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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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谷藕生诚实道：“不知道。”

    再次睁眼的时候天色已经暗沉下来，天地之间笼罩一层幽暗的薄纱。

    永安郡主就是这样一个人，想要的东西就要搞到手，搞不到就想办法去搞。

    武神音失笑，的确，穷苦人家的女孩子，十五岁刚及笄就嫁人的也有，谷藕生虽然天真烂漫，行事不拘一格，但的确已经是个成年女子了。

    谢濯让她起来，问道，“武娘子的伤恢复得怎么样了？”

    雨一会儿如烟雾，一会儿如珠帘，一会儿寂静无声，一会儿淅淅沥沥，一会儿哗哗啦啦。

    她的声音混合着雨声，倒也十分催眠。

    她又问：“你娘知道你拿了她的话本吗？”

    武神音半睁着眼听了一会儿，又昏昏欲睡起来，正在意识模糊的时候，门外又有人来通报，说是谢濯来了。

    谷藕生笑嘻嘻地过来跟她解释：“嘉薇姐说，你现在需要多休息，反正你也没有什么事情要做，我就没喊你起来。”

    就算失败了，永安郡主也一定有后手。

    她只是做了个样子，挣扎着起来，谢濯十分上道，忙道，“别起来了。”

    她说话像倒豆子一样，阮嘉薇有意制止，但也已经倒了一大半出来。

    她靠的实在太近，武神音把她的脸推开，“你要是像我这样也流了这么多血，肯定也想睡觉。”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阮嘉薇皱起了眉。

    阮嘉薇：“吃你的吧，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能吃吗？”

    有些事情，真不能细想。

    她低头在那推话本子里翻来覆去寻找，良久终于喜上眉梢，献宝似的拿起来一本来给武神音看，“肯定是我读的这个太没有意思了，我现在换一个刺激的，小寡妇夜会状元郎，可刺激了，你一定喜欢。”

    不过嘛，她今年十九岁，谷藕生还未满十七，这短短两三年看着短，可如果作为年龄差距，却是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了。

    如果是山花燃是看起来聪明内地里呆，谷藕生事看起来呆内里也呆，就这点小事也做不好，匆忙把大部分兜在怀里跑出屋子，在门口遇到谢濯也没抬头问个好，冒着雨跑走了。

    谢濯道：“身体要紧。”

    武神音问：“你这书是哪儿来的？”

    谷藕生不满，用筷子敲了敲碗边，“你怎么一天比一天吃得少？要是继续这样下去，再过几天，你岂不是要瘦成骷髅架子了？我该怎么跟殿下交代？不行，你再吃点儿……”

    阮嘉薇恢复了平静，刚才的惊慌失措像是一颗小石子投入水面泛起的涟漪，似乎都成了幻梦一场，“殿下为人仁厚，路见不平必要相助，说不定也只是看武娘子在京中孤苦无依，所以才多帮忙些……我当初遭事……殿下也不是如此吗……”

    武神音忙道：“那也太劳烦你了，这里的饮食也还好，我只是心里想着事情，所以有些食欲不振罢了。”

    武神音人忍不住笑起来，“这是什么怪名字？”

    谷藕生“唉”了一声，捧着书本坐直腰杆开始读起来。

    谷藕生眉飞色舞：“你听了就知道，这个女人可了不得了，嫁了一个，偷了一个，养了一个，还抢了一个，你肯定会觉得有意思的，保准你听了再也不想睡觉。”

    谷藕生虽不靠谱，说的这句话还是挺有道理的，武神音现在的确无事可做。

    武神音笑道：“那我可要打起精神来了。”

    谷藕生道：“不就是男欢女爱吗？这有什么好不知道的？”

    她们的谈话没什么重要信息，像是催眠曲一般，武神音听了一会儿，终于那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武神音好奇道：“殿下怎么这个时候来了，难道是花燃有消息了？”

    第二日天空飘了濛濛细雨，春雨贵如油。

    武神音打了个哈欠，谷藕生暂且放下书本凑上前来，皱眉道，“你怎么又困了？晚上在睡，白天还在睡，你是肚子里有瞌睡虫吗？”

    正合她意，武神音立马靠了回去，口中却道，“是我失礼了。”

    其实武神音也是这么想的，美人果然对她有意思，就算下雨也要赶来见自己。

    “道貌岸然全是放屁。”

    按照道理来说，这也是不合规矩的，不过这本来就是他的地方，也已经来过许多次了，他也没觉得有什么。

    她本来想劝谷藕生先读一读那些正经书，四书五经百家著作之类的，突然又想起来永安郡主对这些书的评价——

    虽说她伤得是肩膀，但到底牵一发而动全身，若要活动不可避免要牵动伤口。

    她如愿以偿坠入梦乡。

    谷藕生道：“那你这睡得也太多了，一天十二个时辰，你要睡十个时辰去，这怎么能行？！”

