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解剖室人冷心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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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你，”罗晟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头看向呆站一旁的钟子晴，“送物证是两位警官的工作，我们不能越俎代庖。”

    两人相持不下，自觉忽视法医助手阿Jo，齐刷刷看向解剖室内唯一话事人Dr.罗。

    挂完电话，林礼娥捧着碗汤笑盈盈递给钟子晴：“喝完汤先去休息，饭点我叫你。”

    好彩阿哥没听出什么异常，钟子晴心里默算，距离钟良朋忌日还有几个月，足够她在西九龙站稳脚跟，到时候就算钟子朗回来，也不能轻易逼她辞职。

    “鼻腔、口腔、耳道内有少量泥土附着。”罗晟继续检查死者头部。

    许学礼冷笑一声，反问：“师父每天四点准时收工，细嘉被拉去B组帮忙，你大嘉sir不去难道我去啊？”

    “老豆会保佑我的，放心啦。”钟子晴安慰道。

    “Yes，sir！”钟子晴脱口而出，完蛋，这口令怎么带回家了。

    这不就是阿Jo在现场说的“一切以证据说话”嘛，可换成Dr.罗说出来，要多惊悚有多惊悚，仿佛这死者会诈尸。

    “哦对了，子朗让你给他回个电话，”林礼娥坐到沙发前，拿起听筒递给钟子晴，“事先声明，我没出卖你啊。”

    解剖室内安静地只能听见刀尖同皮肤接触的“嘶嘶”声，她屏住呼吸，看着罗晟从死者下颌开始，沿正中线，依次划开颈部、胸部、腹部皮肤，最后将整套器官齐齐整整暴露在空气中。

    确认钟子晴将汤喝得一滴不剩，林礼娥又从餐桌上拿出沓宣传广告：“‘25hours’装修好了，明日开业，记得叫你同事来捧场。”

    喝完汤后，钟子晴自觉将碗筷清洗干净，一溜烟钻进房间，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谁知刚要进入梦乡，客厅里的电视声突然消失，熟悉的地转天旋感再次袭来——

    “辛苦晒。”钟子晴表面乖乖答谢，内心却无语至极，又不是她在拖延时间，甩什么脸色，只知道挥刀向更弱者，有种去凶Dr.罗和许sir啊。

    差点神游天外的钟子晴立刻点头答应，Dr.罗只要今日不去投诉，就是让她顶着烈日绕警署跑十圈也愿意。

    法证部隶属政府化验署，离西九龙总部不到两公里，步行不到十分钟，钟子晴顺利搭乘电梯进入七楼。

    被夸努力的钟子晴心虚地退出大屋，许sir仗义答应替她背锅，她替好上司分忧解难是分内事，更何况送完物证还可以早点收工返屋企，这种好事，求之不得。

    “学着点，”许学礼随手拿起文件“啪”地拍在周嘉伦腰间，“子晴都比你努力。”

    想到罗晟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钟子晴汗毛倒竖。

    “不用替他们掩饰，一定是大嘉嫌远不想跑推给你，成日将自己喜欢做gy结果两公里都不愿意跑，”廖温妮摆出一副万事尽在掌握的表情问，“case有头绪了吗？嫌疑人找到没？”

    “不紧要，我明日会亲自同Dr.罗解释，就算他去投诉，我会替你顶住，”许学礼表情看不出一丝情绪波动，他抬起手腕瞄了眼表盘上的时间，指着物证袋继续说，“大嘉，你去，快五点了，送完直接收工。”

    “老豆走之前，你常在家叫他阿sir，等他忌日，我们去看他。”电话那边的钟子朗语气有些失落。

    这次钟子晴意识很清醒，窒息后不需他人呼唤便自动睁眼。

    钟子晴投考警察后，林礼娥怕自己在家中无聊，便在孚美新邨对面顶下友人的铺头重新装潢，预备做老板。

    “你得闲帮我买几盒隐形眼镜寄来，”钟子朗指挥自家细妹干活无比自然，“英国的型号不太符合我们中国人的眼部构造，我戴了不舒服。”

    “罗里吧嗦的，你没有正事吗？”不是钟子晴没有耐心同阿哥交流，实在是怕他再问下去就要穿帮。

    “喂，不说了，我先去冲凉，从现场回来一身的臭味还没清理。”廖温妮拍拍钟子晴肩膀，一阵风似的刮走了。

    “对da度好点，”廖温妮突然出现，右手握拳连敲两声桌面警告前台，“咦，子晴，怎么是你，大嘉同细嘉呢？”

    钟良朋牺牲后，钟家虽失去收入来源，但警队提供的教育津贴及配偶子女抚恤金足够供两个大学生毕业，故而钟子晴中五毕业投考警察一事，两人都瞒着钟子朗。

    越洋电话信号不好，拨通电话后，钟子朗的声音时断时续，问的也无非是和同学相处点样，有没有偷偷同男仔拍拖，娥姐身体好不好等问题，都被钟子晴一一化解。

    “Mada你们A组下回能不能早点送物证，回回都快收工才来。”前台的职员不耐烦地收下物证箱，清点后逐一登记在册。

    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四点半，提前收工，赞！

    钟子晴见许sir要生气，连忙自告奋勇：“许sir，我去！正好熟悉情况。”

