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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记得太医院里有一味药，是以往宫妃最爱的祛疤膏。方宥丞深深地看了眼前人一眼，捏了捏柏若风的掌心，“你先进去等我。”

    女子眉间浮起一抹狠厉之意，她道：“不，有你在，我们必然能成。”

    稳固的床柱被挣扎的女子摇得发出吱呀声。

    方宥丞抬脚踏进门来，隔着一段距离凝视着着柏若风，确认他没事后，眸间冰冷渐消，眼神柔和了几分。他轻描淡写道：“是刺客，杀了吧。”

    女子闭唇不言。

    女子看了眼柏若风，柏若风以为她要冲过来，起势防备。不料女子捡起地上的匕首，在木门被推开的刹那，助力跳起，持匕首往门外人身上扑去。

    这人看起来与他年岁相差不大，面容姣好, 身上透着股养尊处优的气息。柏若风确认自己不认识她。他捡起掉落的匕首，从匕首身上闻到了浓厚的药味，又捡起凤簪打量，脑子更是糊涂了。

    目睹着方宥丞离开乾坤宫后，他才转身往寝殿去。

    柏若风看了眼门外，为难道：“陛下武功高强，你我二人，不是对手。”言语间已经把女子和他划为一个阵营。

    柏若风坐到床边，黑靴在踏脚板上脱下。他抬腿上床，一扯床上被褥。

    门外已经有人影，即将开门而入。

陪我看奏折。”

    方宥丞没有说话。

    他进，她退，一时对峙着，都在找寻对方弱点。

    “别贫了。”柏若风笑了下，抬手往外挥了挥，开始赶人，“快去。”

    女子以主人家的气势厉声喝道：“你是谁？怎么会在陛下殿内？”

    方宥丞瞬间精神奕奕，目光如炬：“我可要当真了。”

    柏若风还是头回见这样精细的暗器。他回身，见女子抬起脚一晃，绣花鞋尖甩出细小刀片。她往后翘腿，竟以极柔韧的姿势把手上的带子给切了。

    “呵！”女子冷笑一声，上下打量着柏若风，红唇讥诮掀起，轻蔑道，“原来陛下迟迟不愿选秀，是有分桃断袖之癖啊。”

    柏若风看着这一切，有些哑然。虽然一直知道暗卫的存在，然而他与方宥丞相处时，极少机会能见到，以至于经常忘掉这么支队伍。

    柏若风不说话了。

    原来这人还留着底牌！柏若风所料未及，上前几步就想重新抓住她，女子显然有了防备，死死盯着他动作。

    倒是难得见一个刺客会罗里吧嗦这么多。柏若风来了点兴趣，他装出一副意动模样，“那依姑娘所见，怎样才算聪明人？”

    女子面色煞白，她看着提剑步步逼近的暗卫，忙不迭说出身份，尖叫道：“本宫是太后！谁敢动本宫！”

    方宥丞一双黑瞳深不可测，他看出了柏若风的疑惑，不怒自威：“太后刺杀，与庶民同罪。”

    柏若风把玩着手上的匕首，散漫道：“不是什么人的话我都会听的。姑娘不如先自报家门？”

    据他所知，方宥丞没有封妃。

    柏若风心里有了猜测。他用刀尖挑起女子下巴，“从实招来，你到底是谁？若执意做个哑巴，就只好用你下的毒来惩罚你了。”

    柏若风抬臂抵住她的右手，手掌一旋，钳住她的手腕，骨头错位的咔嚓声清晰可闻, 淬毒的匕首落在锦被上。

    柏若风忽然失去了套话的心思，他恹恹把匕首丢到地上，晃了晃手中凤簪，道：“你猜陛下信你还是信我？”

    暗卫完全没留力，直至女子被打落在地后，才垂手站到一边。

    层层堆积的被褥滑下，一抹危险的寒光突兀地倒映在他眼瞳中。

    藏在被褥里的刺客冲柏若风扑去。

    刚要问这句话的柏若风一怔，摸了摸下巴, 好整以暇抱臂而立，“喂！搞清楚, 现在是你行刺在先, 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

    太后？柏若风被她声音吸引，不可置信看着那年纪与他二人相仿的年轻女子。实在难以把这个称号和女子连上。

    恰好冷宫守卫的宫人换班松懈，恰好平日里铁笼一样的乾坤宫这几日人影稀疏，恰好乾坤殿内伺候的宫人不多……那么多的恰好，让她顺利潜入。

    方宥丞立在门外，面对着即将到来的危险，头都不抬。他身后浮现出来一个黑影，以难以辨明的速度冲上前，一剑挑去女子匕首，把人打落在地。

    女子怒目圆瞪，猛地缩紧双颊一吐，柏若风匆忙避开，回身见身后朱柱上一个小洞。

    简直漏洞百出。柏若风想。他虽是故意为之，然女子似乎过分单纯了，连收买人都带着种降贵纡尊的傲慢，笃定他会殷勤帮忙。

    他试图套话：“你替主子分忧的办法，就是私自刺杀圣上？”

    “阿丞！”柏若风着急喊道。

    她见柏若风摆出洗耳恭听的模样，得意洋洋道：“你假意与他欢好，等他松懈时，一击毙命！”

