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我见观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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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那人还跟着呢。”巧心在窗缝瞄了一眼，轻声道。

    白衣男子轻轻抚弄琴弦，清越的琴声便从他如玉修长的指尖中缓缓流出。

    夜朗星疏，几个人影结伴走出府衙仪门。

    “真是黑心啊！”巧心咬牙道，“竟然连婴童都不放过！真是禽兽不如！”

    时遇挪了个地儿，扭开脸，从怀里掏出个吃了一半的干硬馒头啃了起来。

    此时的八角亭中，紫檀香几上烟雾缭绕。

    差夫扶起同伴，又递给他一根棍棒，恨道：“你这厮今儿可算是惹了不敢惹的人！待会有你好哭的！”

    梁榷与来往边境的商贾吴全勾结，悄悄拐卖贩卖婴童，按大燕律罪加一等，严重者可株连家人，故梁榷一开始才会急于撇清与大夏那边的关系，但也是因为心里有鬼，反应过激才露出了马脚。

    “听说时大夫挨了板子，也不知现下怎么了？”

    说着提起裤子扭过头来。但来人更快，高高抬起手掌，左右开弓，将前一刻还在叫嚣的人打到眼冒金星。

    他抹了抹嘴角的血，笑了。那一刻，他看到了自己心中的菩萨。

    时遇跟着行伍的这段时日，自然有不少人对他很是好奇，得知他出身医药世家，行伍中的医者得了空就喜欢与他探讨一些疑难杂症，时遇也是有问必答。

    是刘观？还是拓跋敏？抑或......只是障眼法？

    弓弦的材料不难找，但神臂弩作为一代名弓，制作工序繁杂且精细，修理工作自然非一般工匠能胜任。

    巧心放下手中裁好的一块菱形碎布，说道：“殿下，那梁榷该不会说谎吧？”

    姜月放下笔，摇摇头：“随他去吧。”

    那天她陪着姜月前往司狱所，那梁榷心急之下露了破绽，才将自己私底下与大夏人来往的事供了出来。

    时婧由于被鸨母胁迫，无奈配了次迷魂药，好在时婧两姐弟本就是苦主，时婧又名声在外，不少百姓都为她求情，最后只罚了银子，挨了二十个板子。而鸾凤楼那些受了坑骗的男男女女，官府也已拨款发放路费，让他们遣返归家。

    府衙已经发出通缉令，但姜月知道，目前证据链已经明了，人证物证俱在，纵火元凶就是梁榷。即使抓到了吴全，也没有确切的证据可以说明他参与了纵火，也只能将他以拐卖罪定罪。

    那差夫看见同伴被打，怒道：“你这破烂/货好不识抬举！竟敢动起手来！”说着就去取马背上的棍棒。

    姜月的笔尖顿了一下，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还有几张，我再比对一下。”

    “府衙的人确实查探到事发当日有大夏商贾在悦来客栈留宿，其外貌与行动轨迹等细节都与梁榷说的对得上。”而且梁榷与那鸨母是分开审讯的，这部分的口供也是一致的，“他们说谎的可能性很小。”

    孙桢摆摆手，“并非在下拿乔，只是还得替公主殿下跑个腿！”

    一青衣少女屈身手执羊毫，脸带笑意，细细在宣纸上勾勒花鸟作画。

    时遇睁开血/肉粘连的眼皮，看到一双绣花宝相纹锦鞋来到身前，他朝上望，看到朗朗日光照拂着一张素白洁净的脸，来人神色悲悯，眼露慈悲，向他伸出了手。

    时遇忽地顿住咀嚼的动作，一个回身将手中馒头猛地砸到那人身上，又抓住那人衣领狠狠往他脸上砸了两拳。

    关州驿站是距离京城最近的一座驿站，也是所有外宾进京的最后一站，在所有驿所中规格是为最高。入目的厅堂和驿舍无不雕梁画栋、富丽堂皇，驿舍之间又布置了庭院和八角亭，供宾客观光赏玩。

    那差夫立马会意，也有些心猿意马起来，从行囊中取出水壶，讨好道：“渴了吧？我这儿有水，干净的。”

    布庄纵火一案已经进了尾声，但她知道这底下的调查才刚刚开始。

    “馒头有什么好吃的！这样，咱哥俩带你去饭馆吃一顿好的。”差夫同伴嬉皮笑脸道，“去京城还要好一段路呢，咱们交个朋友，一路上做个趣儿也好。”

    大夏镇国公府、南王府、抑或是贵为国舅的皇后一族？究竟是谁在装作自己的模样逃出火场？又是谁在赵简出现前解开门栓的？

    “可怜香舍布庄一家子！唉！”蕊心不禁叹了一口气。

    他的同伴听到说话声，跑了过来，看到这情景，轻轻用手肘撞了撞那差夫，又挤了挤眼。

    孙桢轻轻捶了捶泛酸的腰杆，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忙活了几天，终于将纵火案一事查了个水落石出，至于剩下的，涉及到大夏宗室乃至皇室，就只能暗中继续调查了。

    姜月听出来人语气中的不善，将笔放下，“今天就到这儿吧。”

    蕊心在收拾行囊，将一只木傀儡放进箱奁中，说道：“幸好失火那日行囊包裹多放在一楼，不少都被抢救出来了，只是可惜了那个弓弩......”

