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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哟！”阿元抱头，眼睛转了转，嘀咕道，“那是，说不准就出了个女将军呢？”

    城池名字虽简单，倒是与地方贴的很。

    所谓的‘曜国大难’就像一场镜花水月，只闻其名不见其影。除了方宥丞这个人形线索，他看不到任何实质的东西。

    “此话从何谈起？”柏若风连忙追问。

    陈芸视线落在半空，缓缓道：“去年，我给你哥定了门亲事，是月城一户商家的女儿，心悦云起，知书识礼，很是不错。”

    阿元直言不讳，“小姐不是天天嚷嚷着以后要嫁大将军大侠士吗？不过现在天下间哪有家世相当、智勇双全的年轻郎君？”

    这人竟躲在这里偷听，不知是何居心！阿元被吓得魂不附体，正打算斥责一顿，不料身侧柏若风竟喊了小姐的名字。

    “你想得还挺多啊。”柏若风抬手，敲了阿元脑门一下，笑了笑，“不过镇北候府辛辛苦苦养出来的大小姐，哪是为了便宜他人的？就算以后宁可不嫁，也不会委屈了她。”

    顿了顿，他低声道，“这条路太辛苦了，情愿她普通些。”

    马棚离柏若风的位置有一段距离，然而因为夜里太过安静，一点声音都能传开来，何况是马叫声。

    风花雪月，北疆唯独没有花，只有连绵的半沙漠化的荒地，充斥着呼啸的风，以及如今窗外的大雪，还有夜半时分高挂的寒月。

    只是哪怕故意不提，乌云仍然笼罩在三人身上。

    不过，如今太子监国。柏若风伴在身侧，见他夙兴夜寐，常为此头疼，未来情况或许有所改变。

    阿元满脸茫然，还没来得及说话。

    只是翻来覆去，始终无法睡着。

    指尖点了点被面，柏若风侧身，对着床外，闭着双眼, 试图睡着。

    唯独北疆，因为面临着北越国的威胁，反而是曜国除了京城外陆军兵力最强盛的地方。

    实在睡不着，柏若风干脆起身，穿好衣物，披上大氅，打算出去走走。

    便见陈芸转头，与他对视，语调沉沉，“可惜那女孩命不好。”

    柏若风正琢磨着柏月盈会不会把刚刚的话传出去，到时候他就成了以讹传讹的源头，那可真是罪过。闻言挑眉，“你又知道了？”

    “柏月盈！”柏若风看着她，头疼不已。太阳穴青筋一跳，大掌伸出去，压在小兵脑门毛茸茸的帽子上，稳稳把人按住了，“你穿的这身什么？”

    鬼灵精怪的模样叫柏若风头疼，又好笑，“难怪爹娘天天说你，瞧瞧你这身什么打扮，连阿元都没能认出来。”

    黑暗里，那道约莫只到他肩膀的身影利索解开捆住的马绳，把马匹从马棚牵出来，往马背上娴熟一跳，轻轻松松骑了上去。

    傍晚时军中来了消息, 正是年节，北越突袭。好在侯爷和世子都在，没有出大问题。天元关如今严阵以待, 二人今晚不回了。

    “也对。”柏若风有一下没一下拔着院中枯枝。他侧了侧脸，看向阿元：“娘去年给大哥定了门亲事，但他俩还没见面，那女子不幸离世了。”

    况且，还不知道柏云起心里怎么想。柏若风脑中闪过杂乱思绪，面上浅浅一笑，“说起这个，大哥当时在京中可受欢迎了。”

    第35章 兄妹

    柏若风只犹豫了下，就放轻脚步走出门去，并不打算喊醒阿元。

    陈芸叹了口气，“他们还没来得及见面。定亲后没几天，那女孩携伴出游，被毒蛇咬了，没救回来。因为这事，云起克妻的名声传开来，现在北疆有适龄女子的人家基本都躲着我们走。”

    难道明空是骗他的？柏若风又翻了个身，睁开眼，清透的眸间犹如淬了寒冰。不对，明空没理由、也没必要骗他。

    “哼！”柏月盈委屈地冲他哼哼，“我不是你亲妹吗？他不认得我就算了，你不认得我，我就不跟你玩了！”

    柏若风又敲了他脑门一下，这下子力道更重了。

    历年的武状元选出来，若没有家世支撑，最后大多数沦为护城营或者京师三大营中的守城小将，不受重视。

    主仆俩都被这忽然冒出来的人吓了一跳。

    就算是老百姓都知道，曜国重文轻武最严重的地方是朝堂。

    她眼睛笑成两道弯月，抬起手里那只咕咕咕直扑腾的肥鸡，“二哥你这么凶干嘛！我刚从早市回来，见这鸡肥美得很，特意买来给娘炖了补补身子，没想到它半路挣开躲起来了。我好不容易才抓到它，你俩就站我边上说事。”

    天元关乃是南曜最外的一层关隘，关城内驻扎着柏家军，没有百姓。

    柏若风心下一跳，等他意识到自己这份慌张从何而来时，不由有些自嘲。

    本以为离得够远就能疏离，没发现自己现在还是听不得这些话了。他眸色微动，“娘莫要这么说，日子还长。”

