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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吏急得抓耳挠腮，壮胆喊了一声，“大人，有要事！”
顾昀调转马头朝他奔来，他身后跟着二三十骑，均训练有素，身着劲装，众人一看便知是京师五城兵马司的人，各个肃然起敬。
小吏两股战战，“沈若沈大人，来、来大理寺查卷宗。”
“哈？？？”
真是奇耻大辱！
五城兵马司的人还未到，他自己充当仵作，本来这事轮不到大理寺卿亲力亲为。大周例，五城兵马司有仵作职责，只是魏池自幼喜欢，在这方面下了多年功夫，升任大理寺卿后，又经他手办了两个大案，名声大噪。能得他亲自检验尸体，自是莫大荣幸。
“《洗冤集录》上言，凡被压塌死者，两腿（眼）脱出，舌亦出，两手微握，遍身死血瘀紫暗色。死后压即无此状。①各位请看，第一具尸体与上面所说完全一致，再看其他尸体，并无这些症状。其二，我看过他们的口腔，有药汁味，应是先服毒，弃尸于此，一会儿破腹检验自见分晓。”
“就是女子。”顾昀脸又是一红，“这上面有脂粉味道。”
县太爷一脸原来如此豁然开朗，恭维道，“魏大人英明神断，下官佩服得五体投地！”
尸体已经被挖出来，十几具，整齐地摆放在临时搭建的草棚里。县太爷命令差役配合魏池，全部听从魏池指挥。
“无可奉告，驾！”魏池打马而去，心中想的是，这回千万不能让陆湛那厮捷足先登。
“有！”
“他们……他们不知。”
“这几日你在外公干，有所不知，今日吏科给事中张吉敲了登闻鼓，弹劾刘安，说他当年是诬告姚炳！”
县太爷捋了捋胡须，故作高深，他其实怕得要命，房屋塌了压死人好说，万一是什么命案，他就吃不了兜着走了，“魏大人，您看这可如何是好？”
魏池起身，走到尸体前，“确有疑点，先验尸再说。”
顾昀是世袭的职，但这小子从小就一板一眼，独爱练武，武功早练得出神入化。能从他手底下逃走，那得是什么样的女飞贼？
久闻魏池狂妄不羁，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但人家狂有狂的资本。
“没空！”
县太爷的心嗖地一下悬起来，摊上这事，除了暗暗叫苦，他也没旁的办法。只能祈求老天保佑，不是杀人越货的大案。
魏池并不着急验尸，先观察踏勘这一带的地形环境，这瞅瞅那看看，时而抠几把土出来放在手心里碾，时而又转到屋后的脏水坑打捞。
“有人接状？”
魏池吸了吸鼻子，还真是，“这么说来，你只夺了她的面巾，并未看清她长相。那武功路数总该知道吧？”
魏池整理好官服这才迎上去，“长卿，你怎这样久？等你们来验尸黄瓜菜都凉了，我帮你检验过了。”
刘安是司礼监秉笔太监，位置仅在陈忠之下，周身护卫都是从锦衣卫中挑的高手，这女子能一击即中，也是个人物。
好吧，魏池倪着他越发红紫的脸，“你跟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他认识顾昀20几年，两人穿一条开裆裤长大，顾昀什么脾性他会不知？长这么大，顾昀的脸何时这样红过！
又走到另一具尸体前，同样除去衣物，这具尸体周身没有血瘀。他肤白体瘦，手上只有拇指、食指和中指上指腹的位置有薄茧，这是位读书人。
县太爷谦虚请教，“魏大人高明，下官看着都差不多，可否请大人指教一二。”
啧。
“什么要事，半个时辰你再来禀我。”
他挥舞着袖子，生怕顾昀看不到他，“长卿，这里！”
隆康十一年的姚炳案牵连甚广，斩首当日午门外血流成河，魏池那时只十几岁，如今想来依旧触目惊心。
魏池哪顾得听他解释，与顾昀匆匆道别，“长卿，这里交给你了，我去去就回。”
顾昀赧然，“华容莫要胡说，我未看清她模样。”
“怎么不早说？”
