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夜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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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庚礼想，他真是疯了。
医院病房，李佩央抱着膝盖，深吸了一口气，仰起脸，等待眼底溢出的湿润再次干涸。
周庚礼从前最讨厌的就是看人接吻。他自己也没吻过谁，这几个月和李佩央，他顶多就是亲亲她的脸和额头。
“他不扶你，你起不来？”
说不感动是假的。李佩央当时怔怔看着他，感到眼前一切都非常的不真实。
大眼睛里渐渐蓄满泪水，她眼眶发红，哽咽地回答：“你，你是...我的...老板。”每一个字都像是费力从喉咙里挤出来般。
他们的回忆是对他最残忍的惩罚。
李佩央下意识地闭紧眼，不敢看，下巴却被他强硬地掰正。
“抱歉。”李佩央挣扎着起身，却又站不起来，手撑着雪地继续挣扎。
可惜事与愿违，电话刚一接通，男生怒不可耐的声音就传来了，“李佩央，刚刚那个人就是你说的朋友！我告诉你他打伤了我！我要告他！我不会——”
他笑了声，“别怕，有事给我打电话。”
时间，是不爱的人嘴里的借口；回忆，是还爱的人要受的惩罚。
从他冷淡的眼神里，李佩央本能地有点怕，“他是...是...”
李佩央惊呼一声，本能地向前扑。两人一同倒地。
“周先生。”她伸手牵住他的衣角。
所以初吻，他生疏、没技巧，随性子来。
地上水痕还在。他草草扫了两下，东西放到一边。
李佩央跌跌撞撞地跟着他，抬眼看见他紧绷的侧脸，她识时务地闭严了嘴。
就算会了，她也不敢站到那么高。
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形容他们俩之间关系。
周庚礼一手捞过滑板，一手拎起她，搂紧她的腰，大步向外走。
周庚礼居高临下，没有怜悯地问她：“他是谁？”
“别担心，都处理好了。”男人摸摸她的头，“你妈妈的手术刚做完，好好养会痊愈的。我助理留在这，你有事就跟他说。”
李佩央看着他，脑海里有一点印象，又想不起来是哪里见过。她说：“抱歉，我们——”
少女像受了惊吓的小兔子，弹起来站直，然后重心不稳，又扑通跪了。
“是谁关你什么事？”叫张赫的男生一下子站起来，对周庚礼视而不见，朝李佩央伸手，“我扶你起来。”
他动作很快，李佩央都没看清，只听见那男生在一声惨叫后，被周庚礼一脚踢出去很远。他倒在地上，叫得更痛苦了。
他在说什么东西。李佩央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句——“李佩央，你在做什么。”
手机砸到了对面的墙。
“行吧。”周庚礼笑着捏了下她的鼻尖，“那你在这里先玩。等我。护具戴好，别受伤。”
“尤其是，我妈妈的事。”
周围有人看过来。
那男生却轻松坐着，忽然抓着她的手，说：“李佩央，你是你们学院院花，你知道吗？”
五岁，房间的背景换了。背后的落地窗外是天空，看起来是高层。屋里也不再只有她们母女俩，地上有很多气球，许多小孩子围在遥遥周围，跟她一起吹蜡烛。
李
快到下面时，叫赵赫的男生有意无意地松了手。
这是今晚离开前，李佩央给他的遥遥的成长日记。比起那瓶香水，周庚礼觉得，这倒更像个礼物。
“...谢谢。”
第一次来到滑雪场的李佩央头摇得像拨浪鼓，高高的山顶她看着就胆怵，“我不要。你们去好不好？我在这里就好。”
他潇洒地离开，她驻足凝望他的背影......
一岁，她还不会说话，戴着纸做的生日帽在傻笑，李佩央在旁边给她唱生日歌。这歌她也给他唱过。
那一年，他不仅给了她一笔救命钱。在他们认识的第三个月，她妈妈独自跑出了病房，从楼梯上摔下去，摔断了胳膊。
“但是，但是不是你想的那样。”知道他很生气，李佩央双手握住他的手腕，还是想解释清楚，“我和他不熟的。我们在学校见过，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有我电话。我没有给过...”
