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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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长悠惊惧到浑身发抖，攒足勇气想去叫人的下一秒，容峥松开了手。

    容辰不比容峥矮多少，再过度沉溺玩乐也是成年人的身躯，此刻却被容峥拎鸡仔一样拎起，空气很快变得稀薄，额上青筋暴起，口中发出嚇嚇如破风箱的可怖声。

    许长悠怔了怔，推碗的动作慢下来，倾斜上身轻声问：“西兰花，你能吃吗？”

    晚饭吃完，也没有其他要交代的事情，容成仁上楼休息，常欣紧随其后。

    排骨炖得软烂，咬在齿间仍有轻微阻力，停摆的大脑也开始缓慢思考。

    许长悠缓慢眨了一下眼睛，明白了他话中暗藏的意思，他们的合约正是一年，也就说合约期内她不用考虑这个问题。

    吃饭时容辰没有下楼，梅姨上楼去叫，吃了闭门羹。

    “好。”许长悠点头。

    许长悠自容成仁坐下后就开始紧张，放下茶杯的双手交握在膝盖，坐姿也不自觉端正。

    常欣不是没求过容成仁，但容成仁早就对这个不学无术的小儿子失望，完全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态度。

    许长悠吐出截面干净的骨头，轻声将筷子搁置在白瓷碗，拿公筷给容峥夹了块牛肉。

    常欣深吸一口气，压下眉间愤怒，张口又想说什么，却因楼梯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而闭嘴。

    容峥抬手从她手中接过小碗，指尖覆盖上她的，“能吃。”

    容辰也吓得松开了手，塑料刀柄带着刀片掉在地上。

    话只是重复的一句，没什么诚意，可他姿态谦卑，容成仁定睛看了他几眼没再说什么。

    他扶着地板控制不住震颤，大口的喘息声愈演愈烈。

    容峥只微微颔首，神色淡然并没有和常欣寒暄的意思，牵着许长悠坐到沙发上才放开手。

    视线转到对面，容成仁眉目终于舒展，甚至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这是在满意他们夫妻足够亲密吧。

    常欣低头绷唇，握着筷子的手隐隐发抖。

    如一块烂肉，容辰被扔在了墙边。

    容峥拿起抿了一口，常欣紧绷的表情松动，却在他开口后脸色彻底晦暗。

    一楼很大，每个区域都被隔开，玄关处直通走廊，只亮着一盏顶灯，不算亮，许长悠低头系鞋带时就多用了一些时间。

    容峥长身而立，灯下如修罗，半垂着的眉眼满是森然。

    容峥却像是完全感觉不到手臂的伤口，抬手擒住了容辰的脖颈。

    工作中如果只做别人踢一脚就动一动的傻木头，那自然是没有什么出头之日的。

    这是让她早点生孩子好拴住容峥的意思吗？许长悠讶异，没想到叱咤商界多年的集团总裁也会有这种无良帖子里才有的迂腐观点。

    容峥垂眼看了看衬衫被拍出的褶皱，浓密睫毛遮住漆黑瞳孔，神色意味不明。

    许长悠坐在沙发一角，看梅姨给容峥包扎手臂，男人自始至终没有皱过一下眉头，明明纱布上都渗出了血。

    许长悠瞬间悚到头皮发麻，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就被一只有力的掌心握着手臂扯到了身后。

    容峥淡淡瞥了她一眼，“等忙过这一阵，天策的项目还得忙上半年。”

    很轻的一声嗤笑，许长悠和容成仁都有所察觉，容成仁神色一顿，狐疑看向容峥。

    工作受到表扬，许长悠备受鼓舞，接下来的时间她都在殷切给容峥夹菜，从荤菜到青菜到汤，许长悠一视同仁全都夹给他。

    许长悠答不出来，想了想往容峥的身侧坐近了一些，扬起脸看他，一副任由他决定的亲密模样。

    一道虾仁烩西兰花舀进白瓷汤勺，盛入容峥的汤碗，汤底色泽浓郁，那一点绿就衬得格外新鲜。

    说话间手上不忘动作，她起身拿起杯子倒上茶，放在了容峥面前。

    常欣先是叫了容峥一声，然后才缓声问：“这位就是许小姐吧？”

    容家三个儿子，前两个自小就是人群中的佼佼者，可偏偏她生的这个自小顽劣，学习工作一窍不通，以前仗着容成仁掌权，还能在自家公司混一个空闲职位，而自半年前容峥接任集团，容辰也不过是在生意上犯了个小错，就被革职。

    “既然这么爱学习，那就先在家待着吧。”

    走廊那一幕定格在许长悠脑海，怎么都挥散不去，所以等容峥包扎完站在沙发前叫她时，她一时间没能回过

    容峥却垂眸敛目，“我尽早考虑。”

    自高中毕业后，容峥就开始着手接触家族生意，一开始容成仁并不放心，并不是怕容峥搞砸生意，他怕的是这个自小聪颖沉稳的二儿子怀揣着其他心思。

    他话音停顿了一瞬，伸手拍了拍容峥的手臂，是慈祥长辈作派。

    容成仁面色不虞冷哼一声，“那就饿着吧。”

    况且老板已经做出了示范。

    许长悠依照容峥先前车里的介绍，认出她就是常欣，遂点头问好，“常阿姨好，我是许长悠。”