接下来仵作开膛剖腹，所验结果与魏池所说一致，确实中毒而死。
顾昀脸色颇有些不自然，“让她逃了。”
“那女贼轻功极好，只有我一个人追得上。”顾昀低声解释。
顾昀将马交于下官，朝他走来，见他调侃也不恼，而是一本正经地道，“路上遇见一女……贼刺杀刘安，这才耽搁了。”
这时，前方突然一阵马蹄声，一行人高举火把，魏池抬头一看领头的正是顾昀。
魏池洗了手，县太爷过来问话，“大人，如何？”
京畿重地出了命案，县太爷不敢隐瞒赶紧上报，魏池奉命处理此事。
魏池轻啧一声，“长卿，你是不是没说实话，你的武功除了陆冰块，在京城都没几个对手，你说你让女贼逃了就算了，你连她长啥模样都未看清？”
魏池飞快地抓到重要信息，“什么样的女贼，能从咱们五城兵马司指挥顾大人手里逃走？”瞧见顾昀脸色微变，他更起调侃之意，“怎么？你脸红什么？模样好？武功俊？”
“小的……”
“谁？”
顾昀拧着眉，“她用一对秋风偃月刀，被我打落。应该是不想透出武功来历，她更擅长外家功夫。我与她徒手过了一招，震得我胸口发麻，她亦受了内伤。”
魏池更来了兴致，“长卿，你这表现有点丢人，你身后那些兄弟知道吗？”
里正此时方看明白，“大人，这……这里怎么会有马蹄印？这几户人家日子拮据，经常没米下锅，哪来的马匹？”
魏池蹲下身，轻轻地拨开脚下泥土，很快一个马蹄印出来，接着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一一呈现出来。
正思索间，有大理寺的小吏，远远地朝魏池跑来，魏池此时正在兴头上，只让小吏候着。
魏池走到一具尸体前，除去他的衣物，男子三十岁左右，身高五尺，体格健硕，肤色黝黑，右手虎口和四指下皆有老茧，符合他泥瓦匠的身份。再仔细看，两眼突出，舌头也伸出来，两手微微握拳，胸口及周身有大片死血瘀紫。
“休要胡言。”顾昀转身不想理他。
“只有一具是被压死的，其他人皆是死后被人丢到屋里的。他们想借大雪抹去杀人痕迹，也幸好遇见我魏华容，不然遇上那些酒囊饭袋，就当压死处置了。”
“这几年你为何总跟他过不去！”
一众人就看着魏池在路口来来回回走了两趟，又拨开路上积雪查看。
“刑科左给事中沈若。”
《御史惊华》
一连看了几具尸体，都和第二具一样，身上并无明显外伤。
三日前，京郊普降暴雪，压垮了一片民宅，住在这一带的都是在京师服徭役的泥瓦匠，有的在这里已经住了三代往上，一家子十几口挤在潮湿阴暗的破屋中，如今遭逢暴雪，真是雪上加霜。
顾昀父亲便是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自小给他请了几位师傅，南派北派叫上名号的都是他父亲座上宾。故此，于武功方面，顾昀见多识广。
有几户住在风口上，暴雪把房子都埋了，人挖出来时都断了气。
“也该着刘安命不该绝，他今晚出外办差，身上穿了软甲，不然真不好说，女贼一刀砍在他胸口。”
“你来究竟何事？”
顾昀摇头，他这个兄弟就听不得沈若这名字。
“莫胡说，并未发生、何事。”顾昀有点恼，但他整日一板一眼，魏池压根不理，“未发生什么，你恼什么？”明显心虚。
县太爷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听魏池问，“住在这里的都是泥瓦匠？”
魏池摇头，实在听不下去了，“让一个手无寸铁的女贼跑了。顾指挥使，你是不是故意放她走的？”
“华容，子平今日回京了，有空咱们几个喝一杯！”
魏池一下子眼明心亮起来，转身直奔小吏。
打发了小吏，魏池又问，“怎突然有人要杀刘安？”
里正早被叫来等着问话，这时道，“大人，这里家家户户都是世居这里的泥瓦匠，这户户主老张头到他这辈都第五代了。”
“女贼？在哪我看看？”魏池说着朝一队人马里看。
魏池轻笑一声，又踱到他面前，“好，我不说了。这女子胆大包天，光天化日竟然敢刺杀刘安？刘安守卫森然，她怎会得手？”