李佩央看着他拿起扫帚收拾残局，动作生疏。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他拿扫帚。
怎么会不心动呢？
这么多年，他竟然还试图在一个不爱他的人眼睛里，寻找自己的身影。
他们一行人六七个，三个都是周庚礼的朋友，他们有的也带了女伴。滑雪这种昂贵的运动他们这种富家子弟从小就玩。只有李佩央一点不会滑。
而当时李佩央在上课，没有接到医院的电话。等她跑到医院时，他人已经站在那里了。
在新手道上，李佩央一个人戴着护具尝试着蹦来蹦去，反正摔倒也不疼。
是没存过的号码。李佩央双手颤抖，硬着头皮摁下接通键，天知道她多希望这是骚扰电话。
她十三岁开始，就一个人照顾母亲，上学养家。她遇见过好心的老师和同学，但他们的帮助非常有限，大部分时候都是她一个人扛下来的。她害怕一切的未知、突发，天上随便掉下来的一根稻草，都有可能把她压垮。
...
“你不会滑是吧，我带你。”男生擅作主张地抓住她的手。
最后一幕，别人帮忙拍的，李佩央对着镜头整理好齐肩短发，笑着拥住女儿。
他拧开门锁，一只手拽住了他的衣角。
“你真不上去？我可以抱着你滑。”
“睁眼看着我。”周庚礼用力掐着她脸颊两侧，“告诉我，我是你的谁？我们是什么关系？”
周庚礼也低头看向她的手机，冷冷地问：“不接？”
“哦。”李佩央想起来一点，微笑说，“好巧。”她记得当时是十个人一组，她负责整理内容只和组长对接过来着。
“我姓赵。”男生自我介绍，“赵赫。商学院市场营销一班。你自己来的？”
****
察觉到她呼吸都难了，周庚礼终于放开她。
她的解释，周庚礼一句都没听进去。从李佩央用泪眼盈盈的眼睛看着他，他的耳朵就失灵了，什么都听不到。只想，亲她。
“...能。”李佩央坐在地上解开鞋上的卡扣，脱下滑板。
“明天让人清理。我先走了。”
李佩央想说“不用”，但他已经拽着她开始向下。她保持不住平衡，只能牢牢抓着能抓的东西。
“上学期选修公共课，老师组小组做报告，我们是一组的。”那男生解释，“我还有你手机号。”
“嗯。”李佩央答应他。
“你，你听我解释...”李佩央试图和他讲道理，“我们刚刚——”
周庚礼回头，“怎么了？”
她当年的滑雪服都还留在他的衣柜里。
她话还没说完，手机响了。
李佩央还没从刚刚的事中回魂，再加上这种事她一向慢半拍，由他亲了半天，也不给反应。
2005年冬——
周庚礼是忙里抽空来的医院，见到她之后就要走。
再蠢的人也都知道这时候不能让他扶。但还没等李佩央拒绝，男人先不耐烦地单手抓住了他胳膊。
李佩央刚要起身，就被他叫住。
他捏她捏得很疼。这种疼她平时是能忍住的。但心里的委屈，外加恐惧，李佩央还没开口，鼻腔就开始泛酸。
她当时年纪太小，还傻乎乎地把喜欢当成了感激。自欺欺人过。
唔！瞳孔慢慢放大，李佩央惊讶地看着突然靠近的、男人的脸。
听见这个声音，李佩央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
进到屋内，周庚礼把她堵在桌边，目光凌厉。
小孩子很爱乱跑，但她的镜头永远都追随着女儿的身影。
她向后仰，被他狠狠扣住脖颈。他轻咬她柔软的唇瓣，撬开贝齿，长驱直入。
凌晨两点，男人还坐在客厅，看着电视上闪烁的光影。
“李佩央，你也来这滑雪？”这里可是国外，华人面孔很少见。熟人更少见。
李佩央抬起头，看向他。有点可怜。
“不是，我和朋友。”
“别动。”
玩累了，她就在半坡边摘下眼镜透透气，看风景。结果被一个男生认了出来。
她甚至还睁着眼，看见了他的神色在逐渐和缓。
这声音很清晰。周庚礼。
还是第一次，有人用一句话、一个动作就抚平了她的恐惧。
他看着视频里，遥遥每年的生日视频。
“过去太久了，忘了很多，但没有全忘掉。”她轻声说，回答他刚刚的问题，“不管你信不信，其实我一直很感谢你。”
然而，这些年，关于他的一切就像夜里泛起的潮水，在一浪又一浪中，淹掉她的脚踝，占据她的胸膛，吞没她的所有。
三岁，小姑娘会说话了，会自己唱生日歌了。那时候，她应该很忙，他想。视频里，李佩央的眼下有一些浮肿，但她还是温柔地笑着，任由女儿将奶油涂在她脸上。
比她的话先落下的是两滴晶莹的泪珠，掉在他的手背上，烫了一下，又马上变凉。
砰！
周庚礼抱起她，旱地拔葱似的，将她人放到沙发另一边。
男人摁下暂停键，画面定格，他关上所有的灯光。黑暗中，电视屏幕隐约映出了他的影子。不同时空的三人，终于出现在同一画面。
—
] 周庚礼想，他真是疯了。
医院病房，李佩央抱着膝盖，深吸了一口气，仰起脸，等待眼底溢出的湿润再次干涸。
周庚礼从前最讨厌的就是看人接吻。他自己也没吻过谁，这几个月和李佩央，他顶多就是亲亲她的脸和额头。
“他不扶你，你起不来？”
说不感动是假的。李佩央当时怔怔看着他，感到眼前一切都非常的不真实。
大眼睛里渐渐蓄满泪水，她眼眶发红，哽咽地回答：“你，你是...我的...老板。”每一个字都像是费力从喉咙里挤出来般。
他们的回忆是对他最残忍的惩罚。
李佩央下意识地闭紧眼，不敢看，下巴却被他强硬地掰正。
“抱歉。”李佩央挣扎着起身，却又站不起来，手撑着雪地继续挣扎。
可惜事与愿违，电话刚一接通，男生怒不可耐的声音就传来了，“李佩央，刚刚那个人就是你说的朋友！我告诉你他打伤了我！我要告他！我不会——”
他笑了声，“别怕，有事给我打电话。”
时间，是不爱的人嘴里的借口；回忆，是还爱的人要受的惩罚。
从他冷淡的眼神里，李佩央本能地有点怕，“他是...是...”
