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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邓明姜的四肢慢慢有了力气,他慢吞吞地从地铺上坐起来,接过水杯慢慢地喝。

    邓明姜转头看他,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邓明姜嗯了一声。

    走进巷子里,他才问:“阿姨刚刚是怎么了?”

    邓明姜想了想:“应该不错。”

    “她们很厉害,做什么事都能拿第一,我就是个吊车尾的,样样不如她们,慢慢地,她俩更有话题,她俩的关系更好,我连她俩的话题都加不进去。”季初燕的头越来越低,指甲抠得包装袋哗哗地响,“其实我和她们也没那么好。”

    他的心脏激烈跳动,几乎要冲破胸膛。

    可声音哑得厉害。

    起初他以为邓明姜是个普通工人,初中毕业或者高中毕业,在外面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或者嫌弃外面的工资低, 才跟着杨健康在工地上干活,然而现在发现不是这样, 邓明姜身上藏着很多秘密,而且邓明姜不想把那些秘密告诉任何人,包括他在内。

    终于,他看清了眼前的东西。

初燕摆手,“谢谢你们。”

    在他看来,季初燕和父母的关系不好,但和外婆以及两个姐姐的关系很好,季初燕说不想让两个姐姐知道江瑞劈腿的事,可能也是不想让两个姐姐担心。

    邓明姜明白了。

    邓明姜两眼一闭,脑袋一歪,像睡着了。

    宋娅系好围裙, 对坐在邓明姜身旁的季初燕眨眨眼:“阿姨做的炸酱面还不错哦, 等会儿你尝尝。”

    砰、砰、砰——

    第80章 集团小少爷x工地工人

    季初燕也剥了一颗,糖在他的嘴里滚来滚去,和他牙齿碰撞,发出轻微声响。

    邓明姜始终没有抬头,一声不吭地把宋娅往背上扶。

    季初燕悄悄看了一眼厨房方向,往邓明姜身上靠了靠, 用手捂着嘴说:“阿姨好像又没事了。”

    酸味覆盖了记忆中的尼古丁味,但习惯成自然,他居然没有第一次那么排斥了。

    邓明姜想了想,用三言两语概括:“我爸是跳楼死的,我和我妈没赶上,只撞到他从楼上跳下来,摔得粉碎。”

    邓明姜收起手机, 丝毫不提下午的事, 淡淡地说:“你看着做吧。”

    然后睁开眼睛。

    不过季初燕的两个姐姐也就出现了两三次。

    季初燕愣道:“他为什么跳楼?”

    “邓明姜,你没事吧?”

    两人一前一后,一起走到巷子外面,邓明姜终于放缓脚步。

    他张嘴说道:“没事。”

    邓明姜的脚步越来越快,即使走出超市也没有停下。

    “那也要说。”

    邓明姜露出了熟悉的似笑非笑的表情,只是眼里没有一点笑意,很冷,像外面的风。

    邓明姜

    邓明姜躺着没动,只觉汗水在额头上凝聚成滴,从太阳穴旁滑下。

    季初燕欲言又止,很想说点什么,抬头看到邓明姜紧绷的下颌线,又硬生生地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季初燕撕开包装袋,把糖扔进嘴里,让糖在牙齿间翻滚,他对邓明姜说:“该你了。”

    季初燕安静地跟在后面。

    邓明姜本想拒绝,可拒绝的话没能说出来。

    “好。”

    砰。

    邓明姜扭头看了一眼陈皮糖,不知怎的,有些想笑。

    喝了一分多钟,一杯水才被他喝完。

    他又想抽烟了,每次这种时候就想用尼古丁来麻痹自己。

    季初燕睡沙发,邓明姜睡地铺,把沙发前的茶几推到电视柜前,地铺和沙发相连,季初燕扭头就能看到躺在地铺上的邓明姜。

    “没什么。”邓明姜说。

    他逐渐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只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季初燕把水杯放回茶几上,他没回沙发,而是试探地坐到地铺上,见邓明姜没有反应,便大着胆子盘起双腿,扯过邓明姜的被子把腿盖住。

    “嗯。”邓明姜说,“她就是这样,习惯就好。”

    隐约中听见有人叫他。

    这个想法传递到了季初燕那里,季初燕拿过搭在沙发扶手上的衣服,一阵摸索后,把手伸向邓明姜,手心里躺着一颗黄色包装的陈皮糖。

    季初燕扑到被子上,扯着被角:“好好说着话呢,你怎么就睡了?”

    外面的天刚刚擦黑,宋娅醒了, 她恢复到了平日里温和亲切的模样, 仿佛忘记下午发生了什么事,一边系围裙一边询问邓明姜和季初燕晚上想吃什么。

    季初燕掀开被子起来,走到茶几前倒了杯水递给邓明姜。

    季初燕摇头:“我起来看到你满头的汗,喊都喊不醒,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季初燕犹豫着问:“邓明姜,我们不去医院吗?”

