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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她之前也不知道还有这种地方……但是为了让舍友清醒,今天这个逼不得不装了。

    姜与荷感觉被命运扼住了咽喉。

    姜与荷这次既然决定多管闲事,就不能光放嘴炮:“我给你转5万,不用你还,怎么处理看你自己。不管你是拿回家养孩子,还是想办法出去上班都行。”

    她的双手紧紧攥着放在腿间,低着头泪如雨下。

    “我们这专业,小地方难找对口的工作,这5万也够你在大城市租房住一阵。实在找不到你当保姆当月嫂也好,你这学历绝对抢手。要是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跟我说,我能帮的肯定帮你。”

    算了,事已至此,不管自己会不会被开,先把眼前的事解决了再说。

    “他们骂你,你会怎么样呢?”

    舍友读书的时候是特别会照顾同学的热心大姐姐,因为她上学很晚,要比她们大了两三岁。具体原因她没有说过,但不用说也知道,她想上学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

    “裴先生说既然碰巧遇到,就请你们喝个茶。”吴秘书笑眯眯地示意她们跟他走。

    她老家那片的村子里,各种原因死亡的女婴太多,使得农村男多女少。而现在的新媳妇都看不                                                上农村的自建房,都要在城里买房才肯嫁人。

    这种时候碰到自己的顶头上司可太倒霉了,希望她勤恳老实打工人的形象没有被破坏。

    “不回村又怎么样呢?那里很美好吗?”

    姜与荷此刻的心情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我……我还能有什么机会吗?”

    舍友低头不语,伸手抹了抹眼泪,艰难地说:“我也没办法呀,照顾爸妈是我的责任,我是出于责任才……”

    舍友仿佛回忆起了她人生最美好的那段时光,脸上带了点笑意,又马上被苦涩冲淡:“但你现在过得多好呀,我跟你一个天一个地。”

    吴秘书并没有带她们坐下,而是引她们继续向前,沿着中央宽大的燕尾楼梯上了二楼。

    他们随着电梯上升,等门再次打开的时候,姜与荷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舍友紧紧地回抱住自己过分瘦小的儿子,小声的啜泣渐渐变成了嚎啕大哭。

    大学的舍友伤害的只是她自己,做了母亲的舍友却在把她的痛苦传递给自己的孩子。

    进门之后有一部电梯,吴秘书上前站定,随着一声冰冷的机械音“虹膜验证通过”,电梯门自动打开。

    现在村里有点能力的都搬出去了,只留下些老人,和实在没本事的家庭。这些家庭基本都是没有女儿的,因为没有女儿就没有彩礼,就没有儿子房子的首付。

    她正思索着要不要带她们回自己家,就听见有人喊她:“小姜。”

    “我……我根本不敢去想。”舍友扭头看着窗外的夜景。

    吴秘书淡淡一笑:“我不是来吃饭的。”

    “但你要是选择回老家带孩子,我们以

    她根本没有办过什么储值卡,但当下这个情况她也没心情再去深究,只当是餐厅想让她们尽快离开,免得影响其他客人。这便宜不占白不占,正好给她省钱了。

    “早就告诉过你了,不爱就是不爱,你做得再多他们也不会爱你的!”

    姜与荷也没有再步步紧逼:“现在也不算晚啊。”

    “裴先生在这里开会。”

    她拖着沉重的心情跟在吴秘书身后,拐进了一个隐蔽的通道。

    “你不是出于责任,你是出于缺爱。”

    姜与荷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下发火,但她现在没有丝毫心思去在意周边人的眼光。她的内心充斥着一股没来由的怒火,烧得她的脸颊都飞上一层薄红。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当年留在了大城市,现在会混得比我还好?”

    因为女性存续的村子,最后也因为女性开始消亡,舍友突然觉得,实在太可笑了。

    良久,舍友终于平复了一些情绪,沙哑的嗓音低低地说:“其实我也挣扎过很多次,但每次我有一点不情愿,我爸妈就要骂我白眼狼、不孝顺……”

    耀耀此时也把腿上的蛋糕放到茶几上,默默地爬到妈妈身边抱着她,头埋在她的脖颈里。

    舍友摇头哭了出来:“是他们一直逼我,我没办法……”

    “你心里不是一直只有一个家吗?”

    姜与荷扫了一眼,大厅里很空,只见到一两个人坐在沙发上低声交谈。

    “没想到我现在会带着耀耀坐在元和大厦的顶楼喝茶……今天就像做梦一样。”

    舍友抱着孩子跟着她,也不说话,只是默默流泪。

    姜与荷想找个说话的地方,现在已经是秋天,晚上带着小孩子不适合在外面。但元和大厦里有包厢的店本就少,外加现在正是饭点,根本定不到。

    “啊?!”