李佩央惊呼一声，本能地向前扑。两人一同倒地。
“周先生。”她伸手牵住他的衣角。
所以初吻，他生疏、没技巧，随性子来。
地上水痕还在。他草草扫了两下，东西放到一边。
李佩央跌跌撞撞地跟着他，抬眼看见他紧绷的侧脸，她识时务地闭严了嘴。
就算会了，她也不敢站到那么高。
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形容他们俩之间关系。
周庚礼一手捞过滑板，一手拎起她，搂紧她的腰，大步向外走。
周庚礼居高临下，没有怜悯地问她：“他是谁？”
“别担心，都处理好了。”男人摸摸她的头，“你妈妈的手术刚做完，好好养会痊愈的。我助理留在这，你有事就跟他说。”
李佩央看着他，脑海里有一点印象，又想不起来是哪里见过。她说：“抱歉，我们——”
少女像受了惊吓的小兔子，弹起来站直，然后重心不稳，又扑通跪了。
“是谁关你什么事？”叫张赫的男生一下子站起来，对周庚礼视而不见，朝李佩央伸手，“我扶你起来。”
他动作很快，李佩央都没看清，只听见那男生在一声惨叫后，被周庚礼一脚踢出去很远。他倒在地上，叫得更痛苦了。
他在说什么东西。李佩央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句——“李佩央，你在做什么。”
手机砸到了对面的墙。
“行吧。”周庚礼笑着捏了下她的鼻尖，“那你在这里先玩。等我。护具戴好，别受伤。”
“尤其是，我妈妈的事。”
周围有人看过来。
那男生却轻松坐着，忽然抓着她的手，说：“李佩央，你是你们学院院花，你知道吗？”
五岁，房间的背景换了。背后的落地窗外是天空，看起来是高层。屋里也不再只有她们母女俩，地上有很多气球，许多小孩子围在遥遥周围，跟她一起吹蜡烛。
李
快到下面时，叫赵赫的男生有意无意地松了手。
这是今晚离开前，李佩央给他的遥遥的成长日记。比起那瓶香水，周庚礼觉得，这倒更像个礼物。
“...谢谢。”
第一次来到滑雪场的李佩央头摇得像拨浪鼓，高高的山顶她看着就胆怵，“我不要。你们去好不好？我在这里就好。”
他潇洒地离开，她驻足凝望他的背影......
一岁，她还不会说话，戴着纸做的生日帽在傻笑，李佩央在旁边给她唱生日歌。这歌她也给他唱过。
那一年，他不仅给了她一笔救命钱。在他们认识的第三个月，她妈妈独自跑出了病房，从楼梯上摔下去，摔断了胳膊。
“但是，但是不是你想的那样。”知道他很生气，李佩央双手握住他的手腕，还是想解释清楚，“我和他不熟的。我们在学校见过，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有我电话。我没有给过...”