] 小吏急得抓耳挠腮，壮胆喊了一声，“大人，有要事！”
顾昀调转马头朝他奔来，他身后跟着二三十骑，均训练有素，身着劲装，众人一看便知是京师五城兵马司的人，各个肃然起敬。
小吏两股战战，“沈若沈大人，来、来大理寺查卷宗。”
“哈？？？”
真是奇耻大辱！
五城兵马司的人还未到，他自己充当仵作，本来这事轮不到大理寺卿亲力亲为。大周例，五城兵马司有仵作职责，只是魏池自幼喜欢，在这方面下了多年功夫，升任大理寺卿后，又经他手办了两个大案，名声大噪。能得他亲自检验尸体，自是莫大荣幸。
“《洗冤集录》上言，凡被压塌死者，两腿（眼）脱出，舌亦出，两手微握，遍身死血瘀紫暗色。死后压即无此状。①各位请看，第一具尸体与上面所说完全一致，再看其他尸体，并无这些症状。其二，我看过他们的口腔，有药汁味，应是先服毒，弃尸于此，一会儿破腹检验自见分晓。”
“就是女子。”顾昀脸又是一红，“这上面有脂粉味道。”
县太爷一脸原来如此豁然开朗，恭维道，“魏大人英明神断，下官佩服得五体投地！”
尸体已经被挖出来，十几具，整齐地摆放在临时搭建的草棚里。县太爷命令差役配合魏池，全部听从魏池指挥。
“无可奉告，驾！”魏池打马而去，心中想的是，这回千万不能让陆湛那厮捷足先登。
“有！”
“他们……他们不知。”
“这几日你在外公干，有所不知，今日吏科给事中张吉敲了登闻鼓，弹劾刘安，说他当年是诬告姚炳！”
县太爷捋了捋胡须，故作高深，他其实怕得要命，房屋塌了压死人好说，万一是什么命案，他就吃不了兜着走了，“魏大人，您看这可如何是好？”
魏池起身，走到尸体前，“确有疑点，先验尸再说。”
顾昀是世袭的职，但这小子从小就一板一眼，独爱练武，武功早练得出神入化。能从他手底下逃走，那得是什么样的女飞贼？
久闻魏池狂妄不羁，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但人家狂有狂的资本。
“没空！”
县太爷的心嗖地一下悬起来，摊上这事，除了暗暗叫苦，他也没旁的办法。只能祈求老天保佑，不是杀人越货的大案。
魏池并不着急验尸，先观察踏勘这一带的地形环境，这瞅瞅那看看，时而抠几把土出来放在手心里碾，时而又转到屋后的脏水坑打捞。
“有人接状？”
魏池吸了吸鼻子，还真是，“这么说来，你只夺了她的面巾，并未看清她长相。那武功路数总该知道吧？”
魏池整理好官服这才迎上去，“长卿，你怎这样久？等你们来验尸黄瓜菜都凉了，我帮你检验过了。”
刘安是司礼监秉笔太监，位置仅在陈忠之下，周身护卫都是从锦衣卫中挑的高手，这女子能一击即中，也是个人物。
好吧，魏池倪着他越发红紫的脸，“你跟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他认识顾昀20几年，两人穿一条开裆裤长大，顾昀什么脾性他会不知？长这么大，顾昀的脸何时这样红过！
又走到另一具尸体前，同样除去衣物，这具尸体周身没有血瘀。他肤白体瘦，手上只有拇指、食指和中指上指腹的位置有薄茧，这是位读书人。
县太爷谦虚请教，“魏大人高明，下官看着都差不多，可否请大人指教一二。”
啧。
“什么要事，半个时辰你再来禀我。”
他挥舞着袖子，生怕顾昀看不到他，“长卿，这里！”
隆康十一年的姚炳案牵连甚广，斩首当日午门外血流成河，魏池那时只十几岁，如今想来依旧触目惊心。
魏池哪顾得听他解释，与顾昀匆匆道别，“长卿，这里交给你了，我去去就回。”
顾昀赧然，“华容莫要胡说，我未看清她模样。”
“怎么不早说？”
接下来仵作开膛剖腹，所验结果与魏池所说一致，确实中毒而死。
顾昀脸色颇有些不自然，“让她逃了。”
“那女贼轻功极好，只有我一个人追得上。”顾昀低声解释。
