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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

    他不知道差役说的是不是真话,他的父亲早就死了,他从记事起就独自一人生活,旁人都知道他是个孤儿,他爹早就死了,他娘也早就死了。

    老鼠小小的脑袋当即爆出血浆,此时那只倒霉的老鼠只剩下一条光溜溜的尾巴,和毛光油亮的身子,头却不见了,变了一团血污。

    小鱼藏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从手腕到掌心再到指节落下了一排歪歪斜斜的牙印。她伸出另一只手抹掉上面的血迹和口水,仰头问道:“他会死吗?

    可是笼子里太挤,四四方方的铁笼里关着十几个半死不活的囚犯,尽管大家都小心翼翼地缩着身子,还是难免会碰到对方,只要不小心挨着伤口,那必然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

    不受控制的疼……

    像他们这样的人也许只有老鼠才会乐意接近吧。可他们却活的连一只老鼠都不如,说实话,他很羡慕那些老鼠,它们身上没有伤,它们能吃饱肚子,最重要的要它们没有被关在笼子里,它们是自由的。

    鱼藏自吹天不怕地不怕,但她看到老鼠蛇虫一类的生物还是怕的要死,打小就怕。

    滚烫的阳光照着腐烂的伤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蝇虫在耳边嗡嗡作响,随手一抓就能捏死两三只。

    差役显然没有耐心去理会一个小姑娘,扬鞭在地上抽出一道裂痕,碎了一口骂道:“滚!”

    面前的小姑娘看着比他还要小,手掌也小小的,很瘦,除了骨头就是皮。

    只是,他不明白差役为什么要抓他。

    树在角落里,周围欲盖弥彰的放了几堆干草垛,明明长在闹市,却默默的隐于市井繁华的大街上。这棵树长势不好,病殃殃的,即使是盛夏也只有几片零零星星的绿叶挂在枝头耷拉着脑袋,阳光一照便会在地面上落下几片小小的阴影。

    算了……记不清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都死了。

    那时候他还未满十岁,可他对人生已经没了盼头,一想到明天也要像今天一样活着,莫名的恐惧就会让他睡不着觉,他一点也不想看到明天的太阳。

    白慕鱼被鱼藏压在身下动弹不得,又不敢使用内力,怕误伤了她,只能微微翻动手指,借用手边的碎石块,“啪”的一声击中了老鼠的脑袋。

    他望着躺在干草垛后面晒太阳的老鼠,它们是那样的怡然自得,恍惚之间他感觉自己仿佛也享受到了片刻的自由

    《在男频爽文里苟住》

    鱼藏的双手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角,手掌上除了歪歪斜斜的牙印,还多了一道被镰刀割伤的疤痕。

    他蜷缩着身子躺在地上,毫无知觉的闭上眼,谢天谢地没有在她眼里看到那种虚伪、廉价又毫无意义的同情或者毫不掩饰的厌恶。

    热浪在空中翻滚,周围的景物都有些变了形,面前的铁栏杆被晒得发烫,难闻的铁锈混杂着腐烂发臭的味道,无孔不入的钻进鼻子里,呛的他两眼直冒泪花。

    鱼藏顿生心生恶寒,浑身发毛,惨叫着扑到了白慕鱼的怀里。

    食物就这样从他面前溜走了,他饿着肚子,被差役关进了笼子里。

    不是最终他还是被关在了笼子里。

    他不怕死,可是差役的威胁还是起了作用。

    “救命啊!”

    可他懒得动,因为一伸手就会扯开身上的伤口。他将脸贴在生了锈的铁栏杆上,天气很好,太阳很大,阳光洒在笼子里,照在他身上。热辣的太阳让他的眼睛有些睁不开,只能眯成一条缝,他抿着嘴一动不动的望着不远处的一棵歪脖子树。

    受刑的笼子并没有摆在官府的大牢里,而是放在了小冢也最繁华的集市上。

    恰好昨日的大风吹歪了几堆干草垛,他稍稍歪着头就能看见树影下面躺着的人……

    那棵病恹恹的树根本抵不住滚烫的太阳,他偏着头看见树下的尸体在太阳的暴晒下,一点一点干瘪下去,不过这没什么好看的。

    看守的差役将一个死人拉到干草垛后面,笼子里就会变得宽敞一点,一开始见到死人当然会很害怕,后来也就习惯了,而且这种死亡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得上是一件好事。毕竟死的人越多,剩余的空间就越宽敞,他们这些尚且苟延残喘的人就不必紧挨着挤成一团了。

    ”

    他们还是有名字的,叫喂、叫哎、叫该死的……

    因为他想死的体面一点,所以这几天他一直老老实实的待在笼子里等死。

    那时的他什么也没有,唯有这副年轻却又残破的身躯和皮囊,如果连这副身体他都控制不了,那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他想再这么下去用不了多久,他自己也会被拉进干草垛里吧……

