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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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冉：……

    不过这话却有奇效，他话音方落，牛车后的人牙子纷纷求饶不止。那被唤作大哥的络腮胡子连连叩头：“好汉哪里话，今日是我等不懂事，那小子就当送您当仆役了，算是我等赔罪，赔罪！”

    顾冉见他没说拒绝的话，放下心来，觉得自己的计划可以再试试。

    他低头轻轻吹着鸡汤，心想这多年不见的侄子脾性古怪，可不能让她拂了丫头好意，白费那一番功夫。

    她看不见他表情，也不知他是说真的还是恐吓。

    她看看鸡汤，又看看窦辽，目光期盼中又带着些小心翼翼。

    见顾冉视线转向其他方向，窦辽回正身子继续赶车。

    她像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狗，眨巴着眼睛望着窦辽，尽管他看不见，又好像是头一次这么亲近地叫他，以往都是秦伯才叫“阿辽”这样的称呼。

    这样的背影，隐约有丝熟悉感。顾冉眨了眨眼，脑中突然闪过江雨桐的话，崔云钊和窦辽……都冷冰冰的。

    所以这日晚饭的餐桌上，多了一例药膳鸡汤。
    听到开门声响起，秦伯头也不抬笑着招呼：“丫头和阿辽回来了。”

    他说的自然是封子骞了。顾冉看着那越来越远的络腮胡，又看了眼牛车上表情扭曲的封子骞。

    窦辽没听到似的，自顾自安置牛车，封子骞则对秦伯又是一通自我介绍，连带着对人牙子恶行的控诉。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牛车前的其余人边爬边求饶，窦辽充耳不闻，手中挥舞的鞭子，抽在牛身上速度不减分毫。

    正在喝汤的封子骞抬头，脸上挂起笑意：“我不忌口，我帮你喝。”他双手将鸡汤接了过来，“这几天又挨饿又挨打，这鸡汤，绝佳！”

    热气自汤中飘出，飘过鼻端，清淡的草药味中又带出些诱人的香味。看着秦伯与封子骞喝得直咂嘴，窦辽却似乎没有动手的打算。

    顾冉瞪着那马车远去，脸蛋泛红，胸脯起伏。末了却只能耷拉着眉眼叹出一口气，心里窝着的憋屈气愤，可没处撒。

    秦伯先咦了一声，笑道：“洗干净了，也是俊后生一个，这样的人才，可不能教人牙子糟蹋咯！”

    顾冉坐好，窦辽挥鞭催牛，牛车缓缓走动起来。

    揭江雨桐老底的话都到了嘴边，她又迫使自己咽了回去——她现在只是个小婢子，不能妄为。

    她从未跟人说过对崔云钊有好感，唯一不同，就是相比之下，她往崔府走得勤快些罢了，崔府有宴会邀请，她大都会去……

    窦辽长眉微不可察地一皱。

    窦辽站在不远处的溪边，耳边传来顾冉和封子骞的带笑的话语声，他仿似没听到，也很少参与进去。

    顾冉一字不落听到耳里，她蹭一下抬起头：“你……”

    唯一的好处，她现在是夜眠的壳子，不用承受顾冉的尴尬。

    只是还没走两步，牛车突然一个剧烈颠簸，沉思中的顾冉被猛烈一晃，险些掉下去。于此同时，她耳边传来声撕心裂肺的痛呼。

    见他专心赶车，顾冉偷偷做了个鬼脸，怪了，他后脑勺长眼睛了不成，怎么知道她看哪里。

    他几乎没犹豫，伸手就将鸡汤往旁边推了推。

    她曾凑热闹看过兵部训练士兵，训练里也有这种群攻战环节，窦辽这样的身手，就是在人才济济的兵部也是少见。

    等顾冉越过那三个先前追她的人牙子慢吞吞走回牛车，封子骞也早已坐好在原来位置。

    顾冉气得脸蛋发红，最终只能怒视江雨桐：“你别胡说！流言也会害人的！”

    顾冉看着见底的鱼汤，心里美滋滋的。她每天做一次药膳，可是能惠及三个人呢，这怎么也得是功德了。

    等到第三日傍晚时，封子骞已经将碗洗得十分熟练了。便在这时，庄

    顾冉回去简单洗漱后，换了身干净衣裳，就扎进厨房捣鼓起来。

    顾冉朝他瞥去一眼，那么远距离，听不到的，就算听到，他想必也不在意江雨桐的胡言，她想。

    顾冉先舀了一碗汤放到秦伯面前，笑眯眯地一如往常：“秦伯，你也要补补气。”

    顾冉看眼那碗摆到封子骞手边的鸡汤，没忍住露出点委屈的神色，她不再说什么，拿起筷子低头扒饭。这混蛋，这样还讨不了他的好。

    《误撩反派恶狼后她死遁了》

    顾冉想起那络腮胡子的话，笑起来：“秦伯，给你找了个仆役，不要钱，阿辽救回来的。”

    顾冉心中暖暖的，看着碗里的鱼块，突然眼睛又一亮，笑道：“秦伯，我还会做鱼汤药膳呢，那里面不用放五加皮。”她说着朝向窦辽，“你伤口既然已经闭合，便不一定非要鸡汤，鱼汤也好。”

