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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秋来到此处后,一直处于神经紧绷的状态,这是她头一回逛大魏的街市。

    沈秋那如水的眸子瞬间睁大,身躯猛地一颤,这裴寂怎会如此敏锐,仿若洞悉了她的心思。

    不过很快便收回目光,继续说道,“主子,此人拿了块深碧色的石头过来,不过小的已经查看过了,那石头虽说有些特别,却算不得奇石,也不似玉石那般温润清透……小的不                                                收,这人便死皮赖脸地不肯走。”

    沈秋挑了个距裴寂最远的地方坐下。初次和冷峻的上司一同出行,她浑身都不自在,既紧张又惧怕,只得低着头,极力降低自身的存在感。

    “奴婢未曾偷主子的东西,皆是他人陷害,王爷已然还了奴婢清白。”沈秋那楚楚可怜,泫然欲泣的模样,在刘喜儿眼中却极为刺眼。

    马车缓缓行进,碾过地上的碎石沙砾时,有短暂的颠簸。裴寂放下书本,语气淡漠却并不冷峻,“你是前年逃荒至西北的,以前可曾读过书?”

    一股陌生的气息扑面而来。

    不多时,马车停在了青玉楼门前。

    然而沈秋垂眸不语,装作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当着裴寂的面,她不敢表现得太过在意。

    不过碧玉年华的少女,竟对矿脉一道如此精通,便是当初寻得陨铁的老矿丁,都无法做到仅一眼便瞧出端倪。

    五两银子买十几块洮石,简直是赚翻了。

    沈秋吓得赶忙提起裙摆跪下求饶,“奴婢斗胆,王爷,这块陨铁也是赝品……”

    裴寂深深的睇了沈秋一眼,吩咐一旁的成风,“付钱,有多少都要了。”

    这是约原主三日后在醉月楼会面的信息。

    刘喜儿如此想着,也不甚在意,拎着食盒便朝着书房走去。

    此时大魏竟尚无洮砚,这简直就是天降横财!

    树影摇曳映在沈秋的脸上,带着不同于往昔的冷漠疏离,惊得少女微怔,陡然松开沈秋的手臂,她竟被对方的气势所震慑。

    青玉楼共三层,第一层多是普通的玉石器物,第二层是高档的奇石玉器,第三层则是奇珍异宝,基

    环顾屋内,一切陈设如旧,却又隐隐觉察到有些许不同之处。

    “你便是那个偷了王爷东西的婢子?”

    此少女不是旁人,正是刘喜儿。

    这些个丫鬟真是惯会装模作样。

    本以为这一切皆是裴寂设下的局,没成想裴寂手中的陨铁竟也是假的。

    沈秋心中一紧,秀眉微蹙。

    《我在古代搞地质勘探》

    若非主子依旧是那副冰冷得足以冻死人的面容,而且成风还片刻不离地守着,他差一点就要以为主子是被旁人假扮的了。

    见裴寂对沈秋这般特别,掌柜的自行脑补沈秋是主子的通房丫头或者妾室,于是对沈秋的态度也恭敬了许多。

    “刘喜儿爱慕王爷,即便老矿丁死了,仍一心想留在王府,定是有所依仗。”

    以那些人的狠毒手段,她若不去,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沈秋心不在焉地收拾着桌面,脑海里思绪万千,寻思着是否要将陨铁有异样之事告知裴寂。

    街边的店铺琳琅满目,种类极其丰富,人群熙熙攘攘,吆喝声此起彼伏。因靠近外邦,还时常有来自西域等地的奇珍异宝。

    春寒料峭,裹挟着西北特有的凛冽风沙,仿若被一层黄雾笼罩。

    透过窗户,裴寂瞧见沈秋与刘喜儿拉拉扯扯,似是极为熟稔,目光从刘喜儿又转向一旁的沈秋,唇角微微上扬,眸子里却是冰冷无比。

    沈沈秋吓得抖若筛糠,扑通一声又跪了下来,太过仓促,磕得膝盖生疼,“王爷,奴婢不敢隐瞒。”

    刚一登上马车,便瞧见裴寂已然坐在车内,手里还捧着一本书在翻看。

    她只寻思着要是有机会,私下里联系一下这个小哥,若能买上一块,估计赎身的银子就有着落了。

    “知情不报,莫不是以为本王好欺?”裴寂已然拿起《六军镜》开始翻阅,目光未曾在沈秋身上停留分毫,语气亦是寡淡平静。

    随后看了眼随行的沈秋,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历来不近女色的主子竟然带着了丫鬟……

    “红莲的下场你也瞧见了,也该知晓本王的手段,将你所知晓的尽数道出,若胆敢有一丝欺瞒……”

    裴寂清冷的面容似掠过一丝戾气,旋即合上书,眸光犹如鹰隼般,盯得沈秋浑身不自在。

    “滚滚滚,不收!再在这儿啰里啰嗦的,可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逃荒时遇到个落魄书生,教了奴婢几日。”沈秋这话倒也并非虚言,只是原主并非读书的料子,根本没学到什么。

    大概方才只是错觉吧。

    “何事喧哗?”克制清冷似山间清泉,又带着一种让人难以靠近的疏离的嗓音传来。

    有这般美人儿在,王爷怎么瞧得上她呢?

