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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江棠说话似乎比较容易,谢柚“嗯”了一声:“你、不怕,这、不传染。”

    他茫然而震惊地看着江棠。

    他是想说“挺好的”。

    “你没、见我,我、你也、不要我了。”

    “嗯,很、多。”那个数字谢柚一直记在心里,“一、千万。”

    这对于江棠而言是馈赠般的一天。

    他有些语言障碍,表达不出真正的意思,内心着急起来,双手紧紧抓着轮椅扶手,努力地组织句子:“你、我的,好久……”

    “要很多钱吗?”江棠隐约猜出他的意思,朝着另一边望去,谢瓒和桑颂还没回来。

    桑颂在公园小摊贩那里买了冰淇淋,分给谢瓒一个:“谢哥你别太伤心,这种情况你得适应,没有任何一个Oga能拒绝得了小漂亮的诱惑。”

    一开始是同情,后来花一千万把人买来养着,渐渐就处出了感情。

    江棠没表现出内心的愤怒,柔声引导谢柚往下说:“这些你都记得吗?”

    他们口中“好的墓地”就是那处野坟吗?

    但似乎只有创造过奇迹的人才能带来奇迹。

    桑颂不走心地冲他竖大拇指:“嗯嗯,你真棒。”

    “我没有不要你。”在老友面前不必隐瞒,江棠简要说了一下自己这几年不在雾渊的原因。

    他说得异常艰难。

    “没有,”江棠安抚地拍拍他的后背,“我现在过得很好,他们说你不在了,我去墓地看过,还好你不在那儿。”

    这让谢柚无比安心。

    “棠,”谢柚白净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嗓音干涩,是许久不说话造成的,“他们、我是,我、这里、有问题。”

    谢柚偏过脑袋看着江棠:“你、哥,还、会……”

    十二岁的孔瑜以为妈妈会求情,可是没有。

    小谢医生的心拔凉拔凉的,比手里的冰淇淋还凉。

    “谢柚,你觉得你现在和他是什么关系?”

    谢瓒控制不住往前一步,差点冲过去告诉谢柚,他不是没人要的。

    他无数次祈祷谢柚能够好起来,哪怕不喜欢他。

    有很多情绪、想法是他无法正常诉说的,久而久之他就放弃说话了。

    其实家里已经有很多本相册,都是各个时候的谢柚。

    “你想工作吗?”江棠问。

    他在草地上坐下,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微风拂过他的发丝。

    “我们有人要的。”江棠说。

    他刚才说他不叫小瑜了。

    谢瓒努力了六年也没能让谢柚这样放心地依靠他过。

    说不明白也没关系,江棠能听懂。

    “你不想在他身边吗?”江棠问。

    从谢柚断断续续的叙述中,江棠才知道,孔瑜不是那对夫妻的亲生儿子。他们夫妻俩患有生育疾病,孔瑜是亲戚家过继过来的。

    江棠把他抱在自己怀里,轻声安慰:“我们小柚子不是商品。”

    他一直在期待奇迹。

    第132章 你想我留下?

    “啊,他们说的那个接近满分的神秘人是谢柚吗?”

    “不了,他不是我哥了。”

    “对,他的状况你也看到了,没办法入学。”

    他只是一件商品而已。

    谢柚一直在家里,有时候喜欢看书,谢瓒就找了各种教材和书籍给他看,初高中的内容早就不在话下了。

    “想。”

    “你!”谢柚反应很大,侧过身用力抱紧了江棠,“你、被打了、很瘦。”

    江棠是他熟悉且信任的人,他不怕在江棠面前词不达意。

    “我知道。”

    江棠虽然沉静乖巧,却有着撼动人心的力量,让明眼人无法轻视他。

    天空蓝得无边无际,一切都温柔而美好。

    “我、小瑜、不是了。”

    “我、不是、商品。”

    明明句子在他脑子当中是完整的,就是没法顺利说出来。

    谢柚平静下来,与他对视,一字一句地学:“好、久、不见。”

    “不用管他,那里面闷,活不了太久的。”

    这个数字如同他和谢瓒间巨大的鸿沟,他跨不过去,也无法说服自己假装它不存在。

    “小柚子的脑子才没有问题,”谢瓒对桑颂说,“他先前有部分自闭症状,社交、语言方面有些障碍,其实智商很高。去年我带他去参加线上高考和SA入学模拟,他的分数是最高的。”

    唯一让他们花了钱的,也就那块潦草的墓碑了吧。

    哭得很大声。

    江棠轻声接:“好久不见。”

    谢柚说这话时看起来很难过,泪水盈满了他的眼眶,可怜兮兮地看着江棠。

    “谁?医生吗?”