    那厢窦辽顿了片刻，又挥了一鞭子后，顾冉听他冷声道：“来了便杀，杀了毁尸灭迹。”

    顾冉抿了抿唇，受惊般问道：“他们会不会再来啊，这样的话，我，我可得一直跟着你了，阿辽。”

    她循声看去，只见先前倒在牛车周围的十几个人牙子，面色惊慌，连滚带爬往路旁逃去。

    窦辽垂下眸子：“我喝不了五加皮。”

    她再将另一碗亮澄澄鸡汤拿到窦辽眼前，唇角带笑看着他：“尝尝。”

    封子骞答得很快：“因为只有你走得最慢，满街的人都在往前走，只有夜眠姑娘放慢脚步关心这惨事……”

    “我哪有看你？”顾冉回过神来，她方才想其他的事，眼睛是看着那个方向，但并不是真的在看他。

    最后又给封子骞和自己各盛了一碗。

    窦辽突然回头，眸光不明：“你看我做什么？”

    她想好了，不管怎样，得先和窦辽打好关系，这样才有机会哄着他帮自己。这献殷勤，得趁热乎。

    “秦伯，怎么又多了一只狗啊？”顾冉好奇地上前。

    听到秦伯这样措辞，顾冉掩着嘴咯咯笑，倒也没说错什么，洗干净的后的封子骞，确实文质彬彬，俊雅里又带着些书卷气。

    她说完，唰一下甩上马车帘子，扬长而去。

    封子骞来了庄子后，顾冉便不洗碗了，她蹲在溪边教封子骞：“先将丝瓜瓤浸湿了，然后加皂角粉，对，就是这样……你洗吧。”

    他说着才注意到顾冉和窦辽带了个破衣烂衫的年轻人回来，秦伯看着封子骞问：“这位是？”

    最终视线落到了窦辽身上，他正在赶车，看上去和早上来市集时，没什么两样。

    回到庄子时，已是下午。

    这般作想，她又向窦辽看去，他坐姿甚是随意，肩背却舒展而笔挺。

    秦伯自无不可，甚至听得竖起了眉毛：“等你文书来了，告他们！阿辽和丫头做得好。”

    顾冉垂下眸子，看着自己缺了半截的裙摆，脑中思绪翻涌——今日这十几个怀揣刀剑的凶悍人牙子，让她知道了窦辽身手并非普通的镖局镖师。

    此时的窦辽早已跨坐在牛车上，百无聊赖摆弄着手中鞭子，只等她和封子骞上牛车。

    江雨桐就是嘴欠，从小到大，该说不该说的，她都要说出来让所有人知道，还爱捕风捉影。

    她说着，脸上笑意清甜，教人学习新技能，也是功德一桩嘛。

    她又看了窦辽背影片刻，惊异地发现，窦辽和崔云钊，身姿竟有八分相似，大约二人都是气度矜冷，不苟言笑，她甚至觉得这二人的长相也有那么几分相似。

    秦伯夹了一筷子鱼到她碗里：“丫头，他不喝，我和子骞喝。”

    她欲盖弥彰似的，想起另一件疑惑的事，问封子骞：“今日市集那么多人，你为什么找上我？”

    那边封子骞却屈起两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顾冉，最后指向窦辽，意思是他刚刚看到她看窦辽了。

    但江雨桐这样说出来，真是一如既往招人嫌。

    顾冉凶巴巴瞪了封子骞一眼，做了个手势，让他闭嘴。

    她后背泛起凉意，向窦辽背影看去。后者目不斜视驾着牛车，仿佛根本也没看见那人，也没听到痛呼。

    不知道那耸人听闻的明光教里，是否有他这样身手的人……

    秦伯这才笑道：“丫头灵秀人，做的药膳必然好喝又补身体。”他说着转向窦辽，“阿辽，这是夜眠小丫头专程为你做的，你可不能不给面子，要连喝七日，对你伤势有益处。”

    江雨桐的马车和侍卫们，很快消失在道路尽头。

    秦伯在，那只大黄狗便不会发疯咬人，她放心地站在旁边看那新成员。

    见这小婢子脸上竟露出与顾冉如出一辙的怒意敌视，对她如此不敬，江雨桐条件反射一声冷哼：“方才就不该搭理你，我们走！”

    秦伯指了指大黄狗：“大黄也是时候找个伴了，可不能再让它发疯咬人，这不，近邻有卖狗的，我便给它配了个对。”

    秦伯正在院里给一只浅黄色狗狗喂食，是一只新来的狗，它的体型看上去比原来那只大黄狗稍小一些。

    窦辽闻言愣了愣，他看了眼巧笑靓兮的少女，又看了眼桌上的那碗浅棕色的清澄鸡汤。此刻方知，买五加皮原是做药膳给自己。

    次日鱼汤上桌时，窦辽果然没说什么，与其他人一道喝起来。

    而刚刚牛车走过的地方，一男人正抱着腿，虾米般弓着身子。顾冉一看便明白过来，方才牛车的车轮是轧着那人大腿过去的，那声撕心痛呼后，他好似再发不出一点声来。

    “是不喜欢喝鸡汤吗？”顾冉见他不动，也始终没动手。

    她不好再提老人家的伤心往事，但黑甲卫引出的那一遭回忆，伤心也伤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