    “玄七,查!”

    只听屋外树叶摇晃,似有燕雀惊起,片刻又归于平静。

    裴寂重新打量起眼前的小女子。

    “这小娘子你不懂石可不要乱说,咱们是做生意的,又不是善堂,哪能瞎花银子收些没用的东西。”

    刘喜儿望着眼前芙蓉姿桃花面,一汪水眸勾魂摄魄的少女,心中嫉妒得几近发狂。

    沈秋的心跳漏了一拍,手指微微一颤,随即拿出火折子将纸片烧成了灰烬。

    这可是一个讨好王爷的绝佳机会,只要裴寂觉得她有用,她的小命就能保住了。

    掌柜的一脸茫然,主子竟然连问都不问就全要了,简直对这个少女的话言听计从。

    刘喜儿不依不饶,径直拉住沈秋的胳膊,长长的指甲几乎嵌进她的肉里,“不该你觊觎的,你最好莫要触碰!”

    回到荣和院,刚一进屋,便听到“嘎吱!嘎吱!”窗棂轻轻拍打窗轩,发出的细微而有节奏的声响。

    车内的空间极为宽敞,地上铺着地毯,车厢两侧有柔软的垫子和靠枕,矮桌、柜子、茶具、书籍等一应俱全,这让沈秋不禁想起现代的房车。

    裴寂深邃的眸子里光影交错,睨着沈秋那被吓得颤巍巍的苍白小脸,蓦地勾了下唇角,“春芒露重,本王也有些时日不曾去青玉楼了。”

    “奴婢可否拿这陨铁仔细查看一番?”

    掌柜的一见来人,赶忙迎上前去,正欲下跪,却又立刻止住,只恭敬地行了一礼,“主子。”

    “掌柜的,您再仔细瞧瞧!这石头着实很是特别,保不准是块什么玉石呢!”

    从王府到阗城,大约需一个时辰。

    沈秋顶着似刀子般的风沙往回走,迎面正遇上一个身姿婀娜,行动间如弱柳扶风的少女,虽算不得美人,却极尽温婉柔美。

    刚一下车,便见一掌柜推搡着一个衣衫褴褛的青年出了青玉楼,嘴里还骂骂咧咧,“什么破玩意儿也往咱们青玉楼送,你还真当青玉楼是个收破烂的地儿了?”

    沈秋愈发感觉裴寂不像是在战场上厮杀的暴虐将军,倒像是赶赴科考的书生。再仔细一瞧,他手中拿的竟是《魏治要策》,她赶忙低下头去,恰好错过了裴寂微微上扬的唇角。

    见裴寂并未反对,沈秋起身拿过陨铁,仔细端详了片刻,又用手指甲抠了抠,果然如她所料。

    被一个懵懂无知的丫鬟质疑,掌柜的当即就恼了。

    倒是应当想想接下来的打算了,如今她侥幸未死,那三日后是否要前去赴约呢?若是不去……那些人会轻易放过她吗?

    阗城不大,却繁华得堪比盛京,因西北盛产玉石,阗城便成了大魏颇有名气的几个玉石奇石贸易中心之一。

    目光流转间,忽然发觉窗边案几上静静地躺着一张拳头大小的纸片,纸片上画着一个恶鬼面具。

    “此陨铁是以磁石经染色做旧,添加纹理等手段仿制而成,并非真正的陨铁,王爷若不信,可取来清水一试。”

    再抬眼望去,沈秋又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刘小娘子,你弄疼奴婢了。”

    只可惜老矿丁已死。

    桌上杯盘略显杂乱,茶盏中尚余半盏微温的茶汤。

    裴寂自是不知沈秋的这些小心思,成风付了银子,掌柜的立马让人接过脸盆大小的洮石。

    “讲!”

    在看看少女的长相,心道,美色惑人呐!

    于是,她凑近裴寂身旁,小声说道:“王爷,这石头可买。”

    沈秋眉心微颦,转过头看向刘喜儿,见她纠缠不休,也懒得再佯装,面上一冷,“松手。”

    沈秋脸上一僵,这男人嫌弃得也太明显了吧!随即也退了一步,如木桩似的站到了一旁。

    沈秋目光落在青年的手上,眼睛倏地一亮,这竟是后世千金难求的洮石。

    “有劳先生了。”裴寂又与曾南漳寒暄了几句,便唤来陈管家,引曾南漳离开,且特意吩咐,不得有丝毫怠慢。

    ……

    于是,她把从紫竹那里听来的话与推测一一道出。

    次日清晨,沈秋随裴寂坐上前往阗城的马车,她身为婢女,没资格独自乘坐一辆马车,只能与裴寂同乘。

    独属于少女的幽香如丝如缕,萦绕不散,软糯的声音像轻柔的羽毛,撩拨着他的心弦,裴寂身体一僵,微微蹙眉,后退了一步。

    本以为可以躲过一劫,未曾想对方却主动找上门来。

    青年感激地望着眼前娇媚如月下幽兰般的少女,脸“刷”的一红,磕磕巴巴道:“这绿石头是小人无意间寻得的,极为难得。小人家中还有十几块呢,贵人若是想要……那,那您给五两银子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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