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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奇怪,梁州最大的寺庙,偌大的藏经阁内,竟是一本书也没有。若仅仅是僧人离开,何必又把寺庙中的经书带走?

    赵承慈爱地抚上他的发顶,问道:“为什么愿意?”

    对面的人显然也听见了那一道刺耳的声音,为首之人撂下还在哭泣的女子,提刀缓步上前,怒道:“谁在那?”

    三年?许应念着这个数字,跨出左脚的那一瞬间,回头看了一眼门上的楹联,却听到院门外传来一声异样的响动。

    无故失踪的宫廷修复师为何会留下佛经的线索,杨家到底和梁州刺史有着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半路相识的公子为何会在新刺史上任时旁敲侧击,这一桩桩一件件在许应脑中盘旋许久,她定要来这里找个答案。

    身边是苍苍漭漭的白,赵承走过来,揉了揉他的脸颊,遮去他眼前的风雪,道:“你愿不愿意跟着我习武?”

    有人来了?这要是出门一定会撞上,许应慌不择路,拉着系统,一头钻进了佛像下面的桌子。

    “昨天你挨打的时候。”

    系统道:“大概三年。”

    前面忽然变得静悄悄。

    门外的声音紧跟着,也来到了碧落殿。

    陈顺道:“安防没有什么大问题,将军不用担心。但是”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几人按着女子的身体,那女子在地上死命挣扎着。

    “这里荒废了几年?”

    “师父,其实,”宋琢玉抬眸,眼睛里有着少见的慌张,他道:“其实我不知道她是否心悦于我。”

    彼时宋琢玉刚刚丧母,大病一场,裹着不太合身的氅衣,双颊泛红,带着不健康的苍白,立于漫天无声飞雪之中。

    “藏经阁在哪?”许应拨开眼前的杂草,眼睛在翠色中游荡。

    宋琢玉从小对她万般照拂,她皱一下眉头哥哥都知道她是哪里难受,怎么会突然,突然将一对玉佩中的一块送出去呢。

    厚重的大门一打开,的尘土气息铺面而来,许应伸出食指,轻抚过落灰的书架,留下几道白色的指印。

    他看宋琢玉跪着,一言不发,赵承有些心疼,声音还是冷硬的,他道:“好好反省,什么时候认错什么时候起来。”

    碧落殿光线掩去了大半,眼前红色的布条在微风里摇曳,像是在碧蓝的水波里晃动。

    二人原路折返,来到了最开始进门看到的“碧落殿”。

    当日宋琢玉挨打之时,陈顺一句话也不敢说,如今伺候起人来,话倒是多了起来。他掀起宋琢玉身上缠绕的绷带,仔仔细细地涂上了新的药,闻着浓厚的血腥味,道:“将军,你不会是预测到师父要打你,故意把我带上的吧?”

    “行啊。”

    宋琢玉的眼睛静若平湖,回忆起来,然后轻声道:“好。”

    宋琢玉无父无母,婚姻大事自然是他这个师父做主。若是那姑娘与他两情相悦,宋琢玉年纪也不小了,那不如就此定下吧。

    陈顺端来一碗药,放到他的唇边,道:“将军,你为何要与师父置气?”

    说罢,他拿着拐杖轻轻点了点地,眼睛瞥过赵清薇,道:“你不许放他走。”

    许应听着着混乱的声音,心中闪过一丝难过,她双眉紧锁,在救人与不救之间来回徘徊。这一方桌子下的空间狭窄,她身量有些高,蜷缩在下面很是不适。

    赵承的拐杖在地上敲得“砰砰”作响,几次都伸到了宋琢玉的肩头,若不是看他血淋淋的脊背,心中有点心疼,早就敲了上去。

    宋琢玉就这么跪了一天一夜,赵清薇不时来看看他,偷偷往他袖子里塞些高点,都被宋琢玉拒绝了。还是徐若天看不过去,把他领起来。

    “先进去。”许应心中有了主意,别人再劝也劝不得。

    宋琢玉看着乌黑的药水,忍者不适把药咽下,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宋琢玉暂时还没有心思想这个问题,眼中的光芒渐渐黯淡了下去,道:“不知道。”

    赤红的帘子隔绝了许应和外界,她屏气凝神,仔细听着响动。似是有一个女子在低声哭泣,抽抽噎噎,好不惹人心疼。

    许应与系统一道,下了船,沿着曲折盘旋的小路缓慢登至山顶,古寺的一角高阁出现在天空的一侧。

    然后他刮了刮宋琢玉的鼻子,道:“不然,师父打断你的腿。”

    她没注意自己的头发勾上了桌角伸出的木片,空间一逼仄,她便重新有了自己在地牢的那种感觉。混沌的空气在她周身流动,她动了动脑袋,没想到面前的红布这般腐朽,刺啦一声,裂开了一道口子。

    他恨铁不成刚地瞪了赵清薇一眼,问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你们到哪一步了?”

    大殿之上,一座石雕佛像静静伫立于大殿中央,佛身共分四层,有一掌心向上摊开,法相庄严,慈眉善目。

    那女子梗着脖子,怒喝道:“你们敢在佛门重地行苟且之事,你们就不怕遭天谴吗?”