    柏若风不解：“你生病了？”

    女子防备道：“那你为何会武？”

    一个声音说：忍忍吧，等方为宁长大，她就能为所欲为了。另一个声音说：凭什么她要委屈这么些年，现在方为宁已经是皇太弟，只要方宥丞死了，她便能垂帘掌政。

    柏若风不明所以应承下来，笑了笑，调侃道：“那好吧，我去榻上等你。”

    柏若风谎话信手拈来：“奴才本是一个小小侍卫，武夫出身，因为颜色好才被陛下破格宠幸。看姑娘穿着不凡，不知姑娘名讳？”

    这时，外边传来了脚步声。女子急忙压低声音道：“快些决定，不然等那暴君回来，我便咬死你是我姘头，到时候谁都逃不了。”

    女子示意他看他手中那枚金簪，“凤簪可不是谁都能用的，这是娘娘赐我的信物，你且保管好。来日娘娘过河拆桥，你大可用此信物保自己全身而退。”

    “你我都是可怜人，身不由己罢了。”女子长长叹了一口气，话音一转，引诱着眼前地‘男宠’，“不如这样，你且放了我，我们一同联手除了暴君。到时候殿下继位，有我替你求情，太后娘娘必然重任于你。到时，你便能一展拳脚，总比委身于他人好吧？”

    彼时方宥丞已经走到他身边，柏若风的目光向他寻求答案。

    这时，宁太后回过神来了。她被软禁在宫中，前几日听闻方为宁被封为皇太弟后，她的心思就活络起来了。

    在女子惊诧的视线里, 柏若风眉眼冷冽，一言不发扣住她手臂, 弯腰过肩，快准狠地往榻外一摔。

    但是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不过是有人设了个陷阱，等着贪心的她钻入。宁太后连滚带爬起身，浑身肌肉绷起，警惕看着暗卫，崩溃道：“方宥丞！你这个伪君子，你是故意的！”

    暗卫步步紧逼，宁太后已经被逼到墙角，她在死亡的威胁面前肝胆欲裂，口不择言，“你不能杀我！你忘了当年是谁救的你吗？你忘

    柏若风眨了眨眼，把玩的动作一停，他用和刚刚粗暴武力全然不同的语气无辜道：“诚如姑娘所说，奴才只是陛下的男宠，单名一个风字。今日应召前来伺候，没想到反倒遇上姑娘。”

    那厢柏若风从衣柜里抽了条腰带, 追上想要逃跑的女子，三两下把她双手缚住, 困在床架上。

    说是这般说，柏若风全然没有解开女子身上束缚的意思。

    宫人推开门，恭敬地退开。柏若风踏进殿内，把宫人都遣下去。他伸了个懒腰，懒散地往龙床走去，边走边除下外衣，正准备上去小憩一下。

    女子眸光一转，柔情似水，“想听？”

    手臂一痛，只见眼前天地倒悬, 女子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仰摔在地上。她咬牙爬起来，抽出发间凤凰金簪，朝柏若风刺去。

    女子见人傻站在那，连声催促：“愣着作甚，还不把腰带给我除了？”

    令柏若风感到奇怪的是，方宥丞即将回来，女子事情败露，如此却没有要逃走的意思。

    女子偷觑着他，闻言唇角一翘：“我是太后娘娘的宫女。那暴君逼得娘娘与殿下骨肉分离，奴婢不忍，特来替主子分忧。”

    第72章 把柄

    那女子见他意动，却左右摇摆不决，尖锐道：“下不了蛋的公鸡，年老色衰就只能等着被杀掉。”

    “要人自报家门前，不是该先说明自己身份？”女子警惕不减。

    柏若风皱眉，为她话里话外的轻视感到不悦。

    女子抬着下巴，明明被绑的是她，被威胁的也是她，可如今她却不顾颈间随时能夺去她性命的利刃，居高临下道：“这么一看，你长得的确有几分姿色，然还不够聪明。做男宠是没有好下场的。焉知前朝男后，以男子之身登上后位，最后还不是被人活活烧死。”

    方宥丞摇摇头。

    柏若风猛地看向女子，一副被说服的情态。他犹犹豫豫道：“你是娘娘的人，自然无所顾忌。可如何保证事后太后娘娘不会杀人灭口？”

    女子方知自己是被人耍了。

    簪尖刺破空气, 却被一脚踢飞出去。女子也摔倒在地。

    面前忽然出现的宫装女子，一击不成, 抬手就要落下第二击。

    虽然早知道没那么容易策反，然而柏若风浪费她那么久的时间，女子恨上了柏若风。她咬紧牙根，死死盯着他，眼白红丝弥漫，煞是骇人。

    虽然对太后和方宥丞之间的矛盾多少心里有数，却不知道竟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柏若风全然不信女子来此是她个人作为。

    在扯下被褥的那一刻, 柏若风的身体远比他的意识先感觉到浓重的杀意。他完全靠着身体反应向后仰身，刀尖险险从他鼻头擦过去。

    柏若风疑惑更甚：“那为什么要去太医院？为什么不把太医召过来？”

    柏若风沉默了，抬眼看了她一眼，道：“……的确是个好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