    因此当他的牙齿穿透掌心的皮肉时,并没有多少血流进嘴巴里,这让他无法确定伤口的深浅,于是他低下头猛一使劲,牙齿磕在了指骨上。

    鱼藏依旧瑟瑟发抖地紧闭双眼,白慕鱼看着怀中姑娘有些凌乱的长发,记忆中的那张笑脸越来越清晰的浮现在他眼前。

    不过他讨厌别人碰他,倒不是因为疼,而是他不喜欢自己的身体因为疼痛而不受控制的产生痉挛和颤抖,对他来说这是一种恐惧和示弱的表现,只会让那些打他的差役更加的兴奋。

    小姑娘受不住疼,“哇”的一声咧嘴大哭起来,惊醒了旁边打瞌睡的差役。

    这些人也许是昨天被拉到干草垛后面的,也可能是在前天,或者是在……

    可他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什么也没有想到,可能是自己不记得了,也可能他们像自己一样压根就没有名字,哦不……这么说好像也不太准确……

    在一阵骂声中他被揪着头发拽出了笼子,鞭子如雨抽在身上,顿时皮开肉绽、血肉横飞。

    而他身为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                                                却每天都被关在笼子里挨打、挨骂、站着等死……

    其中鱼藏最怕的就是老鼠,不是因为打不过怕受伤而害怕,而是只要一看到老鼠那副黑不溜秋的模样就心生恶寒的恐惧,这种恐惧莫名其妙,没有原因,像是刻在基因里的禁令。

    其他老鼠见状纷纷钻回洞里。

    他也曾试图逃出去,可每次都会被抓回来,然后一顿毒打,就在不久前看守的差役将他一脚踹在地上,踩着他的脑袋,指着他的鼻子说,再乱跑就扒了他的衣服,把他捆在大街上当着众人的面活活打死……

    没关系,反正饿肚子对他来说,早就是家常便饭了。

    后来身上的伤好像丧失了结痂的能力,慢慢的开始腐烂流脓,像有无数只虫子在里面蠕动,很痒。

    差役来抓他的时候,他正光着脚在河里捕鱼吃。骂骂咧咧的差役吓跑了即将到手的大鱼。

    听差役们说,这是大人们特意安排的,想用这种方式来威慑前朝残存的余孽……

    小姑娘很快止住哭声,他本以为那姑娘是被血腥的场面吓的不敢哭了,偏头瞥了几眼,却只在她含着泪花的眼睛里看到一片漠然,和被关在笼子里的犯人一样的漠然,和自己看见死掉的人被差役拖出笼子时一样的漠然……

    他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伤口流出一片黄褐色的脓,几只苍蝇落在上面又很快飞走了,真恶心……

    也许是他太年轻的缘故,身上的伤口总是结痂的很快,又痒又疼,他知道这代表着伤口在慢慢愈合,所以他总是格外留意身上的伤口,在察觉到它们将要结痂的时候,咬着牙将伤口撕裂的更大一些。

    他不知道他爹是谁,也不知道他娘是谁。

    小鱼藏不紧不慢地从怀中掏出三贯钱说道:“我要买下他。”

    他当时并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只看到街上人来人往,他们穿着干净又体面的锦绣绸缎,戴着金钗银环,坐着香车宝马。每次有人经过笼子,他都能闻见淡淡的脂粉熏香。

    他记得很清楚,第一次见鱼藏的时候,他被差役们关在笼子里受刑,身上仅有的一层麻布被鞭子抽的裂开了好几道口子,模样狼狈的很。

    所以那天小鱼藏站在笼子外面伸手要摸他的时候,他将脸贴在铁栏杆上张开嘴死死地咬住了她的右手。

    “还不走?”差役举着带血的鞭子正对着小姑娘不耐烦地吼道。

    他低头望的有些出神,喃喃自语道:“明明以前是不怕的……”

    许是干草垛后面没有人打扰,也没有人驱赶,它们吃饱喝足后也不着急钻回洞里,而是寻了一片小小的阴影,心满意足的躺在草堆上晒太阳,细长又光滑的尾巴正对着被它们啃食过的尸体。尾巴一翘一翘地很惬意。

    在闷热而又漫长的夏日里,他最喜欢待在笼子最边缘的位置上,这样至少有部分身体是不需要挨着旁人的。

    可是再痒也不能碰,因为一碰就疼,钻心的疼,直冒冷汗的疼……

    好看的是那些在尸体周围大快朵颐的老鼠。

    而他衣不蔽体的蜷缩着笼子里,皮开肉绽的伤口发出阵阵恶臭,全身上下找不到一块好肉,不过还好,身子早就疼得麻木了,只要不触碰伤口就感觉不到疼。

    准确的说是躺着的尸体,按理说他应该认识这些死去的人,也应该知道他们的名字,毕竟他们曾经在同一个笼子里被关了这么久,也算是患难与共的兄弟了。

    差役解释说,他父亲是前朝的兵,杀了许多宁安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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