    “师父收徒有个原则。”

    “好的爹爹。”赵清薇无奈地看了一眼宋琢玉,低声应了。

    听闻这曾是梁州香火最旺盛的寺庙,如今却颓废不堪,断壁残垣上挂着些许蛛网,寺中榆树枝繁叶茂,鸟鸣声清脆悦耳,烈                                                日高悬,明明是生机勃勃的画面,许应却莫名瘆出一身冷汗。

    《明明明月照前身》

    ......

    古刹悠悠,曾经久居于此的僧人早就离开,失去了打理的寺庙,墙皮龟裂脱落,庭中萋萋芳草,是佛寺曾经辉煌的唯一见证。

    宋琢玉面容不改,淡淡道:“送人了。”

    他挑着女子的下巴,笑道:“小美人给哥哥说说,什么是天谴?”

    “她的父母是否知道此事?是否需要为师代你上门提亲?”

    赵承愣了一瞬,磕巴着问道:“那,那要是人家不喜欢你呢?”

    “但是你让我看着的那个许剑知,走了。”

    “那小子莽莽撞撞,害咱们老大损失了那么多钱,没想到有个妹子还是挺漂亮的。”男人的声音里透着一股下流的色情。

    “算了,赶紧喝了吧。”陈顺不管不顾地把药碗往他唇边一塞。

    落雪触地即化,赵承轻声道:“玉儿,你母亲将你交付给我,从今往后,你可以把我当作你的亲人。”

    赵承伸出了手,温热的掌心包裹着宋琢玉的小手,他轻轻拍落了他身上的雪,轻声道:“在外面受了委屈,你得告诉师父。”

    可是赵承打人可是使了十成十的功力,宋琢玉前几天一路奔波,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人又不是铁打的,当即病了起来。

    陈顺是军旅之人,上药时没有一个轻重缓急,药粉一股脑地撒上,宋琢玉缓过了疼劲,道:“是。”

    赵承何尝不知自己近些年来身体越来越差,宋琢玉报喜不报忧,是为了不让他担心。他答应过宋静慈,好好照顾宋琢玉的,这孩子一朝长大,愈发有自己的主意了。

    赵清薇抿了抿唇,欲言又止,几次挣扎后,唇边牵起一丝轻笑,问道:“那是哥哥的玉是丢了还是送人了?”

    这块玉佩原有一对,一枚上雕刻有白鹤,另一枚上雕刻有白鹿,一曰春水,一曰秋山,是宋静慈留下的。

    “对了,将军,我收到了雍州的信。你想现在看吗?”陈顺试探着问道。

    是怕自己不能吃苦吗?宋琢玉想,自己肯定是能吃苦的。

    林间枯枝上托着莹白的雪色,细细的雪子悄然砸下,侧耳听去,隐隐约约有碎玉之声。

    男人嗤笑了一声,道:“咱们爷们坏事干的多了。”

    宋琢玉有一小名,唤作临春,取为春天到来之意。一对春水秋山玉是母亲遗物,他自是珍重,向来不离身。如今不见,定然蹊跷。以他的能力,总不会是被偷了吧。

    忽然“啪”的一声,清脆利落的巴掌声甩下,女子哭泣的声音轻了些,但是并没有停止。

    宋琢玉趴在床上,屋内是散不透的血腥气,脊背上红色鞭痕叠在大大小小的伤疤上,触目惊心。

    宋琢玉目色一滞,把药碗递给陈顺,道:“那你说吧。”

    另一人接茬,道:“玩玩她?”

    “但是什么?”宋琢玉眼皮轻抬,问道。

    “她好不好?人品可还端方?”赵清薇向前进了几步,声音轻到只有二人能听见。

    漫天满地落雪纷纷,宋琢玉慢慢抬起头,看着赵承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想要无辜的人不再死于非命。”宋琢玉的眼睫微动,染上了寂静的白,他道:“想要像我母亲那样保护自己所爱之人。

    十年前,雍州刚刚经历一役,还未从战争中恢复生机,冬天忽然落了一场雪,似是万事结束后,有谁在为丧失的生灵哀鸣。

    这孩子好歹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仕途不顺一句不说,有了心上人也一声不吭,赵承心想,会不会是自己这个师父当的不够合格。

    赵承看着二人耳语交谈,丝毫不把他这个大活人放在眼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宋琢玉稚嫩的眼睛眨了眨,缓缓跪下,朝赵承躬身一拜,道:“愿意。”

    “不知道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宋琢玉,为师我就是这么教你的?”

    赵承气得拐杖都拿不稳,他颤抖着又问了一遍:“你还有什么瞒着我?”

    宋琢玉抬眸,睫毛上映的雪也跟着抖动,他问道:“什么原则?”

    听了这话,赵清薇下先是一怔,难以置信地看着宋琢玉,她清亮的眼眸,忽然之间神色涣散。青州多雨,长年累月的潮湿,此刻蓦然进入了她的心里,细细密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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