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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男频爽文里苟住》

    那人在她跟前停了下来,咳嗽几声,沙哑着嗓子喊了一句:“妈。”

    鱼藏忽然醒过来这件事,着实把她的主治医生吓了一跳。他几乎是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围在鱼藏身边,像看着一个突然活过来的小白鼠一样看着鱼藏。

    立秋后,阴雨绵绵。但店里的客人依旧很多,鱼藏已经取代了她爸的位置,当起了大厨。每天忙的不得了,她立志要将饭馆做大做强,根本没时间管那些闲言碎语。

    医生拿着片子对他们说了一大堆专业术语,他们一边点头一边皱眉,听得云里雾里的。

    屋子里热腾腾的,只穿一件外衣即可。

    “认错了人了。”

    以前她的眼睛是好的,那时她和丈夫还在镇子上开着一间夫妻小饭馆,日子还算过得去。

    “你说小藏咋了?住院?生什么病了?”她猛地站起来,眼前一片黑,好半天才缓过来。

    刚睁开眼,她就看见一道人影冲她走了过来,但她眼睛模模糊糊的,始终看不清楚那人的脸。

    大厅的长椅上挤满了人,妻子向后挪了几步,倚靠在又硬又冷的墙上。因为长时间熬夜做手工活,她的老花眼越发严重,眼前人来人往,她一个也看不清楚,索性闭上眼睛打了一会儿瞌睡。

    他说:“这样吧,咱们也算有缘,先签个合同,转让费什么的可以先宽限几个月,等你们赚钱了再给也行。”

    她看着手机上那行:暂无搜索结果,为你推荐其他内容的提示信息,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摔到脑子了。

    若是骗子就好了,她宁愿被骗,也不愿女儿真的生病。

    “该不会是骗人的吧,最近骗子可多了……”她一边嘟囔着,一边收拾东西。

    女儿好不容易醒了过来,夫妻二人说什么也不同意,拉着鱼藏就要走。

    夫妻二人当即抛下店里的生意和地里的庄稼,几经辗转来到女儿生活工作的城市。

    正值农忙,客人也少,家里还种着几亩地,丈夫一大早就去地里收庄稼了,店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面色黝黑老实巴交的丈夫拍了拍妻子肩膀,示意妻子在一旁等着,他佝偻着背拎着墨绿色的透明水杯在缴费窗口排起了长队。

    只大概听懂了脑部受损、植物人、很难醒过来这几个词。

    转眼就到了春节,窗外的雪下个不停,街道上白茫茫一片,鞭炮声此起彼伏。

    她和丈夫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家闺女年纪轻轻的,怎么摔了一跤就摔成植物人了呢?

    一不留神削皮刀割破了手指,她正翻箱倒柜地找着创可贴,店里突然进来一个人。

    鱼藏始终没有抬头,但能清楚的感觉到那人说话的时候是冲着她的。

    后来店里实在是太忙了,鱼藏整日里忙的晕头转向。生病欠下的巨额欠款,生活中的累累重压,将鱼藏牢牢的困在后厨,除了挣钱她根本没有时间想其他的事情。

    偶有闲暇的时候,鱼藏总会习惯性的拿起手机搜索之前看过的那本男频爽文小说,却怎么都搜不到。

    这间小店可是二人一辈子心血,怎能说关就关。

    她爸摸了摸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忙接话道:“你眼睛还没好,我去。”

    丈夫却没回话,走到她面前,憋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把店关了吧。”

    鱼藏被冻得一哆嗦,手中刚包好的饺子不甚裂开了嘴,鱼藏一边低头抢救饺子,一边解释道:“不好意思,今天不营业。”

    鱼藏没有再去城里找工作,而是跟着她爸学起了炒菜。

    “我不是来吃饭的,我是来找你的。”

    她下意识回了一句,然后狠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剧烈的疼痛感让她猛然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

    她心里清楚他们兜里的钱撑不了多长时间,于是她梦到了因为交不上钱被医院赶出来的场景,她看着地上散落的行李吓了一跳,吓出了一身冷汗,猛然睁开双眼醒了过来。

    她猛然抬起头来,看了丈夫一眼,问道:“你抽什么风?”

    鱼藏听见她妈热络的同那人打了声招呼:“你好,你好,小藏的朋友是吧?快坐!这大冷的天,我去给你盛碗汤暖暖身子。”

    啪嗒一声手中的饺子落在了地上,抢救无效,直接摔死了。

    一家人回去的时候,发现之前被转让出去的饭馆,因为经营不善又贴出了转让的告示。

    旁人都笑她大学白读了,她爸却总是颠着勺夸她:“不亏是我的女儿,就是有天赋!”

