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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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在电话里已经说清楚，但许长悠没说什么，找出餐厅的地址发了过去，低着头依照惯性进了电梯轿厢。

    “……是呢。”

    经他视线提醒，许长悠才发现自己竟慌不择路抓住了他的伤口，手掌触电般收回，仔细观察那截雪白纱布没有血色渗出才放下心来，但还是礼貌地询问一句，“没弄疼您吧？”

    正暗自着急，她就听到容峥淡声开口。

    没等许长悠反应，严静出了办公室拍了拍手，“收拾收拾提前来会议室，容总也来，大家提前准备好文件。”

    耽搁了一会儿，两人进去后就只剩下靠后对着落地窗的位置。

    便利店速食区逛了两圈，她只拿了一个饭团，这个时段的便利店没什么人，除了收银台的服务员就只剩她一个顾客，微波炉加热发出细微嗡鸣，许长悠塌下肩膀放松下来，目光随意扫向室外。

    手机放回包内，再抬头撞上两道视线，一个偏浅玩味，一个漆黑平淡。

    光线削弱视线，朦胧薄光中许长悠看到容峥漆黑的瞳孔朝她看过来。

    由于电梯门光亮如镜，许长悠甚至还垂下了眼睛，看着鞋尖，完全不想和人交流的样子。

    “等会儿开会容总也来。”

    许长悠闭了闭眼睛将顾惜拉回座位，低声说：“没事，很快就结束了。”

    百叶窗拉到底，视线不再被强光干扰，许长悠却失去再朝前看的勇气，装作全神贯注记笔记的样子，轮到自己汇报，也是只看屏幕快速展示，好在她准备充分完善，没有人提出问题。

    同事都专注地看向屏幕听他讲解，许长悠也转头认真听讲，但耐不住日光实在太亮，又不好做出大幅度的动作，只好抬手虚虚挡着额头。

    不久前下楼拿咖啡，上楼就听严静说要开会，忙碌起来工牌就忘了摘，许长悠庆幸不已，拿起工牌指着上面清晰的名字对顾惜说：“应该是正好看到我的工牌了吧。”

    “许小姐下次轻点。”

    女孩的皮肤很白，快要和白衬衫融为一体，看起来很冷，触感却保留皮肤的温润。

    许长悠打字的动作顿了一下，“容总不是在盛柏吗？”

    “弄疼了。”

    许长悠揪紧了托特包的包袋，震惊于肚子的背叛，尴尬到头皮发麻。

    严静闻言脸色诧异，旁边的卓凡似乎也不理解，挑着眉看向被点名的女孩，素面朝天也挡不住的漂亮。

    市场部的会议室四周摆放着绿植，大家轮流浇水清理枝叶，为确保植物能晒到太阳百叶窗时常卷到顶，此刻晌午的阳光大面积地洒进来，正好将许长悠坐的位置完全笼罩。

    许长悠再顾不上胆怯，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我自己去吧。”

    再上班，一连几天许长悠都没有见到容峥的身影，也没有接收到他的信息，也是开部门早会的时候听总监严静说了一句，城东的那块地已经开始动工，容峥一整周都在盛柏。

    大老板严谨的传闻早在公司传遍，顾惜点点头，“你说得对，总不能是看你长得漂亮格外关注吧，那也太肤浅了。”

    许长悠在心里默默发誓，表面仍淡定点头，开门下车的动作却像逃命。

    容峥没说话，腕骨一转，轿车下了便道停在路边，沿街的便利店灯光明亮。

    电梯自顶楼下行，到达她所在的的楼层后，叮地一声提示到站，梁适的消息也正巧发来，问她所定的那家连锁餐厅具体是哪家门店。

    容峥确实感到意外，看向她掌心的眼睛罕见地出了神。

    容峥淡淡瞥了他一眼，他也装作浑然不觉，作势要继续搭话，许长悠警铃大作飞速转身，朝着电梯门面壁，拉开和卓凡的距离。

    “想吃什么？”他解开安全带，作势要下车。

    心下一紧，以为自己犯了错，遮挡日光的手惶惶放在桌面。

    站到台阶旁，许长悠才看到阶下那片白原来是散落一地的落樱，抬头看原本茂盛的枝头已经变得有些光秃，有风吹过，又簌簌落下一片。



    “说是带了和烁传媒的卓总来，负责咱们线上的宣传。”

    但在本就安静的车厢内响出了一种立体环绕的错觉。

    容峥开车门的动作停下，侧头看过来，原本被利刃划开的衬衫露出被纱布层层包裹的伤口和其下小片皮肤，现在被一只纤瘦手背遮挡。

    大概是和朋友通电话的缘故，容峥的语气听起来很轻松，以至于侧身朝她看过来时，即便居高临下，但神态清懒。

    她被明亮日光晃到睁不开眼，顾惜注意到这个情况，正要起身去对面将百叶窗拉下来，会议室的大门被推开，迎面走进两个西装革履的身影，原本窸窣的会议室瞬间安静。

    但现在车内安静到有些闷滞，许长悠开始期盼着有人能给她打一通电话，随便说点什么，也好过现在这种坐立难安的状况。

    严静悄悄朝许长悠睇去几个眼神，可许长悠因为光照太亮没能接收到，仍懵然愣在桌前。

    高层会议开了几次，公司上上下下的领导都知道大老板的脾性，严肃古板容不下一点瑕疵。

    虽说她饭量小，但今晚那顿家宴她只顾着表现没吃几口，而整晚紧绷的情绪也消耗了身体的能量，才导致肚子蓦然抗议。

    许长悠心口一跳，维持表面平静胡说八道，“他可能是强迫症吧，会议室就那一扇窗帘没拉。”

