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横刀夺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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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局上吃不好。”他眼睛盯着鱼，随口一句算是回答，“这条才是你做的？”

    杳月羞红了脸，“那个......都怪你们这个灶台！我不会用，火候掌握不好。”

    小谢将炖鱼摆盘端出，餐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杳月醒来时，杨益生还没回来。她心里另有安排，便兀自去了厨房，她谢绝了侍女小谢的好意，望着冰箱里满满当当的食材，胸有成竹地撸起袖子——

    杨益生不上钩，从她身边往里拐去，果然看到了那条煎皮失败的鲤鱼。

    杳月连忙摆手，“本来这事不该麻烦三哥，可我公爹如今身患疟疾，实在是情况紧急。还请三哥帮忙牵线搭桥，哪怕不能进去照顾，便是送些东西进去也是好的。”

    心跳声宛如雷鸣！

    气氛挺好，杳月大着胆子道，“三哥，你在军中可曾见过我公爹？”

    可眼前的杳月像只偶然停留在他指尖的蝴蝶，他的手还停在她微微发颤的苍白的脸颊上，此时此刻，他们谁也没意识到彼此间过分靠近的距离。

    《娇妻，觉醒的，懂？[民国]》

    两人专心致志地在厨房忙碌，连杨益生回来了都没发现。

    杨益生难得嘴角弯了弯，自嘲道，“是啊，杳月已经是大姑娘了。”

    杨家在奉天也有产业，杨益生回了奉天也要去军中，遂提议杳月先在杨家住下，省得她带折腾。但杳月还是拒绝了，毕竟她如今还是周家的人，而且找周蕴文的事还是不要让外人知道才好。

    “小谢的手艺我最熟悉不过，有什么好尝的。”杨益生已拿了筷子来，夹起一块鱼肉来在汤里一沾，随即放进嘴里。

    杨益生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他从不是这个性格的。可不知为何，就在刚刚，他拖着一身疲惫回家，看到暖融融的灯光下有个暖融融的她。登时有个声音在心底诱惑他。

    “周家对你来说这么重要？那可是监狱，你为了周蕴文，为了周家，连监狱那种脏地方也肯进吗？”

    *

    河滩湿滑，杳月跌落时肩胛骨被狠狠磕到，头昏脑涨之际更是爬不起来。而余光里，那追赶上来的男人竟是连马停都等不及，直接一个飞跃从马上跳下，冲了过来。

    高大典雅的柞木门被人推开了一条小缝，杳月的脑袋从里面探出来，挽在后面的漆黑马尾一并垂落。垂头丧气。

    他们都长大了。

    她那时候年纪小，摔痛了就是哭，谁哭都不好使。最后还是杨益生靠这道菜拯救了自己差点报废的耳朵。

    杨益生举杯，含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但这也足够杳月喝一壶了。马儿受了惊吓，动作愈发大，杳月使劲浑身力气却仍看着缰绳一点点滑了出去。掌心生疼。

    “杳月，杳月！”那个人竟然在喊她的名字。极度紧张之下，杳月根本分不清那个人是谁，还是冰凉的皮质手套拂过她的脸颊。

    “杨......三哥？”

    右手不知何时已彻底使不上力气，杳月用左手抽出匕首比在自己颈杀上。她现在的样子狼狈得很，发髻已散，凌乱的发丝不知是被汗还是河水打湿贴在颊上，让人看不清她的容颜。

    小谢跟进来，望着顶着一身焦黑烫伤的鲤鱼，又看看杳月，小心翼翼道，“小姐，您想改烤为炖吗？”

    混乱之余，只剩一双眸子在塞北残阳的日影下闪着孤注一掷的光。宛如寒夜里闪烁的星子。

    她坐在沙发上乖乖点头的时候，杨益生已换了一套新的军装准备去开会。回过头来就看到她乖巧模样，忍不住叮嘱，“乖乖睡一觉，有什么事就叫人。不用怕，已经到家了。”

    杳月有些不好意思，汗颜道，“我......我以为是土匪。”

    杳月吓得连忙叫他吐出来，就差扣他喉咙眼了，杨益生却难得开怀，“这也没你说的那么恐怖啊。”

    “我长得很像土匪吗？”杨益生面无表情地问她。愣了一秒，杳月这才反应过来他是有意跟自己开玩笑，不禁觉得更冷了。

    杳月的骑术并不精湛，更别提长大后骑马次数更是寥寥。马儿在起伏不平的山林间飞速狂奔着，震得她整个人都要散了架，此刻只是咬着牙逼自己攥紧缰绳，才不至于被颠下马去。

    剧痛让马儿前蹄蹬离地面，整匹马仰天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而杳月不受控制地被甩了出去，当即滚落到一旁的草地上。

    杨益生点点头，“你公爹被关在奉天陆军监狱，狱长是我师兄，有什么要我帮忙吗？”

    完了。杳月随即想到跳河，可显然眼前的人动作更是快她一步，当即向前一扑，单手宛如铁钳一般掐住她的腰，男女力量的悬殊让她无法再移动分好。

    “没什么......”杳月脸红了，转移话题，“三哥吃过饭了吗？”

