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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心而论首席大人,现在的你其实不打算对我动真格,因为你清楚,此刻打赢我的概率嗯……就这一点。”

    藏乌灵活地侧身躲开,语气却不见一丝害怕,二人拉开距离:“我是从乱葬岗死人堆里飞出的乌鸦,又怎会舍得仙盟那块肥肉?”

    藏乌笑着一转语气:“自然是见不得你难过啦,这点你最清楚的。我是多么心思纯良,乐于助人的大善人啊——不如跟我回药宗吧,等治好了你的伤,再来实行你那伟大的复仇计划。”

    曲泱泱一走,绯雪对藏乌的嫌恶情绪更加浓烈了,她眼不见为净:“惺惺作态,你没话找话的样子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答案在这一刻便呼之欲出了。

    绯雪对藏乌明显的冷待,曲泱泱又怎会看不见,她害怕长老因而恼怒,于是在离开前说尽好话:“玄乌长老,请担待担待绛玉尘姑娘,好歹她是剑尊大人的义女,您过去又和银瑞仙君关系那么要好,咱知道这点小事对您来说不算什么,是吧……”

    世上从不存在后悔药,精通经商的藏乌深谙这一点,因此她做的每一件大事都会精打细算,争取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藏乌像是知道绯雪在想什么,负手歪头问:“你真的觉得自己了解我?保不准当初的我也是一层皮,面具的背后往往是另一张面具。”

    药修医疗他人时,不可避免会在对方身上留下灵愈痕迹,就像是剑修砍出的剑痕,可以从中推断出师承何派。

    藏乌表露出无所谓的态度:“所有人都觉着自己能忘却过去,专注当下。事实偏偏告诉我们谁都做不到这件事,你也不能。”

    藏乌善察言观色,她极快从曲泱泱的话捕捉到细节:绯雪没有向飞雪会坦白自己的身份,而是顶着“绛玉尘”的假名。

    藏乌不恼反笑,抚手道:“就是这样才显得可爱啊。”

    藏乌轻飘飘走到绯雪身后,银剑剑身映射出她笑盈盈的眸,一如既往地答:“不曾。”

    这扭曲的心态,绯雪理解不了:“你脑子有问题吧。”

    绯雪蹙眉:“等我哪天把你的皮全剥下,自会数数有多少张。”

    可悲的她没有驱赶“幽灵”的本事,只能幽怨地被其缠身:“……这其中包括你?”

    片刻,北境又吹起了寒风,两位经年未见的“故友”无言可对。

    绯雪猝然把剑一横,反身朝后方斩去!

    图穷匕见。

    但这份熟络往往会因为关系的破裂而变得扭曲痛恨。

    绯雪咬牙切齿:“你到底想说什么?”

    藏乌轻轻摇头,笑道:“不要太为难一名文弱药修,我们药宗人还是有战力豁免权的。”

    绯雪内心犯起嘀咕:阴魂不散。

    藏乌面不改色:“多年不见,你还是以前的模样——说话一针见血。”

    她未必要走他人准备的路。

    “话说得寒心,我倒觉得我们相处得很愉快。”

    似是作为“猜谜”的褒奖,藏乌替她点明道:“假如你能对医术更了解一些,或是让自己不局限于虚假表面,也许就在切开伤口时独享真相。”

    一位仙盟长老,两位剑宗直系。不用思考曲泱泱都知道自己在这儿是拖油瓶的存在。

    “试试杀了我。”藏乌笑着伸出手,仿佛自己的死亡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话题,像谈论今日晚餐那般稀松平常,“当然,前提是你有十足的把握能赢,否则——我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对失败的你做点什么。”

    七年不见,藏乌怎么还越活越疯了?

    绯雪拔出遗落在地的银剑,指腹拂过修长剑身,冰冷寒光映照出故人的倒影:“是吗…可我只看到面目全非。七年过去,你对曾经犯下的错有过后悔之意吗?”

    “吃一堑长一智。”绯雪不打算把她的话当作夸奖,这会让她想到曾经傻乎乎被藏乌忽悠的往事。

    现世师承丹度生的仅存活两人:一是新任药宗宗主的谷曳之,第二位就是藏乌。

    三足金乌一直在旁边做旁观者,凉凉评价道:“她依旧是那个犟脾气。”

    “什么?”

    没有什么不愿相认的环节,遮掩身份也是无用,她们太熟悉彼此了。

    直白切入。

    藏乌莞尔一笑,难得露出几分期待:“你可以试试。”

    她出生于穷苦人家,无天赋无财富无权势,靠着“要么算计他人,要么被他人算计”的狠辣走到今天。

    毋庸置疑,她指的是背叛剑宗一事。

    等磨干了嘴皮,再也憋不出什么好话,曲泱泱才一声“告辞”,单手拖着文弥的脚逃离现场。动作像是拖着一条裹尸袋,完全没在意文弥会不会落下终身残疾的毛病。

    藏乌跟在她身后,意外地一挑眉,嘴上反道:“就知道你能猜出来,哎呀,你甚至可以去猜谜比赛夺冠了。”

