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跳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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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愿笑道：“明天见。”

    漆瑭强迫自己睁开眼睛，视线里，高楼大厦迅速地向上退去，地面以惊人的速度向她逼近。

    “a组处理火情，b组护送江先生漆小姐，快！”

    《我跑后男妈妈变阴湿男鬼了》

    漆瑭心如止水，纤长的手指轻拨了一下玻璃瓶里鲜艳欲滴的玫瑰花，“好啊，你说吧。”

    电梯缓缓上升，提示框内的数字从“1”开始攀升，提示灯忽明忽灭。

    如果那两股力量来源相同，那ta是为了什么？

    和那个东西的较量，是看不到听不见的，可是直觉告诉她，ta是真实存在的。

    这里是假                                                的。

    江愿脱下外套，披到少女身上：“我看你进去后，我再走。”

    漆瑭垂眸作思考状，像是在认真考虑他的建议。但实际上，她的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感受那道目光上了。

    所以，话音刚落，世界就开始崩塌了。

    事已至此，身为精神体的他调整自身形态，撤去了隐身，在她眼前露出了真容。

    “就到这里吧，我自己进去就好，你走吧，注意安全。”灯火通明的联邦酒店外，夜色中少女的身影显出一种莫名的单薄。

    暗处的那道目光随着江愿的话语，变得愈发湿冷，像是一块被冰水浸湿的棉布，朝着漆瑭兜头盖下来，令人感到一种近乎窒息的寒凉。

    漆瑭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打了个趔趄。

    漆瑭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

    江愿从座位上弹起来，手忙脚乱地掀起被余烬烧着的桌布丢在地面上，挡在漆瑭身前将那火星踩灭了。

    可惜，漆瑭没来得及听到他的回答，视线里的最后一幕，是那双温柔如水的灰色眼睛，仿佛在说“我是真的啊，只有我是真的”。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小瑭，我今天可能有些唐突了，但是既然话已至此，那我就直说了？”摇曳的烛光下，少年棕色的发丝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他的神情有些青涩的羞涩。

    仍然没有回应，但她隐约听到了一道骤然变粗的呼吸声，像罩着层什么东西似的，虚幻得如同幻觉。

    今晚和江愿的经历，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可是直觉却告诉她，这些都是假的。

    漆瑭甩出手腕的光刃，手环瞬间化为长刃，向着刚才ta出现的地方扫去。

    **

    ……

    漆瑭当然没有看错，或者说，她根本什么也没看到，就连刚才试探的光刃也没受到任何阻碍，仿佛一切只是她精神紧绷的幻觉。

    一闪一灭，与脖颈间一下一下的冰冷触感同频。

    “好吧，那我回去了，明天见。”

    夜里的风带了几分凉意，卷过钢铁城市，拂过林立的高楼大厦，在玻璃幕墙上留下一道道无形的痕迹。

    江愿只觉得胸膛怦怦直跳，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试探着帮少女把那缕头发别到耳后。

    她应该相信知觉，还是直觉？

    风吹得少女的发丝肆意乱舞，她缓缓闭上双眼，决然地朝楼下栽去，像一只一闪而逝的蝴蝶，有种令人惊心动魄的凄美。

    “小瑭！当心。”江愿慌慌张张地提醒。

    ta带着她轻飘飘地落到了地面上。

    地面铺着平坦柔软的地毯，不存在什么能将人绊倒的障碍物。漆瑭的心猛地一沉，她很确定，刚才绝不是她脚滑，而是确确实实感受到了某种阻碍。

    漆瑭顺着后背的触觉，反手死死地抓住了“那东西”。

    漆瑭缩了一下，本能地避开了他的触碰。

    而在那趔趄的瞬间，她又感受到了一股说不清的触觉，像一个怀抱似的拦了她一下，防止她跌倒。

    怀里少女的鼻尖被狂风吹得红红的，眼神却明亮而执拗，这副神态莫名的令人心尖一颤。

    少女半眯双眸，瞳孔里倒映着桌上跳动的烛光，忽明忽暗。她拉长了语调，缓缓说道：“我觉得——”

    漆瑭垂眸，刻意拢了拢身上存在感很强的男士外套。

    高处的风更大，吹得漆瑭眯起了眼睛。

    “小瑭，你怎么了？”江愿的提醒将漆瑭从短暂的失神里拉了出来。

    少女转过身去，脸上的笑意霎时消失不见，面无表情地走回酒店。

    她笑盈盈地接受了，甚至动手拢了拢身上的外套，将自己裹了起来。

    眼角轻轻一挑，眼神里有丝狡黠的得意，像是在说“终于被我抓住了吧”。

    风声呼啸着从耳边上升，而她正在急速下降。空气仿佛在这一刻被撕裂，强烈的气流冲击着她的身体。耳压急剧加大，她只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