    姜看着手边被筛选出来的几张图腾，哼笑一声：“好歹不是一无所获。”

    姜月直起身来，接过蕊心递来的帕子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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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舟——抑或说时遇，恢复自由身后便来求见，想要追随姜月。

    “公主好雅兴。”

    “放心吧，我听说时大夫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她感念百姓恩情，决定留在连州行医。”巧心将各色菱形布料叠好放进针线筐中，又收拾好针线，感慨道：“这一路可真是够坎坷的，不过幸好，明日就可以启程了。”

    《重生后成了宿敌白月光》

    姜月想起被燎出火痕的神臂/弩，眸色一暗，惋惜道：“谁说不是呢......”

    他定睛一看，斜眼笑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鸾凤楼逃出来的美人儿。”

    “辛苦殿下，辛苦孙大人！”陈司拱手道，连州发生这样的大案子，若不是得了襄助，也不能这么快就将真凶抓拿归案，“在下在酒楼备了些简单饭菜，就当是替孙大人践行了，望殿下与孙大人不要嫌弃。”孙桢明日就要和队伍一同出发，赵简则留多一两日处理结案事宜。

    时遇屈身行礼，抱着琴退了出来。

    “我在黄河治水患时认识一名老师傅，他精通弓弩制造之术，也正好是连州人士，可以去问问他。”赵简说着回身和墨竹交代了几句话，孙桢自是连声应好。

    “铮！”一声，琴声突兀地停了下来。

    时遇在草料上囫囵睡了一觉，此时尚未完全清醒，眸子略有些懵懂之意，半边脸还残留着草垛印着的红痕，越发让他看上去面如冠玉，朱唇皓齿。

    众人返回驿所打扫火场的时候，竟意外发现了这把被埋在底下的弓弩。说来也是算上个奇迹，虽然弓弦被烧毁了，但神臂弩弓身只有少许火烧痕迹，料想是火势还未完全蔓延致楼上的缘故。

    时遇脊背挺得笔直，闻言双眼渐渐沁上一层红雾，咬着牙再次捏紧了拳头，如同一只被围困的孤狼作拼死一搏，怒吼一声朝两人扑了过去。

    姜月亲自将那些离家的人送出鸾凤楼，心中却很无力，她拆得了一座鸾凤楼，却管不了剩下的千百座无形的鸾凤楼。又有多少背井离乡之人，背着行囊离家时想着衣锦还乡，却被困在这方寸之地，活得生不如死？

    而大夏镇国公刘观家世显赫，与皇室中几位王爷交好，不排除有人暗中授意他这样做。

    行伍走了两日后，来到了关州。此时距离奉京也不过两三日的路程，所见之处也变得热闹繁华起来。

    “嘭”一声闷响，那差夫猛地顿下动作，怔怔地摸了一把后脑勺，却摸到了粘稠的一滩血，他的同伴见状怒道：“是哪个不识货的坏了爷的好事！”

    这一切姜月自是不知，因着第二日要赶早，匆匆洗漱便歇下了。

    另一个答道：“唱曲儿还挑时辰？依我看，现下也是个好时辰啊！”说着就要伸手去摸时遇的腰。

    南王拓跋敏是大夏政党新秀，也是大夏唯一一位异性王，因勤王有功被周皇后册封为王。

    “是了！是了！时公子                                                会唱曲儿吧？晚上给哥俩唱几句？”说着捏着嗓子阴阳怪气地学了两句。

    时遇将那差夫同伴死死摁在地上，一拳接着一拳，指节上很快染了血红，冷不防一棍子砸到后背上，他痛呼一声松开了禁锢。

    眼下见到时遇这样冷淡，差夫二人都心痒痒的。

    时遇懒得搭理他们，垂着眼皮又走得远了些。

    三人顿时扭打在一起。

    那梁榷供认是受了吴全的怂恿才会在香舍庄失火时加了一把火，至于那封被遗弃在纸篓的信，是楼里的小厮误以为是楼里给清倌的回信，才送到了管事房。梁榷供出吴全后，府衙立马派人包围了悦来客栈，但那时已经人去房空。

    姜月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她劝他回去好好照顾时婧，哪知时遇犟得很，一直守在客栈外头。

    众人齐齐望他，孙桢便不卖关子了，“公主殿下得了一个神臂弩，原想寄回大夏给若羌公主做生辰礼的，可惜那神臂弩在大火中被烧了，她托我打听一下有没有工匠会修。”

    “殿下，明日再看吧？”蕊心去了剪子将分叉的灯芯剪去，看着埋头绘图对比的姜月说道。

    赵简回到关州驿所的时候，正巧碰见孙桢在清点名册，喝整队伍。孙桢为人谦和，在鸿胪寺担任少卿一职多年从未见他说过一句重话。见此情景，赵简正想问询，又听见院内传来抚琴声，孙桢这才苦笑一声，将前头发生的事讲给赵简听。

    关州驿站前，行伍的差夫正在将马匹赶到马厩，却不料马厩的草料上躺着一个人，叫道：“哪个不长眼的挡道，当心将你踩成肉泥！”

    周皇后指望着自己嫁给大燕皇室，以稳固两国关系，只要她没有犯了失心疯，便没有可能会致自己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