    她又变成了那个被活埋在窝仔山下的死者！重新体验了一回死亡瞬间。

    “又是我！许sir，不能换个人吗？”周嘉伦指着自己的鼻子，一副不情愿的摸样。”

    不对，与死者通灵的影像还历历在目，她不是死于掐扼，钟子晴立刻补充另一种观点：“也有可能是死者被掐晕后，再被凶手埋进土里闭气而亡。”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案子不破不能睡觉？

    《九零之通感逼人破案[香江]》

    “OK！”阿Jo头也不抬。

    钟子晴忙将心中乱七八糟的吐槽气泡戳掉，礼貌解释：“Winnie姐，他们都有事要做，走不开。”

    “反对是反对，但是我不能掌控你的人生，”林礼娥将钟子晴推出厨房，双手合十在胸前作揖，“良朋，你在上面要保佑子晴平平安安，别像你一样出事，不然我将来无法同她亲生父母交代。”

    钟周二人被骂，立刻拿起物证袋逃离B1到许学礼办公室汇报进展，讲到钟子晴抓“色狼”的过程，两人很有默契地偷偷观察许学礼的脸色。

    钟子晴不信邪地再次闭上了眼。

    “麻烦两位警官以后少在解剖室斗嘴，会影响我们，”罗晟将物证袋放在干净的实验台上，冷冰冰打断两人对话，“《尸体检验鉴定书》明日阿Jo会准时送到，两位记得把检材送去法证部。”

    钟子晴一把揽过林礼娥，讨好地问：“娥                                                姐，点解今日食大餐？”

    周嘉伦将挡脸的相机移开，探出头分析：“头先阿Jo发现死者颈部有扼痕，那很有可能是被凶手掐死后再运到窝仔山埋尸？”

    “知啦，事头婆，我明日返工在警署发。”钟子晴接过宣传广告，折成A6大小，装模作样塞进新衣。谁要收工后和上司一起happyhour，还不如在家躲清闲。

    换个人？这间办公室里面一共就三个人，摆明在点她钟子晴啦。

    可惜化验署离小巴站远，钟子晴又原路折返警署，在门口搭98C路巴士，一路颠簸，最后在巴士总站下车，对面就是她的目的地——孚美新邨。

    穿过密集的楼群，乘电梯上到十楼，钥匙插进锁孔，“咔嗒”一声打开家门，药材味混合着肉香飘进了钟子晴的鼻子里。

    “这个问题我现在不能回答，”罗晟放下镊子，拿起解剖刀指向台面上无法说话的简慧怡，“应该由死者亲自解释。”

    在收养钟子晴前，钟子朗是林礼娥同钟良朋的独子，现正在英国读law，即将毕业回港。

    “娥姐，今日食咩啊？”她快速冲进厨房，揭开锅盖，“哇，霸王花猪肉汤，花胶香菇焖鲍鱼，好滋补哦。”

    “明知故问，”林礼娥瞥了一眼钟子晴的狗腿摸样，没好气地说，“庆祝某人正式工作啊！”

    “呼吸道内有泥土，死人是不会呼吸的，看来Mada运气不错，”罗晟将解剖刀扔进盘里，三两句下了结论，“结合心血不凝、肺部淤血等特征，死者大概率是被泥沙堵塞呼吸道，引起机械性窒息，最后呼吸系统功能受阻死亡①。不过还要等法证部进行组织病理学检验和常规毒物分析，看能否排除掉疾病和中毒，才能下最终结论。”

    钟子晴打了个寒颤，鼓足勇气观看罗晟的“手术”过程。

    养父钟良朋曾是一名卧底，在钟子晴小学时因公牺牲，这也是林礼娥反对她做警察的最大原因。

    “算你运气好，”周嘉伦从裤袋里掏出张纸钞晃了晃，“喂，收工去买□□，今期头奖三千多万，中了就不用做工啦。”

    “死者有带隐形眼镜，”罗晟依次掰开简慧怡的左右眼皮，用镊子夹出两片透明椭圆硬片放进物证袋，同时低头对做不了任何回应的死者说，“解剖完送去法证部归档。”

    “怎样，服气没？”钟子晴将解剖盘轻轻放下后，得意地看向周嘉伦，神情好似一只骄傲的孔雀。

    原来师父早退还有这种内情，看来大嘉说得没错，反而是他们三个警衔低的日子最好过。

    “没，”钟子晴摇摇头，将案情如实讲述，“死者身份不明，车主屋企人也联系不到，许sir让大家够钟收工，季sir四点就走了。”

    “可惜后备箱那点残留的血迹被焚烧严重，没法提取出DNA，不然还能同死者做比对，”廖温妮长叹一口气，“你们季sir好痴情，自从前年他太太出车祸，雷打不动，每日四点准时出现在医院。”

    “你不是很反对我做差人吗？”

    斜里突然冒出只手夺过锅盖：“捣蛋鬼，还没煲够四个钟啊！”是钟子晴的养母林礼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