李佩央看着他拿起扫帚收拾残局，动作生疏。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他拿扫帚。
怎么会不心动呢？
这么多年，他竟然还试图在一个不爱他的人眼睛里，寻找自己的身影。
他们一行人六七个，三个都是周庚礼的朋友，他们有的也带了女伴。滑雪这种昂贵的运动他们这种富家子弟从小就玩。只有李佩央一点不会滑。
而当时李佩央在上课，没有接到医院的电话。等她跑到医院时，他人已经站在那里了。
在新手道上，李佩央一个人戴着护具尝试着蹦来蹦去，反正摔倒也不疼。
是没存过的号码。李佩央双手颤抖，硬着头皮摁下接通键，天知道她多希望这是骚扰电话。
她十三岁开始，就一个人照顾母亲，上学养家。她遇见过好心的老师和同学，但他们的帮助非常有限，大部分时候都是她一个人扛下来的。她害怕一切的未知、突发，天上随便掉下来的一根稻草，都有可能把她压垮。
...
“你不会滑是吧，我带你。”男生擅作主张地抓住她的手。
最后一幕，别人帮忙拍的，李佩央对着镜头整理好齐肩短发，笑着拥住女儿。
他拧开门锁，一只手拽住了他的衣角。
“你真不上去？我可以抱着你滑。”
“睁眼看着我。”周庚礼用力掐着她脸颊两侧，“告诉我，我是你的谁？我们是什么关系？”
周庚礼也低头看向她的手机，冷冷地问：“不接？”
“哦。”李佩央想起来一点，微笑说，“好巧。”她记得当时是十个人一组，她负责整理内容只和组长对接过来着。
“我姓赵。”男生自我介绍，“赵赫。商学院市场营销一班。你自己来的？”
****
察觉到她呼吸都难了，周庚礼终于放开她。
她的解释，周庚礼一句都没听进去。从李佩央用泪眼盈盈的眼睛看着他，他的耳朵就失灵了，什么都听不到。只想，亲她。
“...能。”李佩央坐在地上解开鞋上的卡扣，脱下滑板。
“明天让人清理。我先走了。”
李佩央想说“不用”，但他已经拽着她开始向下。她保持不住平衡，只能牢牢抓着能抓的东西。
“上学期选修公共课，老师组小组做报告，我们是一组的。”那男生解释，“我还有你手机号。”
“嗯。”李佩央答应他。
“你，你听我解释...”李佩央试图和他讲道理，“我们刚刚——”
周庚礼回头，“怎么了？”
她当年的滑雪服都还留在他的衣柜里。
她话还没说完，手机响了。
李佩央还没从刚刚的事中回魂，再加上这种事她一向慢半拍，由他亲了半天，也不给反应。
2005年冬——
周庚礼是忙里抽空来的医院，见到她之后就要走。
再蠢的人也都知道这时候不能让他扶。但还没等李佩央拒绝，男人先不耐烦地单手抓住了他胳膊。
李佩央刚要起身，就被他叫住。
他捏她捏得很疼。这种疼她平时是能忍住的。但心里的委屈，外加恐惧，李佩央还没开口，鼻腔就开始泛酸。
她当时年纪太小，还傻乎乎地把喜欢当成了感激。自欺欺人过。
唔！瞳孔慢慢放大，李佩央惊讶地看着突然靠近的、男人的脸。
听见这个声音，李佩央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
进到屋内，周庚礼把她堵在桌边，目光凌厉。
小孩子很爱乱跑，但她的镜头永远都追随着女儿的身影。
她向后仰，被他狠狠扣住脖颈。他轻咬她柔软的唇瓣，撬开贝齿，长驱直入。
凌晨两点，男人还坐在客厅，看着电视上闪烁的光影。
“李佩央，你也来这滑雪？”这里可是国外，华人面孔很少见。熟人更少见。
李佩央抬起头，看向他。有点可怜。
“不是，我和朋友。”
“别动。”
玩累了，她就在半坡边摘下眼镜透透气，看风景。结果被一个男生认了出来。
她甚至还睁着眼，看见了他的神色在逐渐和缓。
这声音很清晰。周庚礼。
还是第一次，有人用一句话、一个动作就抚平了她的恐惧。
他看着视频里，遥遥每年的生日视频。
“过去太久了，忘了很多，但没有全忘掉。”她轻声说，回答他刚刚的问题，“不管你信不信，其实我一直很感谢你。”
然而，这些年，关于他的一切就像夜里泛起的潮水，在一浪又一浪中，淹掉她的脚踝，占据她的胸膛，吞没她的所有。
三岁，小姑娘会说话了，会自己唱生日歌了。那时候，她应该很忙，他想。视频里，李佩央的眼下有一些浮肿，但她还是温柔地笑着，任由女儿将奶油涂在她脸上。
比她的话先落下的是两滴晶莹的泪珠，掉在他的手背上，烫了一下，又马上变凉。
砰！
周庚礼抱起她，旱地拔葱似的，将她人放到沙发另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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