    江愿正色道：“我的家人比较开明，在我的择偶问题上，他们不会过多干涉，这方面你可以放心。至于我初步打算，是等你入职政府后，我们可以先交往两年，然后顺理成章地考虑结婚。你觉得呢？”

    那是某种强烈得叫人胆寒的占有欲，水蛇似的悄无声息地靠近，将人重重裹缠，然后狠狠扯入湿冷的河底。

    那道如影随形的目光意料之中又冷了几分。

    少女乖巧地坐在沙发上，一缕柔软的发丝被汗水浸的油亮，贴在额头上。

    突然，她的下降速度变缓，像是被一张有弹性的网拦了一下似的。她觉得自己落进了一个怀抱里。

    她站起身，很无助似的缩在江愿身后，伸出手握住了他的衣摆，在一片混乱里回答了他的上一个问题：“可以，我觉得可以啊……既然这样，那我们先从……恋爱开始吧。”

    像是某种警告。

    与此同时，餐厅的安保人员破门而入，将漆瑭江愿二人团团环住，现场一片混乱。

    这句话却猜错了，这个幻境与他没有半点干系。但是“我要离开这里”这句笃定的话与笃定的心，已经打破了这个幻境。

    绊她一下，然后又在关键时刻给予她支撑——就像是刻意引导她主动栽进ta的“怀抱”里。

    然而少女在看见他的瞬间，脸上并未流露出丝毫惊讶，反而用一种“尘埃落定”的语气说：“果然是你。”

    没有任何回应，但是她莫名感觉翻飞的头发丝被什么东西拨了一下。

    漆瑭继续说：“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是我要离开这里。放我走。”

    抱着她的手臂微微一紧，他低低地笑了一声，笑得胸膛轻颤：“你猜到了。”

    江愿又惊又喜，急忙转回身握住她的手。与此同时，已经熄灭的灰烬突然复燃起来。受了什么刺激似的，火舌疯狂窜起，燎上窗帘、花丛……所有一切可以燃烧的东西。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的目光？又为何单单针对她？

    蜃气幻境

    漆瑭突然轻笑了一声。

    太诡异了。

    联邦军律严苛，她怎么可能被无罪释放？怎么可能在经历了那样的事后，还若无其事地按照原本的轨迹生活？

    漆瑭用余光扫视四周，她觉得这不是“意外”，而是“蓄谋”。

    江愿顺势紧紧反握住漆瑭的手，牵着她往外跑去。

    直到二人被安顿在安全的贵宾室后，江愿轻轻拍了拍漆瑭的后背：“怎么了小瑭，你刚才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江愿的婚姻也该是门当户对，他怎么可能与她表白，还轻松地规划好了二人的未来？

    然而转瞬，她看向江愿，眼神中带着一丝迷茫和不安，眸中的水光若隐若现，令她看起来像一只无措的小鹿，“好像是我看错了，我……刚才太慌张了，抱歉。”

    突然，那抹烛光乍然爆开，光芒大盛。火舌窜起来，燎上一旁的的玫瑰花。原本娇艳的花朵，刹那间烧成了一团火球，炙热过后，碎作飞灰飘散。

    目之所及都像融化的蜡烛似的坍塌，天空裂出越来越多的缝隙……一切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你说，从这里跳下去会不会特别疼？”

    玻璃门已经上了锁，她甩手挥出光刃，冲着门缝一削，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玻璃门应声而开，她轻松地进入了高空露台。

    她太聪明了，在逼出他的同时，还发现了这个幻境的不妥之处。不知为何，他竟有种与有荣焉的骄傲。

    ta生气了，气得快要失控了。

    漆瑭的心跳猛地加快。在这一瞬间，她突然明白过来，那道目光里令人觉得压抑、几乎喘不过气来的东西是什么。

    酒店安保严格，她怎么可能将光刃环这么轻易地带进来？又怎么可能破坏露台大门而没有触发安保系统？

    她缓缓走到露台边缘，俯瞰下方的钢铁城市，林立的高楼点缀着无数如豆灯光，在远处连成一片灯海。

    联邦法庭判了她死缓，而她当然不会束手就擒。所以她越狱了，跟着那群“有钱什么都接”的亡命徒去了分流星系，成了一个联邦逃犯。

    不动声色地将尴尬事翻了篇。

    最后一刻，她突然问道：“那你呢，你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能忍到什么时候啊？”她对着空气说。

    “我要离开这里。”少女笃定地说。

    电梯最终停在“47”层，漆瑭不紧不慢地走出来，却没有回到房间里，而是折身向走廊尽头的露台走去。

    唯有一种可能——这一切，都是她“想要的”。

    47楼，在这钢铁丛林里算不上特别高，但是对渺小的人类来说，从这里朝地面望去，无疑是可怖的深渊。

    可是，这个不算大的包间里并无外人，她要怎么揪出那个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