就没有从楚意手里的兔腿上移开。

    “是……”亲兵连忙让开身体。

    伊云还在京中,楚凛此番只能先回上京,等伊云和自己的伤好一些后再回北府。

    “至于栾提兰,她是莫顿的女儿,是死是活关系着燕国与蛮戎的关系,到底如何处置,应该交由陛下决定。”

    “好!阿昭,你在梁州要照顾好自己,太子和我,以及六六楚曜和楚昀,我们若有机会,都会向父皇请命,断不会真的让你做三十年苦役。”

    楚昭从亲兵身后走出来,他手中牵着一匹黑色骏马,一扬胳膊,将一个红发首级扔到栾提兰面前。

    亲兵很是委屈,明明是大殿下打断了自己的话。m.yyun.net

    说到“楚昭”两个字的时候,楚意忽然浑身一颤:“楚昭……他来了?”

    南燕国灭,已经成为太后的范琼然和当了皇帝的楚昭都被萧晏诛杀……

    ——那兔腿他可是一口没吃到。

    “多谢殿下。”

    头颅在地上滚了两圈,露出栾提空布满鲜血的面容。

    既然她没有事,那他不会再打扰她。

    魂铃让自己重生,那么,萧晏呢?

    “他与范家合作,我也曾下令让他做许多事,所以如今,也是我来送他最后一程……我惹下的罪孽,由我自己偿还,这便是果。”

    “那是谁?谁在城门口?”

    他看得出楚昭此番前来,最大的原因是担心楚意的安全,可为何见了面,他却一句话也不说?

    “可惜,任何触及我底线的人,我都不会……手下留情。”楚昭低声道,衣袖中的右手微微发颤。

    目力惊人的楚凛率先问道,示意定远军慢下来。

    “我在……马车里?”

    四目相对,有繁星在

    还好现在楚昭的命运已经改变。

    几个呼吸之间,萧晏已经来到楚意身前。

    他没有答应,栾提空也没有自断一臂。

    “楚昭,你杀了我哥哥,你是不是人!”

    楚昭垂下眸,眼神在躺在楚凛身后的楚意身上掠过,瞳孔不易察觉的轻颤,低声道:“永宁公主她怎么了?”

    楚意的雪练也停下马蹄,她的呼吸慢了半拍,双眸定定的望着远方。

    他勾了勾唇,勒住缰绳。

    楚昭拱手行礼,声音恭谨而沉稳:“草民知道了太后中毒以及栾提兰兄妹俩的事,向梁州那边负责监察劳役的大人告假,所以才能出现在此。”

    楚昭转身,逆着夕阳回到来路,与他们背道而驰,渐行渐远。

    若无缘,他此生只做她心中的四哥哥就好。

    楚昭垂下眸子,压下心中的戾气,声音淡然:

    “阿意,我来找你了。”

    楚意接过兔腿,慢慢坐起来,一只手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楚昀再一次感叹,自己在饮冰心中的地位,真是不及楚意的万分之一。

    他也曾与栾提空一起,在小巷内杀了那几个范琼然的手下。

    “阿昭?”

    他站起身,还没等栾提兰再次咒骂,就火速用剑柄将其敲晕,让定远军将其嘴巴塞得更紧些,再绑到一匹马上。

    楚昭站在原地,定定地望着他们的背影,也望着远方将落的夕阳。

    楚昭轻轻地点头,眼神落在栾提空的头颅上,与那双瞪大流血的眼睛对视。

    漫天繁星点点,在漆黑的天空无边蔓延,楚意看见远处高耸雄伟的上京城。

    车帘被掀开,楚凛的大头探进来:“六六行啦?别急,天黑之前我们就能赶回京城了。”

    他走到楚意面前,狭长的眸带着温柔凝望着她,见她真的呼吸平稳,睡得很沉,他摇了摇头:“不必叫醒。”

    “我哥哥这些年,一直为你们范家做事,甚至一直听你的号令,你竟然无情无义,哪里还算得上是人?!哥哥,你死得好惨啊……你杀了他,你敢杀我吗,我是王庭公主,我是单于的女儿,你敢杀我吗!”栾提空哭嚎道。

    随即,他动作无比轻柔地将楚意抱上马车。

    他的背后是浓黑夜色和点点灯火,漫天星光在他面前,黯然失色。

    饮冰点头,将之前烤好后撒了各种辛辣调料,特意撕下来用油纸包好的一条兔腿拿出来:“给阿意的。”

    楚昀也一瘸一拐上了马车,他现在的身体,根本经不住战马奔波。

    楚昀也望着楚昭,声音温润:“几个月,瘦了,梁州苦寒,真是苦了你。”

    她望着马车内放着的几束桃花枝,努力平复着脑海中纷乱的画面,猛地咬一口兔肉。

    她忽然万般想要立即见到萧晏,干脆出了马车,骑在所有人前面。

    楚凛点了点头:“你说得对,蛮戎与燕国之间……或许必有一战,阿昭,我们该回京了。”

    栾提空竟然伤了楚意,楚昭眼中闪过一抹赤色,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对他心软。

    一道凄厉的呼叫声响起,所有人被吓得浑身一颤。

    “——是我。”

    楚昀以手抵唇,咳了咳,问道:“那么,是谁杀了栾提空?”

    “六六没事,只是之前受了一点小伤,如今解毒后睡着了,”楚凛露出无奈的表情,让开几步,露出楚意紧闭双眸的容颜,“她睡得很沉,你若想跟她说话,得自己把她叫醒。”

    如今,他无悔。

    不知过了多久,楚昭看见视线尽头的马车,少女伸出手撩开车帘,露出模糊的熟悉面容,似乎刚刚睡醒。

    耳边传来晃动的声音,饮冰和楚昀一左一右坐在她身边。

    “驾!”

    楚凛没有在说什么,用力拍了拍楚昭的肩膀,然后转身向定远军下令:“启程,回京!”

    “阿昭,你真的不叫醒六六说几句话吗?”楚凛又一次轻声问道。

    吃完整条兔腿再回想几个时辰前发生的事,楚意闭上眼,耳边回响着萧晏临死前的话。

    那只海东青盘旋了几圈,忽然如离弦之箭般向楚凛一行人追逐而去。

    青年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墨发用最寻常的黑色发带绑着,穿着青灰色直裾衣氅,身姿瘦削,满身风霜,双眸狭长幽深,面容俊冷。

    楚意才从睡梦中惊醒,她一抹眼睛,自己满脸泪水,饮冰正举着一个帕子试图给自己擦眼泪。

    “世间之事,皆有因果定数,三年前,栾提空听从莫顿的话来到上京,与范家,也与我合作,半年前,是我将你从宁州接来上京,这些便是因。”

    楚昭立即翻身上马,跟随者海东青,很快就看见那一百人,他守护在他们身后,没有远离,也永远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他曾让栾提空带领蛮戎人,将那队雍国使臣团灭口;

    “多谢两位殿下关心,梁州的风雨最是磨砺人心,草民……我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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