    “那个......小谢，你会炖鱼吗？”

    身后人越逼越紧，口中念念有词，可风声呼啸，杳月听不清也没精力听，只是闷头往前狂奔。身后人似乎想要逼停她，但是否是枪法不好，那枪子儿只围着马蹄画圈儿。

    杳月终于笑了，她想起身，却发现身子早已软成一团，肩胛骨更是疼的她低呼出声。杨益生伸手一按，就晓得可能是骨折了，叹气道，“你这丫头，跑得这样快。我一直在后面喊你，竟然怎么都追不上。”

    小                                                谢笑起来一边一个小梨涡，很是喜庆，她看看桌上配菜，了然道，“小姐是想做得莫利炖鱼？交给我吧。”

    前方忽然出现一条河来，不算宽阔，却流速湍急。杳月思考起淌水而过的可能性来——马儿渡河自然容易，但渡河时必定晃动激烈，杳月已近力竭，很有可能被甩下去。

    杨益生一身军装，紧张地望着她。

    *

    杳月心情好了不好，当即咯咯笑起来，“三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饿了要吃饭，困了要睡觉，这我还是知道了。”

    “诶呀三哥就别看了，一会尝尝炖鱼。”杳月推他出去，奈何有人一动不动。

    显然身后人也察觉到了这一切，当即端起猎枪，对着马腿就是一枪。

    杳月没想到他竟会问自己这个，不觉疑惑地抬起头来，却没想到夜晚的杨益生不再隐藏什么。

    杨益生失笑，一向毫无温度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温情。他有些流连似的，食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脸，“杳月，你活的好好的。”

    杳月立马扭过头来，正好对上杨益生的眼睛。他身上有淡淡的酒气，但也是这缘故周身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也消散不少，更接近杳月童年记忆里的那个形象。

    有杨益生相伴，路上果然顺利不少。杨益生挂念她肩胛骨上的伤，一路不停，到了奉天就请大夫来帮她医治。索性只是皮肉伤，并未伤筋动骨。

    杳月惊喜，“你见到喜子了？”

    面前的人丝毫没给她反驳的余地，戴着皮质手套的大手伸出一扭，又快又准地打掉她紧握的匕首。

    虚假的场景唤醒了真实的情感。他无法再压抑，更无法再欺骗自己还是把杳月当做妹妹。那一刻，一股比他回家探亲时杳月已另嫁他人时的懊悔还要汹涌的痛苦向他袭来。

    杳月这时候也不再勉强了，乖乖跟在小谢身后打下手。之所以要做这道菜，是因为杳月记得小时候她和红玉非跟着杨益生去江边玩，结果江面没冻结实呢杳月就一脚摔了进去。

    杳月没说话，只是偏过头去兀自哭了起来。

    杨益生被拒绝后也不坚持，只是让她先好好休息一晚，待周家的房子收拾好后再去也不迟。杳月感念他的慷慨相助，对他也十分信任，更何况她实在累得不行了，浑身像是要散架。

    身为军人，他见过太多这种被吓傻的人，泼水，大喊，或者是来一个清脆的巴掌，都是极快见效的疗法。

    于是只有答应的份了。

    可这一次，他不想再被淹没了

    她絮絮跟杨益生说起刚才的情况来，杨益生听到喜子时，脸色难看了不少，迟疑片刻道，“我今日回奉天述职，恰巧路过此地，若不是偶然看见喜子，断是不会知道你们也在这的。”

    脸上的发丝被人轻柔挽在耳后，杨益生的脸出现在视野里。杳月愣愣地望着他，大起大落之余她似乎连眼前人都认不出了。

    杨益生安抚道，“我见喜子横死路边当即觉得不对，怕你有危险便赶紧追了过来。却不想反而吓到你，是我的过错。不过既然我来了，便不怕了。”

    小谢还没说话，身后的人却开了口，“你怕我知道什么？”

    心脏抽痛着，他只是托着杳月的脸，逼她凝视自己，最终轻声道，“杳月，是我。”

    堵在心头的那口浊气终于被吐了出来，杳月终于回过神来。在原本以为自己就要死了的关头，看到熟悉的人——峰回路转，她简直连该哭该笑都忘了。只是一把抓住他的衣领，仰着脸问他，“三哥，我这不是死前的走马灯吧？”

    “不要碰我！”

    走出门时，杨益生心里仍有个声音喃喃自语着。

    那声音问他，杨益生，你还要放她走吗？

    四十分钟后。

    杨益生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双臂在靛蓝色的河边举起又放下，末了只是搂住她的肩膀，像是小时候一般笨拙地拍了拍她的脑袋，“走吧。”

    杳月举起酒杯，“三哥，杳月这会还能活着，多亏了你。这杯酒，我敬你。”

    杨益生见她一脸期待，不忍让她伤心，却也是没办法，从怀里掏出一片带血的衣角。这是喜子今早身上穿的样式。

    杨益生见这么晚了厨房还亮着灯，便寻了过来，正好听见杳月那句，“小谢啊，一会我说这是我做的，你可别戳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