顾昀将马交于下官，朝他走来，见他调侃也不恼，而是一本正经地道，“路上遇见一女……贼刺杀刘安，这才耽搁了。”
这时，前方突然一阵马蹄声，一行人高举火把，魏池抬头一看领头的正是顾昀。
魏池洗了手，县太爷过来问话，“大人，如何？”
京畿重地出了命案，县太爷不敢隐瞒赶紧上报，魏池奉命处理此事。
魏池轻啧一声，“长卿，你是不是没说实话，你的武功除了陆冰块，在京城都没几个对手，你说你让女贼逃了就算了，你连她长啥模样都未看清？”
魏池飞快地抓到重要信息，“什么样的女贼，能从咱们五城兵马司指挥顾大人手里逃走？”瞧见顾昀脸色微变，他更起调侃之意，“怎么？你脸红什么？模样好？武功俊？”
“小的……”
“谁？”
顾昀拧着眉，“她用一对秋风偃月刀，被我打落。应该是不想透出武功来历，她更擅长外家功夫。我与她徒手过了一招，震得我胸口发麻，她亦受了内伤。”
魏池更来了兴致，“长卿，你这表现有点丢人，你身后那些兄弟知道吗？”
里正此时方看明白，“大人，这……这里怎么会有马蹄印？这几户人家日子拮据，经常没米下锅，哪来的马匹？”
魏池蹲下身，轻轻地拨开脚下泥土，很快一个马蹄印出来，接着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一一呈现出来。
正思索间，有大理寺的小吏，远远地朝魏池跑来，魏池此时正在兴头上，只让小吏候着。
魏池走到一具尸体前，除去他的衣物，男子三十岁左右，身高五尺，体格健硕，肤色黝黑，右手虎口和四指下皆有老茧，符合他泥瓦匠的身份。再仔细看，两眼突出，舌头也伸出来，两手微微握拳，胸口及周身有大片死血瘀紫。
“休要胡言。”顾昀转身不想理他。
“只有一具是被压死的，其他人皆是死后被人丢到屋里的。他们想借大雪抹去杀人痕迹，也幸好遇见我魏华容，不然遇上那些酒囊饭袋，就当压死处置了。”
“这几年你为何总跟他过不去！”
一众人就看着魏池在路口来来回回走了两趟，又拨开路上积雪查看。
“刑科左给事中沈若。”
《御史惊华》
一连看了几具尸体，都和第二具一样，身上并无明显外伤。
三日前，京郊普降暴雪，压垮了一片民宅，住在这一带的都是在京师服徭役的泥瓦匠，有的在这里已经住了三代往上，一家子十几口挤在潮湿阴暗的破屋中，如今遭逢暴雪，真是雪上加霜。
顾昀父亲便是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自小给他请了几位师傅，南派北派叫上名号的都是他父亲座上宾。故此，于武功方面，顾昀见多识广。
有几户住在风口上，暴雪把房子都埋了，人挖出来时都断了气。
“也该着刘安命不该绝，他今晚出外办差，身上穿了软甲，不然真不好说，女贼一刀砍在他胸口。”
“你来究竟何事？”
顾昀摇头，他这个兄弟就听不得沈若这名字。
“莫胡说，并未发生、何事。”顾昀有点恼，但他整日一板一眼，魏池压根不理，“未发生什么，你恼什么？”明显心虚。
县太爷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听魏池问，“住在这里的都是泥瓦匠？”
魏池摇头，实在听不下去了，“让一个手无寸铁的女贼跑了。顾指挥使，你是不是故意放她走的？”
“华容，子平今日回京了，有空咱们几个喝一杯！”
魏池一下子眼明心亮起来，转身直奔小吏。
打发了小吏，魏池又问，“怎突然有人要杀刘安？”
里正早被叫来等着问话，这时道，“大人，这里家家户户都是世居这里的泥瓦匠，这户户主老张头到他这辈都第五代了。”
“女贼？在哪我看看？”魏池说着朝一队人马里看。
魏池轻笑一声，又踱到他面前，“好，我不说了。这女子胆大包天，光天化日竟然敢刺杀刘安？刘安守卫森然，她怎会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