    舍友终于痛哭出声。

    “……”舍友一时语塞。

    “我会被村里人戳脊梁骨……”

    舍友想起了她成长的那个村子。落后、闭塞、愚昧,不断吞吃着像她这样的女性,靠着这些血肉延续了一代又一代。

    “是你自己一直在骗自己,每次都想着再给一次钱,他们就会爱你了是吧?!”

    “人家八十岁都能竞选总统,你三十岁还没到,怕什么?”

    舍友像被突然砸醒了一样,抬起头看着她的脸,继而苦笑:“你还是那么漂亮……我现在看着比你大十几岁。”

    舍友这一路都愣愣的,坐下来后更是显得拘束,不敢乱动。

    扭头一看,居然是吴秘书。

    姜与荷没有递纸巾给她,她也没有伸手去擦,于是那些眼泪一颗一颗地砸到她干枯粗粝的手上,碎成很多瓣。

    “……哪个家?”

    “我会在村里呆不下去,没法回村……”

    “我觉得你应该先解决家里的问题。”

    他不会是觉得自己有失风度,给他这个老板丢人,喝完茶就要跟她谈谈辞退的事?

    茶几上已经放好一套描金玫瑰骨瓷茶具,壶中的茶水不冷不热,是正好入口的温度。边上还有几块精致的小蛋糕,都配有银制的叉勺,让姜与荷惊讶的是居然连婴儿围兜都有。

    姜与荷坐在对面,低垂眼帘,默默地等待这一场悲苦的宣泄。

    鱼骨拼接的柚木地板,铺设着几张巨大华美的团花杂宝漳绒毛毯,每张毛毯上都有一套紫檀雕花的欧式沙发桌椅。

    “难道还会比你现在更差吗?”

    百年之前的元和大厦,也许就是这个模样。

    “要不是你,我这辈子都不知道还有这种地方……就连元和大厦,也是想买个好点的礼物给我外甥女赔礼道歉才来的,进来看了一看就被吓走了。”

    她放下茶杯,开口道:“你打算怎么办?”

    这场持续三十年的噩梦,早就该醒了。

    “而我学习不够努力,还整天喜欢窝在寝室里看书睡觉玩电脑,到毕业了都没认识几个人。”

    姜与荷懒得客气了,她现在有种破罐子破摔的犀利:“你弟弟也是你的责任?你爸妈跟你玩转移支付呢?”

    早知道就多喝点凉茶去去火了。

    她喃喃自语:“不……一点都不美好……”

    “村里人戳你脊梁骨,又会怎么样呢?”

    这是一个很漂亮的房间,米白镂金的法式家具,深红色的天鹅绒沙发。同色系的刺绣流苏窗帘被向两边挽起,透过外面一层蕾丝纱帘,能看见窗外繁华璀璨的夜景。

    姜与荷缓缓地告诉她:“大学的时候,你成绩一直特别好,又会照顾人,教授喜欢你,同学们也都喜欢你。”

    这个饭是吃不下去了,姜与荷叫来侍者结账,却被告知已经从储值卡中划好了,无需再另外付费。

    姜与荷努力扯出一个笑容:“这么巧啊,您也来吃饭哈……”

    刺绣精美的靠枕散落在棕黄色的真皮沙发上,小边桌上摆放的古董台灯透过琉璃灯罩发出柔和明亮的幽光。

    姜与荷语气平淡:“那说到底,也不会怎么样啊。”

    舍友闻言一惊,继而又瑟缩了下去。

    但是这次姜与荷并不觉得抱歉。www.sumanwx.com

    姜与荷越发不客气:“他们拿刀架你脖子上了吗?没有怎么算逼你?”

    她刚才在餐厅里发火的样子不会也“碰巧”被他看到了吧……

    在舍友拒绝了让专人照看耀耀的邀请后,吴秘书点点头,关上了门。

    她又为自己和舍友倒了两杯茶,汤色红亮,香气馥郁,入口醇厚回甘,抚慰了她忐忑的心。

    不知道在想什么,她沉默了好一会才回道:“我……我还能怎么办呢。”

    像她现在的婆家,愿意出38万的彩礼,就是因为38万和城里的房子比起来还是便宜;而收了38万就肯把名牌大学毕业的女儿嫁出去的家庭,也实在是少。

    通道口有两名黑西装白手套的安保人员,见他们过来便拉开了护栏,待他们一行进去后又重新合上。通道尽头是一扇紧闭的白色大门,门口同样有两名安保人员,为他们用指纹开了门。

    二楼是一个个小房间,吴秘书打开了其中一间的门,示意她们进去:“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按铃,小朋友也有人可以为你们照看,我就不打扰了。”

    姜与荷拿过一个蕾丝靠枕垫在耀耀身后,给他围上围兜,又拿了一块蛋糕让他自己吃。耀耀也很乖,把瓷碟放在自己腿上,小口小口地吃着。

    “我是个一无所有的失败的母亲。”

    “呃……”难道裴慎如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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