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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玥兮提着竹篮子走到姜疏云茅房门前,小心地敲了敲门。

    “你、你当我什么也没说……”

    姜疏云并没有接,“少在我面前炫耀你有阿婆,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恃宠而骄?”

    三个人将青年扛到空房,安置于竹榻上,终缓了口气。

    “我去拿水盆和毛巾,”纪优擦了擦汗,活动了一下筋骨,对玥兮和靖芷二人道:“你们二人打理一下这间空房,许久没人住,都积灰了。”

    玥兮向他们道:“把这人放到融仔身上吧。”

    纪优道:“先把关系缓和了,才有机会解释清楚误会,到了后面,他应该会认清自己欠了你一个人情的。”

    她起了身,“八成是死了,埋了吧。”

    纪优大喝一声,急忙上前制止,靖芷也在一旁拉住他,二人齐心协力将他从玥兮身上拽走,青年也因重伤很快便体力不支,松开了手。

    她走到青年的身边,蹲下,盛了一勺子汤药递到他嘴边,靖芷的手虽还是微微颤抖,但她温言道:“喝吧。”

    靖芷还想继续问,可是见泠羽此时模样仿佛命运多舛不容多加置喙,想说的话便蔫了回去。

    她又看到玥兮旁躺着的惨兮兮的人,吓得后退一步,差点惊呼出来,“这人是死是活?”

    远远听见有一声音在呼唤自己,近看是靖芷,她身旁还有个纪优。

    玥兮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掀了掀他眼皮子,毫无生命迹象。

    “现如今,他脸上被刀划的不成人样。”纪优继续道,“就算伤口愈合,也会留满疤。之前沅爷爷说过,灵石可以愈合所有伤口,更重要的是不会留疤,做到样貌如初。”

    玥兮在他旁边蹲下,凑近了看,青年的脸完全被毁的不成样子,刀疤可谓数千条,像是有人刻意为之,让他彻底毁了容。

    “然后呢?”

    靖芷有些痴愣,“就……这么埋了?”

    他看了看嘴边这棕黑色的汤药,闻这呛鼻的味道便紧蹙双眉,便别过脑袋。

    泠羽默然半晌,随即将木碗放到一旁,“你想错了。”

    玥兮心平气和道:“我的阿婆早就不是我一个人的阿婆了,她早就像沅爷爷一样,把檀仙寨的所有人当作自己的孩子。你记不记得之前檀仙寨举办了一次笄礼,阿婆可从没有亏待过任何一个女娘。”

    靖芷和纪优见状,相视一笑,便照办。

    玥兮走到一半,驻足,拐弯去了厨房。玥兮在橱柜上拿了一竹篮子,再放入提前做好的桂花酥,满满当当的,香气沁脾又令人垂涎。

    三人面面相觑,惊错不已。

    石幽山外围很多景色都千篇一律,玥兮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找那被烈火燃烧过的木屋,且以之前的记忆看,木屋明显就在深山老林,指不定又会有兽类出现。

    阿婆将配好的药倒进煮沸的开水里,热气上腾,冒出的白气遮住了阿婆的面容。阿婆觉得疑惑,“身世不明?”

    青年怒火攻心,大斥一声:“你们还我娘!”

    “毁了就毁了吧,他怎么样,跟我没关系。”玥兮说完转身欲走。

    沅爷爷赞同地点点头。

    这阴鸷仇恨的眼神,玥兮魂穿后的记忆又涌现出来——这难道就是之前父亲命令自己捉捕的那个人?!

    一抹红色在远处飘飘忽忽而落,紧接着传来急遽的摔倒声,玥兮急急跑去,一刀痕累累的布衣青年死气沉沉地躺在地面。

    阿婆用勺子将泡好的汤药鼓了鼓,吹了吹滚滚冒出的热气,缓缓道:“这两个孩子无论出自何地,只要简单快乐地活下去,一切不成问题。现在小囡还有他们两个玩的开心,互相有个伴,有个照应,就是好的。”

    纪优有些迟疑,“可他的脸……”

    “喂!你冷静点!”

    “快把他扶进寨子里,能早点救就早点救!”纪优两臂伸到青年的肩膀之上,欲将他扶起,靖芷也急忙搭把手,转头对玥兮说道:“玥兮你手臂有伤,这个人就由我们来扶好了。”

    纪优默然半晌,“我去拿铁锹。”

    玥兮皱着眉,用手指尖推了推他的头颅,总觉得这个人有点熟悉。

    “不然?”玥兮觉得自己已仁至义尽,被赤狼咬伤还有莫名其妙的魂穿让她心烦,若不是为那鬼魅红衣,她才懒得理这种破事。

    玥兮将桂花酥递到她面前,“这个是我阿婆做的,送给你当点心。”

    玥兮越发没好气:“然后呢?我们就要和姜疏云求情,然后为那人疗伤?”

    玥兮不说话,思忖半晌,便朝姜疏云的睡房里走去。

    “然后呢?”玥兮平静地问。

    “泠羽……”靖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继续说道:“泠这个姓,好像是灼龙族共用的姓氏。我看你手上红裳的绣纹应该是九金鳞灼龙的图案,那你是不是身属灼龙族?”