    下班后许长悠先给梁适发了条信息，说自己大概四十分钟到餐厅，然后才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顾惜看着已经落座的容峥，点点头在椅子上坐好。

    许长悠的勇气只坚持了三秒，心里默默计数，时间一到手就准时收回。指尖刚有了蜷缩的趋势，掌心就被容峥的手覆盖，饭团被他随手拿走。

    仅仅一声，音量也小。

    许长悠回过头，又去拿了个饭团，等拎着塑料袋从便利店出来的时候，容峥的的电话已经到了尾声，许长悠走进听到他对电话里说“先这样”，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心焦难耐了不过片刻，就发生了一件让她想要钻到地缝里的意外事件。

    “许长悠，去把窗帘拉上。”

    便利店全年售卖的廉价饭团，是她早八赶时间时敷衍五脏庙的速食，手伸出去才意识到容峥一定吃不惯，另一只挂着塑料袋的手就抬起揉了揉鼻尖。

    “啊？”许长悠双手交握着收紧，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慌张，“……那怎么办？”

    黑色轿车仍停在路边，车上的男人却已下了车，料峭寒风下，挺阔衬衫被吹得挺拔，他抬起手站在树下接一通电话，阶下一片白。

    她其实并没有什么胃口，但车已经停下，她向来拒绝不了别人的好意。

    导航停顿的间隙，车内响起了她肚子叫的声音。

    许长悠连忙叫人，“容总，卓总。”

    市场部的会议室本来就不大，桌前到桌尾不过三四米，确实有可能看清，但顾惜还是感叹一句，“容总视力真好。”

    周末许长悠分析利弊，斟酌良久，最后决定约舅舅出门商量还钱事宜，接通电话后她才得知梁适去了隔壁市出差，要下周五才能回京市，两人就约在周五的晚上。

    成年人礼貌的默契消减了冷硬的的氛围，再上车许长悠放松了许多，觉得这份工作还能继续坚持。

    直到周五上午，部门讨论会，商讨电视剧前期的宣传，许长悠根据受众拟草了一份线下活动的方案，会前十分钟还在修整ppt，顾惜已经拿到一手资讯。

    “小许下班啦。”卓凡笑眯眯打招呼，一双眼睛却不断在她和容峥之间来回扫。

    一整个会议室的视线都朝她聚焦，目光似箭，许长悠机械地站起身，低头敛目做足谦卑姿态，回话的声调也仿佛领任艰巨任务，“好的容总。”

    容峥坐在主位，姿态挺拔，一支钢笔却随意拿在手中，视线淡然地扫过不大的会议室，钢笔就在指节转了一圈，反射出窗外日光，随后就敲在桌上。

    卓凡身材和容峥一样高大，但从他大刀阔斧的坐姿就能看出此人性格散漫，就连说起工作也一派随性，但他带来的营销方案却很优秀。

    众人纷纷回应，顾惜连忙去收拾打印好的资料，许长悠点击保存，抱着笔记本起身，却看到顾惜手忙脚乱撒了一地的A4纸，于是放下电脑蹲下身帮忙收拾。

    “就是啊。”顾惜震惊睁大眼，“容总怎么会知道你名字的？”

    容峥手肘搭在中央扶手，衬衫被划开的口因他动作而展开，露出小臂结实的肌理。

    许长悠揉揉突突直跳的额角，没说话。

    严静最先反应过来，紧张地跟着容峥看向许长悠，大概是临时会议太过仓促，她头发没有束起来，而是柔顺地披在肩头，鬓边碎发也拨到了耳后，但看起来仍有些随意。

    秦兆跟上来加入话题，“可是容总居然叫出了你的名字！”

    实木办公桌，闷而沉的两声，所有人下意识看向容峥，卓凡也停下来疑惑转头。

    散会后顾惜猛戳许长悠，“天呐！容总刚刚是在关心你吗？”

    车里除了她开的导航在播报路况再无其他声音，许长悠下午时就和梁伶发过信息谎称加班，知道她在公司没多少空余时间，梁伶一般不会再发来信息。

    没有下次了。

    春天的深夜还有些冷，轿车平缓行驶在空旷街道，路遇霓虹闪烁的商业街，行人却寥寥。

    许长悠在离他一米远的时候停下脚步，塑料袋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她从袋中拿出加热的饭团，朝前递了递，“……您吃吗？”

    寂寂春夜，万物有声，许长悠和容峥站得不远不近，各自沉默着吃完整个饭团，她很有服务意识地从容峥手中拿走剩下的塑料包装纸，扔到树下的垃圾桶，转过身容峥已经替她拉开了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