    她望着眼前模糊的人影呆愣住了。

    夫妻二人拿出毕生积蓄,又把镇上的饭馆转让了出去,亲戚朋友借了个遍,又透支了几张信用卡,就这么坚持了下来。

    他们的女儿躺在病床上,面色惨白、身形消瘦,身上插了好多管子,管子连接着许多不知名的仪器,机器滴滴答答发出刺耳的声响,医生皱着眉头紧盯着不断闪动的屏幕。

    医生想让鱼藏配合着做几项实验,中外合办的项目,给钱的那种,而且是给很多钱的那种。

    夫妻二人虽然对饭店有感情,奈何兜里没钱,又欠了一屁股债,实在不敢签这个合同。

    鱼藏一家三口围坐在小桌子上有说有笑的包着饺子,饺子快要包好的时候,忽然闯进来一个陌生人,那人从风雪中走来,撞开房门裹挟着一身寒气进了屋。

    不过,显然鱼藏是个意外,从她身上测的数据不具备任何参考性。不过那医生还算守信,虽然没做什么贡献,但钱还是拿到手了。

    但她仿佛被冻僵了似的,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贴好春联后,鱼藏顺手将歇业的牌子挂了出去,关紧房门挡住外面的风雪。

    平日里丈夫回家种地,又在工地上做些散工,妻子留在医院照顾女儿,晚上熬夜做些手工活补贴家用。

    鱼藏却点了点头道:“好啊。”<                                                此举虽然有点冒险,但他们毕竟是开了十几年饭馆的人,厨艺、经验都没得说,又有不少老顾客帮衬,饭店里的生意很快就扭亏为盈了,虽然幸苦但日子总归是慢慢好起来了。

    “咋这么快就回来了,地里的庄稼收完了吗?”听见丈夫的声音后,她随口问了一句,继续翻找创可贴。

    二人瞧见这番情景,天瞬间塌了下来,还没来得及哭,更没来得及多看女儿几眼,便有护士来催:“是503号床病人的家属吗?快去楼下缴费,交完钱拿上条子,再去4楼拍个片。”

    新买的立式空调站在墙角呼呼的吹着热气,厨房里炖着骨头汤的大铁锅咕嘟咕嘟的冒着水蒸气。

    医生说病因很复杂,坚持治疗也许没什么成效,还要花费大量金钱,话里话外都是劝他们放弃的意思。

    但她始终不敢抬头看一眼,害怕这一切都是自己幻想的镜花水月,她一抬头便什么都没了。

    丈夫:“不知道,那人好像是小藏的同事,她说她上班要迟到了,没说几句就给挂了。”

    据说他们的女儿是在地铁里昏倒的,倒在地上的时候摔到了脑子。

    他们停下来和店主聊了一下,转让费、房租和其他杂七杂八的加一块又是一大笔钱,鱼藏当小白鼠赚的钱远远不够。

    一年前的盛夏,窗外蝉鸣不止,挂在墙上的老式空调也跟着嗡嗡乱响。天太热,灶台上还熬着汤,屋子里始终凉不起来,热的人心里难受。

    鱼藏想起身将摔得稀巴烂的饺子捡起来,更想抬头看看那人究竟长什么样子。

    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鱼藏身上,但鱼藏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空气变得焦灼起来。

    “不用,我不饿,我来找人。”

    一家三口颇为遗憾的叹了口气,转身欲走。店主慌忙拦住了他们。

    “是我。”丈夫沉声回了一句,呆愣愣的站在原地,他整个人灰扑扑的,脚底下踩着地里的泥,手里握着墨绿色的透明水杯,肩上背着藏青色的背包,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鼓囊囊的。

    她坐在小板凳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削着瓜皮,不知道是不是天气的原因,心里莫名躁得慌。

    鱼藏受不了医院里刺鼻的消毒水气味,嚷嚷着要回家。夫妻二人当即收拾好东西,买了回家的车票,却在刚出院的时候被医生拦了下来。

    丈夫解释道:“我接到电话,说小藏住院了。”

    “妈你咋了?我爸呢?”那人又问了一句。

    烈日炎炎,她却如坠冰窖,手脚都是凉的。

    “稍等,这就来。”

    很快她就做了一个梦,在梦里视线反而清晰了起来。

    鱼藏她爸尴尬的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随口问了句:“你找谁?”

    因为熬夜太多,前些天她的眼睛突然就看不见了,丈夫这才不得已从乡下过来。

    鱼藏却停了下来,就算他们死活不肯告诉鱼藏治疗花了多少钱,鱼藏也知道那一定不是一个小数目。不就是做小白鼠嘛,权当是为人类医疗事业做贡献了。

    开饭店是真累,不仅累还不挣钱,不对,是还赔钱。短短一年店主就被折磨的受不了了,说什么也不想干了。

    那些事、那些人在记忆力变得越来越模糊,像一场虚无缥缈的梦。

    无比熟悉的声音和语调传进耳朵里,让鱼藏不由自主地想起一个故人,一个她日思夜想,久久无法忘怀的故人。

    城市高楼林立,车水马龙。

    那人弯腰冲着鱼藏爸妈行了个古怪的礼数,又转头将目光停在鱼藏身上,回道:“她。”

    丈夫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低下了头,妻子抹了把眼泪,对医生说:“治,我就这一个孩子,倾家荡产也要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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