    谢柚语气坚定。

    江棠推他上去,把轮椅固定好。

    谢瓒和桑颂去买吃的了,这一小片区域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江棠的声线温和,似乎能包容这世间的一切。

    “我们、没有人、要了。”

    幸好你没在荒无人烟的地方被人遗忘。

    时近傍晚,西边的天是一片瑰丽的红倒映在河面上。

    或许是儿时的友谊中只有对方,纵然睽违数年,谢柚对江棠仍有着天然的喜欢和熟悉。

    人在快要窒息时是有求生本能的,他努力挣扎敲打行李箱,那对夫妻听到了。

    谢瓒咬了一大口冰淇淋,牙都要冻没知觉了:“没事,我扛得住这一天中无数次的心碎。”

    本来当亲生孩子养着,出了事却开始权衡利弊。

    他在坡下把这一幕拍下来。

    “十八、可以、谈、恋爱吗?”

    “我没怕,小瑜。”

    他被接到谢瓒家里,脑袋上的伤还没好全就分化了。

    他指着自己的头。

    谢瓒离得不远自然也听到了。

    六年过去,他已经不再为这件事困扰了。

    着急的情绪是会传染的,于是谢柚越来越容易烦躁。

    谢柚枕着江棠的肩轻嗅着江棠身上的味道,沉默了许久,突然道:“他们、把我、卖掉了。”

    他这话是问江棠是不是被欺负了,因为江棠很瘦,看起来受过很多委屈。

    谢瓒对他日久生情,越来越喜欢,越来越疼惜,至今连碰都没舍得碰过。

    谢柚第一次跟人谈起那天,他说:“很闷、我打那里,他们、听到了。”

    谢柚分化很早,比江棠还早。

    他彻底昏迷前听见女人念叨:“小瑜啊,别怪爸爸妈妈,爸爸妈妈会给你买块好的墓地。”

    那天两人坐在小草坡上说了很久的话。

    江棠脸上的笑意温柔而满足,长时间萦绕心头的愧疚也纾解了一些。

    这些年的发情期都是靠谢瓒的信息素度过的。

    副驾驶的女人不断惊慌地回头看后备箱:“他好像醒了。”

    谢柚靠着江棠的肩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轻声道:“棠,我、怎么、工作……”

    一件商品摆在货架上,如果它有生命,它会喜欢把自己买走的人吗?如果真的喜欢上了,它要怎么打破两者之间不对等的关系?

    一千万在谢柚的认知里面是个天文数字。

    旁边有个小坡,青草松软,修剪地平整。

    他的嗓子干涩,哭声发哑,却如同一把利刃狠狠戳入谢瓒的心脏。

    这么多年,谢柚从未跟他说过这些,他一直以为谢柚不记得了,而现在看来——

    不管他是谢柚还是孔瑜,还活着就好。能够被人精心照顾着就好。

    “那、很好。”

    可现在看见谢柚对江棠的态度,心里难免有落差。

    而谢柚在哭。

    从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他的命运无法自己主宰。他无法选择出身,无法拒绝被过继被放弃,只能随遇而安。

    谢柚从轮椅上下来,坐在他身边,很自然地歪过脑袋靠在江棠肩膀上。

    江棠握住他的手:“不要着急,我在听,谢柚。”

    在他身边,谢柚不着急了,他想了想,重新说:“想、要、很多钱。”

    “对啊,很好。”江棠轻笑,“能够再见到你,也很好。”

    “他、”谢柚皱眉,换了个容易点的说法,“还打你吗?”

    或许江棠能够“挽救”谢柚。

    他靠着江棠的肩,看着对面的河。河上还有人在摇船,各种卡通形状的。

    桑颂眼疾手快地拉住他,摇摇头:“江棠在,没事的。”

    谢柚或许只是不信任他。

,唇角微不可见地扯了下:“棠、我的。”

    在巨额的金钱面前,一部分人的本性之恶就会无所遁形。起初谢柚一直想不明白,后来他想通了。

    “当然可以。”

    他不是没尝试过说话,可是他说不好,别人听不明白比他更着急。

    他没细讲,过去遭遇的不堪都已经过去了,没必要多一个人为他担心。

    当谢柚的生命被明码标价,他就失去了喜欢购物者的权利。

    谢瓒从未见过谢柚像面对江棠时这样有表达欲。

    如果江棠没出现,谢柚会选择保持现状一直到谢瓒腻烦。



    江棠就是那个人。

    陆应淮才养了他两个月,就算长胖也来不及变成一看就很健康从没吃过苦的模样。

    谢瓒和桑颂拎着几个纸袋回来,远远就看见江棠抱着谢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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