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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这才点了点头,低声道了句好。

    许应心道,小孩子怕血怕苦也事很正常的一件事,她问道:“那你后来为什么又去从军了呢?”

    她惶恐着,不安地接受这份来自外界的善意,以至于她现在急于知晓这个问题的答案。

    宋琢玉伸出折扇,当空一挑,将她的头发放于耳后,温声道:“不着急。”

    “谢谢大哥哥。”清亮的童稚声响起,宋琢玉揉了揉小孩的脑袋,小孩似是不好意思,快步跑开了。

    越往上走,视线越开阔,不远处有花枝横斜,在这淡天里横添一抹亮色,妄图将这夜再点的更亮一些。花枝旁边,亭台之下,影影绰绰有两人的身影。

    “你问我这些问题做什么?”宋琢玉看着许应,双颊微红,眼睫一颤一颤地透着可爱,问道:“难不成你有?”

    “你们可算来了!”即使几个月没见,许应认仍是第一时间就分辨出来贺长龄的声音。

    许应站在原地,灵动无比的眼睛里此刻满是呆滞,宋琢玉摇了摇手中的折扇,送来些许凉风。

    “发什么呆呢?”一双眼睛潋滟如春,“不想我走吗?”

    “听赵承将军说,我们小宋将军小的时候不敢举刀,被宋夫人满院子追着打,有时还吊到房梁上,任凭小宋将军怎么哭喊,都不放下来呢。”

    许应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宋琢玉的眼底浮上尴尬之色,她好奇地问道:“真的吗?”

    天色已经暗了许多,远山沐浴在明灭交织的光影里,城中万家灯火,温馨又热闹,凉风撩过许应的眼角。

    可惜命运造化弄人,许应在长街站定,眼睛浸在一片水雾里,这样的生活,不管是对前世的自己,还是今朝的自己,都是痴心妄想。

    ......

    “哎?”贺长龄探头,瞧了半天,笑嘻嘻道:“将军你怎么没带灯?我听赵师父说你最怕黑了!”

    许应双手垂在身侧,头低低的,委屈似的看了宋琢玉一眼,温言细语地言了一声不想,宋琢玉的耳根蹭一下便红了,一股暖意自心口流下,贯穿到四肢百骸,将他牢牢困于方寸之间。

    “来往也就一个月。”宋琢玉深邃的眼睛里盛着温柔。

    这个月的初七,是乞巧节,情人相会的好日子,许应怕自己自作多情,犹豫着迟迟没有应声。

    此后便一路无言,月华初上,二人来到山脚下,迎面一道台阶,远远望去,直通云霄。

    “绝无此事。”宋琢玉垂着眸子,眼角的泪痣闪动。

    她的心如落入荷塘的一叶浮萍,随风而动,从不在哪里生根发芽,可是春天的风到了,池塘里荡起阵阵涟漪,她再想离开时,竟发现这叶浮萍已然生根发芽,似是要在这里呆上一生一世。

    《明明明月照前身》

    林间悉悉簌簌的有些声响,皓月当空,树影零落,许应被这山间的树隔开,外面的世界寂寂无声,一切朦朦胧胧,唯有杜若的香气萦绕。

    宋琢玉指了指底部的绿松石,道:“那日给你磨颜料,还剩了这么一块。想着你之前裁纸用的刀有些钝了,以后就用这个吧。”

    “这有何难?”许应面上堆着笑,心里却是茫然的紧。

    许应收了这柄匕首,冰凉的精钢触到指尖,可是她的心却是热的。她有些感动,又有些茫然。

    宋琢玉摇了摇头,正经道:“本将军洁身自好,自是没有。”

    贺长龄点点头,道:“确实值得

    “你既然要我送你,你什么时候走?”许应话锋一转,又问到正事上。

    宋琢玉挨着许应坐下,道:“她那时总数落我,说我像我爹一样,以后肯定是个没大用处的人。”                                                宋琢玉当时打心底里也有些看不起抛弃自己的父亲,对宋静慈说的这话很是生气。可惜自己年纪小,宋静慈又十分严厉,于是便一边哭一边习武。

    许应来到画中,奔波了许久,好不容易在雍州落了脚,有了一个稳定的着落,得着周围人的百般照顾。若是宋琢玉一走,自己也非走不可了,那接下来又该去哪里隐姓埋名苟且余生呢。

    “你若是害怕,拽着我的袖子便好。”宋琢玉侧身道。

    许应没料到竟能祸水东引,连忙摆手,道:“怎么可能!我也没有。”

    “宋琢玉,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问你。”许应瞧了瞧他,双唇轻启,开口问道。

    许应悬着的一颗心这时才放回谷底,原来不是单独邀她的,竟是几人一起相送。

    宋琢玉答道:“自然是有的。”

    十九年来的痛苦和折磨都在宋琢玉的关心下,一一消解,情感的豁口喷薄而出,浮萍之根摇摇曳曳。

    “是。”许应双唇轻启,低低地道了一声,抬首注视着他的眼睛,道:“我不想你走。”