    “你醒醒啊邓明姜。”

    客厅里的灯没全关,沙发旁有一盏落地灯,光线昏暗。

    当整片视线被暖黄的光填满,邓明姜吐出口气,有种自己又活过来的感觉。

    走出巷子,阳光赶走了巷中的凉意,温暖重新覆到两人身上,轻风吹拂,夹杂着邓明姜若有似无的说话声:“她只是听不得重物落地的声音罢了。”

    季初燕郁闷地用食指戳邓明姜的脸颊:“你也别装,你根本睡不着。”

    但季初燕不习惯, 想问的话越来越多,又不知从何问起, 而且他心里清楚,即便问了, 邓明姜也不一定回答。

    从白天到晚上, 邓明姜和季初燕哪儿都没再去,窝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玩手机。

    一路上,无数人回头。

    暖黄的光洒在两人脸上,眼前的画面宛若加了一层滤镜,有种电影里两个好友并排坐在湖边看日落的和谐。

    “那我煮面条?”

    邓明姜一手撑在身后、一手搭在屈起的膝盖上,脸色苍白,目光没有焦距,一会儿过后,他才回神:“吵醒你了?”

    季初燕闭上嘴巴,只是望着邓明姜的侧脸发呆。

    一瞬间,所有的气堵在喉咙里,他在这片漫天的血腥味中忘了怎么呼吸,痛苦像一条勒紧脖子的细绳,他好像快要死了。

    两人背靠沙发,并排而坐。

    眼前的黑暗如流水般散去,一点淡光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他夺回了四肢的使用权,拼了命地朝着淡光跑去。

    邓明姜剥开包装,把糖放进嘴里。

    “短不要紧,重要的是咱有数量。”季初燕把手伸进外套的兜里,手指一捏,兜里响起一阵塑料包装的声音,他小得意地抬抬下巴,“吃吧,吃完还有,要多少有多少。”

    “别忍着,吃吧。”

    一家五口,各有各的心思,像一盘散沙,不像一个家庭。

    下午的事让他身心疲惫,没过多久,困意阵阵袭来,他的意识变得沉重,仿佛下面坠了铅球,被拉着不断往下,沉入黑暗的海里。

    他很想赶紧走开,可四肢已经不听使唤,带着他寻找声音的来源。

    他伸手拿过:“这代替品也太短了。”

    邓明姜将一只手搭在额上,闭目养神。

    声音压得很低,似乎担心吵到其他人。

    客厅再次陷入沉寂。

    邓明姜面露诧异。

    说完进了厨房,顺带把玻璃推拉门拉上。

    砰。

    声音越来越近。

    季初燕从沙发上探出一颗脑袋,睡乱的头发犹如一朵炸开的太阳花,他的手还按在邓明姜的肩膀上,一脸急色。

    邓明姜目不斜视地看着电视机, 手里拿着遥控器, 头也没偏一下:“有话就说。”

    季初燕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戳来戳去, 眼睛却时不时地瞅向邓明姜。

    “邓明姜。”

    一阵沉默后,季初燕小声开口:“我们交换一个秘密吧。”

    季初燕先开了口:“你觉得我和我两个姐姐的关系怎么样?”

    这个回答让季初燕笑了起来,他把外套扔到沙发上,手里抠着陈皮糖的包装袋,低头说道:“我小时候跟着外婆生活,上小学四年级才回我爸妈身边,所以我和她们之间有些隔阂。”

    季初燕赶紧上前帮忙。

    季初燕看着前面的高大身影,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他已经习惯得很了。

    季初燕认真地和邓明姜对视:“我先跟你说一个我的秘密,你再跟我说一个你的秘密。”

    又过了一会儿,宋娅的叫声戛然而止,她的脸埋进邓明姜的胸膛里,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昏过去了。

    是一个摔得血肉模糊的人,却连基本的人形都拼凑不出。

    邓明姜咔嚓一下把嘴里的糖咬成两块,他还是没有说话。

    “这就是另外的问题了。”邓明姜抖了抖盖在两人身上的被子,转了个方向躺下,“上去睡觉。”

    主要是在他的梦里,季初燕和他的两个姐姐相处得不错。

    晚上依然要打地铺。

    邓明姜说:“我没什么好说的。”

    砰。

    刚刚的动静闹得太大,甚至有人跨越大半个超市来看热闹,有的人用同情的目光看向他们,有的人窃窃私语,有的人眼神怪异,好像这辈子就没见过这种事情。

    购物车里的东西也没法要了,季初燕跟保安打了声招呼,抓起从宋娅身上掉下来的外套跟上邓明姜的步伐。

    邓明姜没有回头,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任何异样:“没用的,让她回家睡一觉就好。”

    大脑里的神经瞬间紧绷,他身体僵硬,不受控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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