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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术后的第四天,简依总算可以坐起来吃点东西。这几日的白天都是安静过来陪她,乔垒公司学校疗养院三头跑,傻哥也是得空就过来得瑟得瑟。只有晚上,顾晁然会适时的出现,两个人言语不多,简依多半是聊一些生活的小事,顾晁然会专心的听,偶尔说一下医院的琐事。大家心照不宣的,避开了那八年。

    简依睁开眼睛,看见顾晁然的一瞬间,泪如雨下。而那些纠缠在身体里的小兽却莫名其妙的停止了撕咬,顺从地汇聚到最大的伤口处,在他的面前,她从不会掩饰,总是把自己最直白的一面毫无保留地呈现给他。除了这八年。

    “我怕我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看到你以后全都动摇了。”

    “please”tina双手合十,满眼期待。

    “tina,你怎么来了?”

    顾晁然淡然一笑,将手放到她的膝盖上,轻轻的按住。“腿有没有落下什么毛病?”

    “恨,我恨你。恨你一厢情愿的打破了我们生活的所有轨迹。恨你,那么容易的就选择了放弃。”

    下午睡完午觉,简依刚刚醒来,望着空旷的病房发呆。门被轻轻打开,一束鲜花进来,然后是一张漂亮的笑的甜蜜的脸。

    “ok。期待你尽快找到合适的人选。”顾晁然端起咖啡,点头示意。

    简依呆呆的望着他,无声。总之,比跟她在一起幸福吧。

    “不是。”简依轻轻的摇着头。“你那么优秀,一定会出人头地的。我不想你因为我有任何的阻碍。我希望你过得幸福。”

    “tina”,简依打断她,轻扯嘴角,努力掩饰心里的失落,“谢谢你过来探望我。我跟晁然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你看,我现在都有女儿了,所以怎么可能还有别的想法呢?帮他挡刀,我真的是无意识的,我想换成任何一个我熟悉的人,我可能都会挡过去。所以,你真的不要误会。”

    最后,顾晁然说,“睡吧,我陪着你。”

    “我不敢。”

    从开始见到乔垒后的伤痛到质疑再到不甘心。他终于决定从黑暗与封闭里走出去,可是,简依却不见了。除了休学,没有人知道她的一点讯息,安静,苏幻,甚至周记,他能够想到的所有的人都问遍了,找遍了,没有人知道。

    只是,如果当时他可以回过头望一望不远处的假山后,也许这八年,又是另外一个样子。那处将阳光遮挡的假山后,一个女孩哭泣到无力

    沉寂许久之后,简依摸了摸颈间,突然想起了什么。

    “是啊,我都说不会误会,可是晁然还是一副犯了错误的样子,不停地跟我解释。他呀,那么自信的一个人,怎么就怕我不相信他呢?”

    在他们一起生活过的小公寓里,还残留着简依的气息,他回忆着他们在一起的每一个细节,泄气地发现,脑海里的每一个场景都那么不够清晰。于是,他开始自责,原来,自己竟然是那么自私,只是顾着学业,顾着实验,顾着埋头往前走下去,却从来没有顾及简依,没有顾及她又等了他多久,没有顾及她在他同学面前不自信的眼神,没有顾及她是否愿意,愿意遵从他自以为是的人生设计。

    “不麻烦。反正我也要来找晁然。”

    “唔?”简依心里一紧。

    半个小时后,他起身,离开。

    “你对我就这么不信任?”

    顾晁然那么自负的一个人,却在当年把所有的尊严都踩在了自己的脚下,甚至是一种自虐般的践踏。

    “你怎么知道它被我扔进了湖里?”

    “晁然,不用,我自己可以”

    “为什么不敢?”

    顾晁然缓缓地坐下,将简依的手捧到唇边,细细的轻吻“对不起,简依,对不起。我以为会真的失去了你。吓死我了,真的吓死我了。”他将头埋下,简依感到有温热的液体洒在自己的手背上。晁然,哭了。晁然,怎么可以哭呢?

    “”

    不能原谅,当年为什么那么轻易就放手,不能原谅怎么可以允许你在我的眼前差点死去,不能原谅,此时此刻,躺在那里的人不是我

    “叶小姐,还是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受伤的就是晁然。”

    机场的咖啡厅里。英俊的男人和优雅的女人

    连你一起,要回去。

    “我是说,正好被我赶上,所以,下意识的”

    一声深沉的叹息,“那时候,乔麦很严重么?”

    “你不会又想要回去吧。”简依带着怯怯的语气。

    “晁然,我们之间从来没有这方面的阻碍,所以,成全,严重了。只是,我的事情只有你知道,我还希望,你帮我瞒过我爸爸。”

    “其实,我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才两年而已,他在美国读研时是我姑姑的学生,毕业后在她的研究院里工作。我在姑姑家

    当然好,没有比你在身边更好的事情。

    病房里的仪器用它独有的方式规律的呼吸着,嘀嘀的响声让两人有足够的理由可以将默然变成自然。

    手被握在久违的温热里,“怎么那么傻,命都不要了。”顾晁然的声音嘶哑,却努力地控制着颤抖。

    顾晁然顿了顿,眼眸回转,坚定地注视着她,“嗯,要回去。我想要回去。”

    “嗯?”