    “嘘！”柏若风连忙打断他的话，左右看了看，还好周围没人。

    若抛开执念, 柏若风不知道自己还剩什么, 一副躯壳吗？还是要如陈芸所说，成亲生子。就这样在这个时代过完一辈子？

    只见来人一身粗糙老旧的暗红军服，厚重的帽子盖在头上，把头发藏的一点没漏。青涩秀气的面上还擦着两抹灰，不知才从哪里打滚回来，脏兮兮的。

不下饭了。见吃得差不多了，柏若风叫人来把桌子撤下去，换了热水，把暖手的小炉塞到陈芸手中。

    晚饭是母子三人齐聚，柏若风和柏月盈使出浑身本事岔开话题，才叫养病的陈芸吃得下饭。

    柏若风并不曾听家人在信里提过这回事。乍然间知道自己有个闻所未闻的嫂子，他微微惊讶，还没来得及问细节。

    “真的？”陈芸直起身，十分激动，她揪着被面，喃喃道：“我这身子日渐衰弱，若是能来得及亲眼见到你们成家生子，往后有了着落，那就真是死而无憾了。”

    阿元是个很好的听众，他听完唏嘘一阵，大大咧咧道：“那还挺可惜。不过世子不是有意中人了吗？”

    各边远驻城的将士一守就是多年，从年纪轻轻到满面风霜，没有新鲜血液输入，也几乎没有提拔的可能。

    他朝阿元比划，“小声点，那是我瞎猜的。现在看来未必，你也知道大哥那性子，若真喜欢，哪会七年了都没和爹娘提一个字，估计就是有些好感而已。”

    可如果要继续追逐, 他在方宥丞身边呆了七年，并没有见到什么奇迹。

    柏云起提到过的小妹‘恶迹斑斑’事例在前, 他不敢疏忽。

    说完跳出去草丛，带着咕咕直叫的肥鸡跑了，身影快得柏若风都来不及喊她。

    二十年了，他在这里的二十年, 快赶上他的上辈子那般长久了，还一直心存侥幸地抱着一个令人绝望的执念。

    阿元惊讶，旋即摇头，“少爷，我这整天跟着你，你不知道的我哪知晓哦？”

    寒夜里寂静一片，唯有走廊两侧的灯笼里燃着朦胧的烛火。他披着大氅走过，寻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

    东西南北方，除了北方，三面临海，训练的多是海军。

    柏若风把手臂从暖被里抽出来枕在脑下，盯着窗外的圆月, 百无聊赖地想：方宥丞这会儿在做什么呢？他们会看着同一轮月亮吗？

    然而晚上这顿年夜饭是吃不成了。

    谁在马棚？柏若风警觉地起身，他摸到了腰间的匕首，悄无声息寻过去。

    她背着手，连带着把那只鸡也藏在了身后，黑白分明的眼睛咕噜噜转着四周看，面上摆着理直气壮，“我这可是光明正大地听！你不能凶我。”

    绕过屏风，他看到隔间里睡得很熟的阿元，整个人缩在了被子里，一眼过去只能看见个隆起的大包。

    朝中文官人数几乎是武官的数倍，高阶武官里除了年迈的大将军，以及一直以来驻守四方的四镇将军外，基本无人可用。

    柏若风担忧地看向柏月盈离开的方向，对阿元警告道：“这话别给小妹听到。她这人固执得很，若叫她认定了这个方向，还指不准怎么折腾。”

    镇北侯府就位于风城。

    阿元看着她跑掉的身影，抱臂而立，摇了摇头，说出了柏若风心声，“世子和少爷都不算什么。小姐才是最让夫人头疼的吧。”

    黑影吓了一大跳，因为没有防备，手中立刻空了。她身

    她顿了顿，带着些微期许问柏若风，“云起七年前曾入京参加武科举，不知当时是否有女子属意他？”

    然而轻抖的眼睫暴露了他心中并不平静。脑海里闪过二十年间发生过的桩桩件件, 想到陈芸的话，心里就像落了块沉甸甸的重石, 怎么都下不去。

    坐下没多久，就听到了马叫声。

    “嘿嘿！”柏月盈歪了下头，从柏若风的掌下躲开。

    边上的草丛里忽然冒出个人，大惊道：“什么！大哥他有意中人？！”

    虽然年方十三，柏月盈身高却长得很快，面容清秀，肤色健康。远远看去，几乎要误认为是个雌雄莫辩的矮个子将士。

    这时，一只白皙有力的手从黑暗里探出，猛地拽住了马绳，把马绳从那人手中夺了过来。

    家仆们基本都被喊去厨房准备年夜饭了，因此院里人少得很。倒是给了柏若风休息的空间。在庭院小径中，他忽然站住脚，问阿元：“你知道大哥定亲那回事吗？”

    这话听起来，怎的像来者不拒了般，莫不是天底下的父母都这样急着给子女定好下辈子的事？

    晚间, 柏若风把二人送回房——尤其是柏月盈, 他看着有些小叛逆的妹妹躺下了，才安心抬脚离开。

    从陈芸那出来，柏若风敛眉，沉沉思索着什么。

    往内是镇北关，镇北关内是北疆三城，风城，雪城，月城，都住满了百姓，也是天元关的补给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