    他倏地扑了过去,把玥兮压倒在地,两手紧紧掐住她的脖子——被锁脖子的阴影又罩住了她,奈何这青年仿佛使尽了全身力气,玥兮只觉窒息不已。

    “看得出来他把你认成了其他人,”纪优说,“那人和你长的极像,而且他和那些人深有芥蒂。”

    阿婆点点头,“那小囡,你们就先赶紧把他送到空房,阿婆去药房准备药材。”

    ***

    门一被打开,便迎面吹来令人浑身舒爽的微风,玥兮甚至觉得自己手臂上的伤也没以前痛了。这灵石威力可真大,只是单单这样放着都能让整个屋子充满灵气的流动。

    屋子里头暖烘烘,青年四肢逐渐恢复知觉,微微动了一下身体。

    ***

    靖芷放开手,整个空房内又陷入死寂,靖芷问道:“你……你叫什么?”

    小红马即刻哼哧哼哧地小跑过来,在玥兮面前驻足,马头蹭了蹭她的掌心。

    “玥兮!玥兮!”

    姜疏云别过头,“我现在不想和你叙旧。”

    玥兮战战兢兢地爬起来,一下便向外冲去。

    玥兮第一次觉得自己行为有些莽撞了。

    “啊,”靖芷唤了一声,“你醒了。”

    玥兮道:“那正好,你不想叙旧,那就来个交易。我想借你灵石一用,

    沅爷爷走了过来,见阿婆仍忙碌工作,说道:“我已经给玥兮配好药了,你先歇会儿吧。”

    玥兮正拿毛巾给他擦脸,脸上灰土差不多已被处理干净,剩下的就是七七八八的刀痕。

    “你干什么?”姜疏云站在门口,没好气地问。

    纪优在她身后道:“我知道你和他之间有很大误会,但为他借来灵石,恐怕也是唯一一种缓和矛盾的方法。”

    纪优见状,对靖芷说:“我去看看。”

    青年猛地睁眼,两人目光交织的一刹那,她的手就僵在半空中。

    “是给一个外来的配药,”阿婆应道,“看似是孤身一人,已经被小囡靖芷和纪优带到空房里了。血迹斑斑的,脸都被毁的不成样子了。”

    见玥兮沉思,纪优又说:“如果你觉得这些话有点道理,那就去做吧,我看好你。我先回去了。”

    沅爷爷轻轻叹了口气,“也好,我们檀仙寨收留的绝大部分孩子都是从小孤苦无依的,甚至很多孩子都身世不明,但这也并不妨碍他们在寨子里无忧无虑地生活。”

    青年低声说道:“泠羽。”

    沅爷爷想了一会儿,“就拿玥兮身边两人来说吧。老朽第一次见纪优的时候,他只有两三余岁,是在一溪河边,我隐约觉得他体内有怪异灵气波动,且极为强大,不像是普通人仙。纪优刚开始虽有暗黑之气,不过看他不会恶意伤人,便将他收留进檀仙寨了。还有靖芷,这姑娘是主动来到檀仙寨的,当时她孤身一人,身上还有不少血迹,没有鞋穿,脚已被磨破肿胀的不可直视。老朽问靖芷从何而来,她只字不答,只是哭。见她此状,老朽也不再过问,不过看她现在身心良好,也就放心了。”

    玥兮看了他们几秒,而后转过身,向寨子大门方向走去,一手抵着口嘴,吹了一响亮的哨音。

    阿婆把配好的药材装进一个小布袋里,再从格子里拿出一木碗,一边忙碌,一边说道:“若那孩子无归宿,咱们要不将他留在寨子里?看他怪可怜的。”

    纪优低声道:“这次找到灵石的,是姜疏云。”

    两人大口大口喘着气,玥兮一手护着脖子,青年一手捂住肩头裂开的伤口,双目喷火似的想要将对方烧成灰碳。

    靖芷惊恐万分,正也想要追上去,可恍惚一瞬才清楚身后还有一个被重伤的体无完肤的人需要照顾。

    玥兮闷声道:“可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向你介绍一下,刚刚那个人叫纪优,还有一个叫黛玥兮,我最好的朋友,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从来没做过杀人放火的事……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对她抱有成见。”靖芷说道。

    一提到刚才那个黛玥兮,泠羽的脸上瞬间笼上一层阴霾,靖芷被吓得大气不敢出。

    阿婆的叫唤声从不远处传来:“小囡,你的伤——”,撞见小红马马背上浑身脏兮兮的青年,急忙走过去,“这怎会这样?”

    他拿过碗,“我自己来。”

    “良药苦口。”

    二人匆匆跑到玥兮旁边,靖芷叹了口气,“还好你没走远,不然危险大了。”

    耗下去情况只会更糟,靖芷深呼吸数口气,站起身去端桌上玥兮阿婆熬好的汤药。

    另一边,阿婆于药房配置药材,娴熟快速。

    玥兮如实道:“我们是在石幽林一处地方看见的,见他伤重,就把他带回来了。”

    就在他卖出去没三步,地面青年突然微微喘息,胸脯艰难地上下起伏,奇迹般又活了过来。

    《赤裳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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