    绯雪轻嗤:“说人话。”

    这是仙盟所谓的“公正廉洁”。



    她漂亮的桃花眼像含着一汪水,波光潋滟,看似清浅实则是深邃古潭,一旦踏入就容易溺死其中。

    仙盟成员都是宗门推举出的四宗弟子。而当被选中之人进入仙盟后,他们将不再归属于四宗,恢复白身。

    “一码归一码,救人和‘挖死坟’是两回事。”绯雪在这一点上认得清,“依照我对你的了解,你不会亲自去南境‘挖坟’,死人可比活人‘懂黄金’。”

    后悔是无用者的自我慰藉,她不需要。

    绯雪回以讽刺:“如果你的脑袋能被我削下塞在鳞鬼窝里,我会更愉快。”

    藏乌无视其中的敌意,回之一笑。

    多说无益。

    这种话语攻击对藏乌不痛不痒,她在仙盟早已学会“唇枪舌剑皆为虚”,临风雨而不改色:“剑宗首席还是一贯地记仇呢,能被这般惦记,某种角度上我也算是幸运的,说不定个别飞雪会成员会因此嫉妒我。”

    后悔?

    绯雪平稳落入洞底,四下观察。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儿,但每次都会被此处的“风景”震惊到。

    也是,倘若飞雪会成员得知他们敬爱的银瑞仙君成了这幅恶鬼模样,不知有多少仰慕者的玻璃心会碎一地。

    不敢苟同。

    她的话无疑是挑衅,又是事实。凭绯雪此时的身体情况,赢过藏乌或躲过她的概率几乎为零。

    她认清局势没有选择留下来,学着宁途的老妈子:“好吧,量力而行万事小心,愿银瑞仙君保佑你。”

    *

    绯雪没有回头看她,往冰雪更厚的地方而去:“这是你救下我的理由。”

    藏乌从枝头一跃而下,率先打破这沉闷的氛围,温声道:“名字挺好听的,看得出你用心了。”

    “不会猜,我没你的多心眼,只是靠事实判断的。”绯雪背对着她虚摆一下自己的左手手臂,上面还缠有曲泱泱给她包扎的绷带——那是她醒来后自己划的伤。

    绯雪鄙夷,深觉自己问了个蠢问题:“看来我们没有继续交谈的必要了。”

    绯雪:“……”

    绯雪所见识的医技不多,独独对前药宗宗主直系一脉的医治灵法记忆深刻。她瞧出医治她的人肯定是药宗直系,便三两下锁定了人数。

    藏乌眼睛有碎光在闪烁,她低头一笑:“我很高兴,你貌似比以前机灵多了。”

    她的话语里没有疑问,而是陈述与肯定。

    绯雪给了她一个眼神,转身跳入深不见底的鳞鬼洞窟,消失在黑暗中。

    三足金乌:“……”

    介于绯雪对谷曳之的了解,他貌似钟爱种田养殖,为人忠厚老实,与自己的关系也算一般,怎么想都干不出瞒着仙盟救下她的举动。

    他竟把所有鳞鬼全都冰封在洞穴内!

    绯雪:“你还把自己认作药宗子弟,不怕坏了规矩?”

    “你的算盘打得我在东境都听见了。”绯雪冷言冷语,“我跟你走?能不能活着出药宗都是一回事。”

    《请勿二设入脑》

    “不得不说,这小子虽没你有天赋,却胜在修炼刻                                                苦。”藏乌像一只无形幽灵,总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绯雪背后,絮絮叨叨,“如今修真界能单挑打赢他的人,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修真界默认药修从事治疗、后勤等工作,属于是只能辅助的“战五渣”,不如乐修符修那般“武辅全能”。

    藏乌眯了眯眼:“你不怀疑是我把你从南境暖雪里带出来的?”

    藏乌笑不露齿:“你可以选择同意,或选择被迫同意。”

    因而大部分修真者不屑于与一位药修切磋武艺。

    “医治你的人实际上有两位,且同承一脉,所以两种灵愈痕迹都覆盖在同一处,你没有察觉到。”藏乌缓缓说着,带着死气沉沉的平静,道出一件与天下常识相违背之事。

    感受着熟悉的寒意,绯雪不由感叹自家师弟功力见长之快。她望着形态千奇百怪的鳞鬼冰雕,手指划过附近的极寒玄冰,捻一捻表层的霜雪。

    大致判断法术产生的时间。

    过去,刚入药宗的藏乌是万万不敢说出这番轻浮的话。此刻她将微笑欢颜烙印在脸上,已分不清何时真心何时假意,与曾经怯懦少话的模样大相径庭。

    藏乌的拇指与食指比出一个极小的缝隙,她为此唏嘘不已:“好难办啊~听起来怪可惜的,明明仇人就站在面前,自己却无能为力。”

    这说是鳞鬼群的洞窟,却旷阔得像建于地底的宫殿,内部墙壁平整光滑,道路错综复杂。整个洞穴四壁都结有一层厚厚的玄冰,冰面冒着寒气并伴随悠悠荧光——是闻折竹的法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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