    因着对西兰花从小的排斥，许长悠问出的话自带一抹嫌弃意味。

    所以当公司事宜讲得差不多，常欣睇来殷切目光时，容成仁锋利的眉心皱了皱，常欣就没再开口了。

    容峥掀起眼皮朝二楼方向看了一眼，很淡地笑了一下，“那麻烦常姨看好他，别让他再出来发疯。”

    因容峥在等，许长悠起身时速度过快，眼前暗了一瞬才恢复视线，余光就瞥到走廊上一个漆黑影子。

    常欣和梅姨下楼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常欣冲过去将容辰从地上抱起来，看到儿子脖颈处清晰的指印气得满脸通红，仰头看向容峥咬牙切齿，“你这是杀人！”

    当啷摔在许长悠的脚下，即便灯光暗淡，她还是看到原本闪着银光的刀尖上染上了鲜红血液。

    容辰闻声抬头，目眦欲裂看着容峥，被常欣拧了一下后背才愤然低下头，被常欣搀扶着回了二楼卧室。

    一口米饭还没咽下去，碗里就多了块排骨，许长悠懵然转头，容峥看了她面前的碗一眼，“多吃菜。”

    容成仁继续道：“你也三十了，近期可以考虑要孩子的事了。”他头偏了偏看向许长悠，“小许年纪小，趁年轻生孩子也不会耽误工作。”

    她暗自松了一口气，却瞥见容成仁皱起的眉头，满脸的不赞同。

    许长悠向来会读空气，共情能力又强到泛滥，干嚼着米饭，祈祷这顿饭能赶紧结束。

    容成仁脸上带笑，可看人时仍有上位者的姿态，许长悠呼吸一滞，放在腿上的掌心握了握。

    常欣气焰瞬间消弭，恨恨地低头刮了容辰一眼，再开口求饶意味明显，“小辰他就是气不过，没想真的伤你的，你看在他是你弟弟的面就饶过他这一次，别告诉你爸行不行？”

    可经过十年间的审视揣测，容峥一点错都挑不出，工作比年轻时的他更胜一筹，也没有兄弟阋墙，至于容辰，这个小儿子放在公司也是个祸害，不如就养在家里算了。

    她下意识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容成仁眼睛眯着打量许长悠，“维持婚姻还是得早点要孩子，你们尽快考虑。”

    气氛僵滞怪异，许长悠只捧着杯子喝茶，眼观鼻鼻观心。

    常欣讪讪坐回沙发，顿了一会儿又说：“小辰从公司回来之后一直在家学习，还找了公司的人来带他，昨天还跟我说想跟你回公司历练历练呢。”

    话题到底是又转到容峥的婚事上，结婚证容峥已经提前拍照发给他看，容成仁向来严肃的神色松动几分，“你和小许的婚礼准备什么时候办？”

    闪着寒光的刀尖没入容峥的衬衫，许长悠低声惊呼想要去看他的伤势，抬眼却被他冷肃的神色吓到，抬着手愣在原地。

    手背突然被容峥的掌心握了一下，又很快收回，转瞬之间，他甚至并没有回头，许长悠讷然听他说：“就是因为她年级小，我们现在还不准备要孩子。”

    他看了一眼还在愣怔的许长悠继续道：“等一年后再考虑。”

    公司事务繁忙，自他接任以来没日没夜的全球跑，半年期间回老宅的次数不过三次，容成仁点点头，“不要紧，缓缓也行，但是——”

    恭谦的一声问好换来的是容成仁不冷不淡的一个颔首，容成仁坐下后抬眼打量了许长悠几秒，才将视线转向容峥，询问起公司事务上，容峥神色淡然应答。

    容峥抬手把杯子递给许长悠，没什么情绪地回了句，“常姨倒也不用这么客气。”

    容成仁身材高大，却因病被夺去大半精神，可即便这样名利场上厮杀了一辈子遗留的威严还是足够震慑人心。

    梅姨随他们一道进屋，说去叫先生吃饭就去了二楼，沙发上坐着一个女人，木槿色长袍，身型窈窕，转过头来才看出有了些年纪。

    梅姨刚刚站在几人身后，等人一走才上前来，看到容峥手臂上的伤口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检查，发现刀口不深后紧张神色才缓下来。

    牛肉落到容峥碗内的瞬间，许长悠看到容峥很轻地抬了一下唇角，这是在夸赞她孺子可教吧。

    容峥对她的控诉并无反应，他慢条斯理将衬衫袖子挽起，修长匀实的小臂上一道新鲜的伤口，正泊泊冒着血。

    那是一把美工刀。

    从容的只有容峥，夹菜吃饭姿态淡然。

    等她转头，那道黑影就直挺挺扑了过来，一身黑色家居服，和容峥有着几分相像的脸，眉心却狠戾地拧着，朝容峥伸出的手紧握着，在顶灯照耀下反射出寒光。

    容峥说得果然没错，容成仁确实对他们相遇相识的故事没半点兴趣，而是追求效率直接询问进度。

    常欣还凝眉看着容峥，而容峥已经拿起桌上的茶杯倒茶，待容峥把透明茶杯斟满淡色清茶时，常欣才回过神来一般，躬身赔笑，“你瞧我，茶都忘了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