    说完之后，她看了武神音一眼若有所思。

    她叉起腰，斜眼看着武神音，“你也太小瞧我了，过完今年我就十七了，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阮嘉薇慌忙道：“你疯了？什么话不过脑子就敢往外说？要是被被人听到了，别说你的脑袋，你爹的脑袋你娘的脑袋，你九族的脑袋都不要了是吗？”

    阮嘉薇低眉敛目道：“怎么能算是劳烦，承蒙殿下不弃，我肯定不能辜负他的信任。”

    谢濯颔首，走入内间。

    谷藕生捧着话本在床前给她读故事，她特意学着那些说书先生抑扬顿挫的语调，将一句话说得说得山路十八弯。

    坐在外间做针线活的阮嘉薇听到了这里的动静，语气变了，骂道，“谷藕生你疯了，读的那是什么东西？赶紧收起来别污了武娘子的耳朵。你要是再乱来，我就告诉你爹。你娘要是知道你做出来这事，肯定也不会拦着你爹打死你的。”

    不知怎么的，谷藕生居然没再反驳。

    一天都在床上度过，根本没什么消耗，晚饭时武神音照样是没什么胃口，吃得很少。

    谷藕生道：“我从我娘那找来的。”

    武神音好心劝道：“你现在还太小，这种风月小说，还是少看的好。”

    她心里还想着花燃呢。

    武神音从出生到现在，她还没有看到武神音失败过。

    武神音早听到了谢濯要进来的动静，却并未起身，她实在是不想动，伤口刚结痂，一不小心扯到了又要重头再来，她如今可没有那么多时间。

    她不光相夫教子，现在的镜州和镜州军的实际掌权人也都是她，宁王年事未高，却被亲生女儿架空了权力，只能在家里种种花养养鱼。

    她匆忙下床，谷藕生则手忙脚乱收拾她那一大摞话本。

    现在已经是傍晚，今天本就下了一天的雨，太阳被浓厚的乌云遮住，此刻外面天色更暗下来，雨天的夜晚来得也比平常早一些。

    不太像正经东西，不过谷藕生不太像是看小黄书的人。

    阮嘉薇道：“女郎年轻，身体底子也好，恢复得很好。”

    现世遵崇儒家学说，讲究仁义礼智信，永安郡主却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温良恭俭让在她身上每个字都挨不着，世人赞颂的女子美好德行在她身上一点儿也看不见。

    武神音道：“你知道这本书讲的什么吗？”

    饭毕，谷藕生去送碗筷，阮嘉薇问道，“武娘子可是对饭食不习惯？这里都是些粗人，的确不怎么讲究。不如请娘子明日尝尝我的手艺吧？”

    女子不能进入军中谋得官职，永安郡主偏偏进了，还拥有了军心民心。

    武神音陡然一惊，坐起身来，外面雨声渐小，但应该是没停的。

    刚开始两页还是正经内容，武神音瞅着她翻到了第三页，内容陡然不正经起来。

    她又想伤口快点好，还是老老实实躺着吧。

    谷藕生哭丧着脸，放下了手中那本，又重新翻找起来。

    所以，武神音只担心自己能不能活命，永安郡主能不能造反成功，她倒不怎么担心。

    在床上躺着的日子分外无聊，消磨得也快。

    武神音没再拒绝，想着今日午睡前听到的话。

    不知道谢濯对阮嘉薇姐弟有怎么样的大恩大德，能让她这么感恩戴德？

    武神音暗道，还真是人不可貌相，谷藕生看着像不晓事的小女孩，没想到还读这些。

    谷藕生重新挑选了一个话本，这次是个无聊的爱情故事，一个穷书生怎么得了名门闺秀的青睐，又如何一步一步升官发财的，辞藻倒是很精妙，只不过故事着实俗套。

    说来也奇怪，虽然宁王妃去世得早，但这些年来，宁王也有姬妾，却并无子嗣诞生，只有永安郡主这么一个独生女儿。

    谷藕生道：“疑心疑心又要疑心，皇帝他除了疑心还会做什么？我看啊，就算殿下就算真把他当神仙一样供起来，皇帝也总有这样那样的理由看他不爽。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怕的，做什么都是错，不就是什么都可以做吗？要我说，正好武娘子外祖父手里有兵，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殿下入赘到武娘子家里，举兵造反得了，省的在这过得憋屈，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上面还有个老东西一直揪错处。”

    谷藕生噘着嘴不再说话，她好像很敬重阮嘉薇。

    阮嘉薇收拾好了针线活，收起满脸无奈的神色，毕恭毕敬向谢濯行了个礼，“殿下。”

    谷藕生快她一步，先一步问出了心中所想，“今天这么大的雨，殿下还来啊？”

    武神音自己都吓了一跳，她怎么这么能睡。

    永安郡主和其他人都不一样，包括男人，也包括女人。

    不过她那点小心思，都写在脸上了，就算不说，武神音也能猜出来个七七八八，无非就是“你们俩果然有奸情”此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