    简依睡得很不安稳,时不时地皱着眉头,发出轻声的呻吟。顾晁然让护士在她的药液里加了一些镇痛和安神的药物,终于看到她沉沉的睡去。

    直到一个月后,她的室友联系到他,她说,简依寄给她一封没有寄信地址的信,让她将这颗雨花石转交给他,还有一张卡片,熟悉的字迹,陌生的语气“晁然,对比雨花石,我更喜欢金镶玉。”那一刻,心彻底的绝望。那一刻,心中所有的美好都随着石头抛了出去。

    “tina,我想我们之间最容易坦然。我的决定,请你成全。”

    “其实,你们的过去我都知道,晁然已经跟我说了。他觉得很抱歉,害你受伤,也怕我误会,所以跟我再三解释,他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晁然,你能不能原谅我。”声音轻的几乎会飘起来。

    tina。

    “也许,他是,太在乎你了吧。”头有一点眩晕,简依想,是不是睡多了。

    简依微诧,动身想起来,却扯到了伤口。

    “你连见我一面都不肯?我那时候找你找得都快疯掉了。”

    简依一怔,随即了然,“我舍友给你的时候,我就在假山的后面。”

    简依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二,什么叫应该的,顺口谦虚的字眼用到了这里,听起来是滑稽的暧昧。

    就像我们想在,你那么决绝地抛弃了我,却又回来义无反顾地招惹

    tina淡然一笑,也端起咖啡,低头啜饮的一瞬,她却看见了倒映在黑色液体里的哀伤

    “你的事情,我当然不会说。”

    泪水更加汹涌,哽咽到抽泣。

    “我的幸福,在我扔掉雨花石那天就已经彻底的被我葬送了为什么你还给了我,却又那么费尽周折的找回来?”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可以不来看看你?如果不是我的画展,其实我早就该来了。”

    “哦,我已经没事了,不必麻烦你跑一趟。”

    “呵,幸福?什么是幸福?你觉得我现在很幸福么?”顾晁然仰起头,喉咙发出一声沉闷,似乎努力的吞咽可以将眼底的湿热一起掩藏。

    “很严重,她怀孕了,自杀过,然后整天整天的不说话,时不时地又会想着自杀。那时候,你在美国,乔麦的爸爸又不认她,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简依的的眼睛里又蓄满了泪水,“晁然,其实我当时真的好想你。可是,我不能连累你。”

    “你就当,医生的本分。”声音疲惫不堪。

    ——银白色的指环在夕阳的余晖中沉稳的收敛着光芒,可是简依却在他冷漠的话语中看到了自己蔓延在心里的哀伤。www.sanguwu.com

    从她的嘴里听到晁然的名字,简依觉得有一丝的陌生。她突然在片刻里醒悟,眼前这个精致的女孩子,她,是顾晁然的未婚妻。心情突然紧张起来,还夹杂着沮丧和失落。这几天,顾晁然与她的相处,两个人时而熟悉时而陌生,彼此说话都是小心翼翼。言语总是在八年前和八年后游走,除了那个晚上,都刻意的不去触碰分手时的话题。

    “晁然,对不起。”

    “嗯?”

    “叶小姐,你是不是还爱着晁然?”

    顾晁然走进病房的时候,简依正是紧皱着眉头,咬着唇无声的哭泣。伸手将她眼角的泪轻轻的拭去,“简依,很疼,对不对?”

    “叶小姐,你不要动。”tina匆忙走过去扶住她,将床轻轻的摇起。

    “在我这里,绳子都旧了,我拿去换新的。”

    许久之后,顾晁然抬起头,双手抚面,用力拭去眼中的晶莹,“简依,让我陪着你好不好?”眼神温柔,一如当年。

    “我知道,可是,算你帮我,也希望你念在我的情面上帮我爸爸暂时打理医院。所以,我们的婚期约可以取消,但是,请暂时不要宣布。ok”

    简依的眼底浮上琉璃,瞬间晶莹,又倏地黯然,“你恨我?”

    当年。

    如果可以如果,你一直都在我身边,多好

    “没什么,应该的”

    疼,真的好疼。简依无力的闭着眼睛,腹部的疼痛牵扯着身上的每一根神经,像是纠缠不清的兽,互相撕扯着,没有头绪。从小到大,简依是最怕疼的,小小的牙疼都可以哭的昏天黑地。

    腕间的丝发轻轻的摇动,“我不能原谅我自己,永远不能。”

    “晁然,那颗雨花石”

    简依轻轻的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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