    如果那种感情是喜欢,喜欢的话,宋静慈没教过,所以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只好捧着自己的这一颗心,按照自己的方式对许应好。

    一个小孩手中不稳,拿着长长的竹竿挑来挑去,怎么也挂不上,二人路过,宋琢玉抬手轻轻一勾,灯笼就正正好好地扣上了。

    许应的脚踢着路边的荒草,她的语气里有点艳羡,道:“都好。雍州也好,这里的人也好。”

    由于母亲的缘故,宋琢玉从小便知道,若那种感情不是喜欢,便不能随意招惹。男子能轻易抽身,但是女儿家的大好年华就因此断送。

    宋琢玉刚刚还扬起的唇角一下就落下来了,他断然拒绝道:“没有。”

    宋琢玉停下脚步等着她,问道:“什么真好?”

    “那你愿不愿意一直留在雍州?”宋琢玉的眼睛里映着昏黄的日晖,轻声问道。

    宋琢玉又慢慢添了一句:“贺长龄的药已经研制了大半,有批药材还在路上,他同我一道去青州。”

    “马革裹尸,随时有可能战死沙场,平白无故连累别人反而不好。”

    “那你就连个红颜知己也没有吗?”

    日暮鎏金,许应交付好最后一幅画,踏着赤金的霞色而来。宋琢玉负手而立,灼灼云霞映得他风姿拓落。

    “真好。”

    “但是那些姑娘我连见都没见过,如何能成婚?”

    天边积蓄的云越来越多,许应的双眼映着清明的薄雾,她轻声问道:“那你这一走,何时再回?”

    他的眼睛里越是温柔,许应心中越是惊慌。不知那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公子是谁,想方设法要她走。这样看来,留给她的时间也不算多了。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宋琢玉眼中笑意潋滟,道:“况且本就是你的东西,只算是物归原主了。”

    “谢谢。”

    “你问。”宋琢玉收了折扇,嘴边勾起一抹笑意。

    “怎么没有?”贺长龄许久不见许应,把她拽到自己身边,笑道:“怎么没有,我们将军小时候胆子可小了呢。”

    宋琢玉关心她的身体,体贴她的心情,照顾她的饮食,现在,连这种随手用的刀是否钝了都注意得到。

    “真的真的。”贺长龄拉着许应的手,转身坐下,把宋琢玉儿时的丑事都落的一干二净。

    许应又问道:“你自己不想,难道就没有人给你说亲吗?”

    许应笑道:“我看就是临春哥哥太正经了,把小朋友都吓跑了。”

    许应拿起那把匕首,定睛一看,上面的绿松石上有些杂质,不能用来做颜料,当日给了宋琢玉,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自己手里。

    恍惚之间,许应觉得这样平静祥和的生活也还不错,若是她身上没有周尊的案子,留在雍州,一辈子当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修复师,闲暇时画画,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也还不错。

    许应转身,将匕首收到锦盒里。手上动作方歇,就听见身后一声,“你若是真的要谢谢我,不如,我走的那天,你去送送我?”

    宋琢玉有些窘迫地道:“也没有十分正经。”

    宋琢玉思忖了一会儿,道:“我初八走,你初七去送送我好不好?”

    “去哪?”许应生怕误了时辰,一路风尘仆仆,青丝落到鬓边也不曾知晓。

    许是一个人在房间里呆的太久,不与别人交流,贺长龄一见到许应和杨止歌就打开了话匣子,絮絮叨叨个没完。

    月光透过树林的缝隙,斑驳阑珊,洒落在一层一层的阶梯上,疏疏朗朗如同残雪。

    “我不怕。”脚步却向上垫了垫,紧紧跟在宋琢玉的身后。

    “你,你......”许应支支吾吾,下定决心问道:“是不是有龙阳之好?”

    二人一同走着,斜阳打在身上,高高低低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暮色已至,城中已经有人开始挂上灯笼,遥遥看去,似盏盏晨星。

    杨止歌拎着一个琉璃小灯,透着温润的黄光,她在贺长龄身后缓缓冒了个头,屈膝行礼道:“将军,许公子。”

    “给我干什么?”许应歪着头,匕首如此精美,便知道价值不菲。

    刀身由精钢打制,刀柄由羊角制成,雕花纹样精美,底部镶嵌了几块绿松石,整件物品精致华美。

    “这个给你。”宋琢玉从腰间取下一把匕首,指尖按着刀柄,推到了许应的眼前。

    “为了自己心中所爱,去直面刀剑,这是很值得的一件事。”

    “后来想听母亲训我,却是再也没有机会了。”宋琢玉眸光渺渺,轻叹一声,道:“她离去时我才知道,生活在边境之地,若是自己不举刀杀人,便是要等别人来杀我了。”

    许应不敢回答,二人并肩走着,晚风拂过,像是有谁在低语。

    “那你为什么这么大年纪还不成婚?”许应侧目,满是犹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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