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赌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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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长鸢拿着牌：“打错了打错了，我刚刚没看牌，是要出条子的。”

    但是她避开饼儿打，也算是夺过长公主的牌。

    四下宫灯亮如昼，两侧的宫娥们时不时上来添茶送水，并不多言，四下仅有摸放骨牌与叫牌声。

    她自己运气稍佳，眼下连多余的花牌还未打出去。

    胡翠危满心想着如何赢回丢失的银钱，又念着苏长鸢本就是闺阁小姐，不懂牌局，赢起来根本没有丝毫怀疑。

    她威严地朝四处逡巡了一圈，众宫娥宫人纷纷垂手而立，不敢大声喘气。

    轮到苏长鸢摸牌，纤手捻起骨牌，并未翻开，拇指在摩挲着牌面儿，大体摸到个大饼。她则往旁一瞧，谭桀音默默在桌子下比了一个圈。

    宫中玩骨牌本就是一贯娱乐，只要不赌上身家性命，太后也不会剥夺这些人仅有的磋磨时光的娱乐。

    待长公主走了，她才叫苦道：“姐姐们真不好，赢了我的钱就要走，还没打利索呢，我们继续。”

    “行。”谭桀音起身，将凳子往她那边拖，自然随意地坐下。

    宫娥们也都一个个站着把觉睡了几回，便又被声音惊醒。

    她提着食盒刚上马车，还未坐下，谭桀音便跟了上来。

    风吹得锦缎珠帘发响，她轻卷车帘，朝外一望，现已经是深秋，漫天的银杏如黄碟纷飞，徐徐飘零，银杏划过她眼前，在眼睛里短暂地留下黄色火焰，她眨了眨眼：“她既然不想颐养天年，那我便如了她的意，赠她后半生，颠沛流离、穷病缠身。”

    老板不会把春宫镜卖给一个尚未及笄的少男少女，所以，做这件事的一定是胡翠危。

    胡翠危从前本是坊间绣娘，以制衣为生，接到过最大的客户便是烟花柳巷倚门卖笑的娘子，她心生艳羡，那些娘子个个貌美无双，来钱也容易，往那一躺呢便有无数钱财到手，运气好的，还会遇上个达官贵人，从此攀龙附凤做贵人。

    谁知她贪图富贵荣华，一心要留在皇宫，贪图富贵荣华也并不是什么不好的事，可她错就错在，撺掇着苏锦鹤复仇，以报她的私仇。

    几人前后入了临香阁，正上方摆着一套大叶紫檀雕凤桌椅，赵环坐北侧，苏长鸢坐东侧，曹洛林、苏锦鹤则各坐南西两侧。

    类似这般无伤大雅的游戏，贵人们自不会管，只要到了时辰，好好在前殿把香烛纸扎换好，轮流守好岗，便没有大事。

    只一下被赵环抢了去，她笑道：“苏姐姐怎么这样，都说下棋落子无悔，现在换了骨牌，你还想反悔不成，给我。”

    虽只是消遣娱乐，但各自都在算计着对手上的牌，她组的是什么牌，要的又是什么牌。

    赵环摸好了牌，面儿上边挂着微笑，向来是开局十分顺利，她不由笑道：哎呀，这打牌也是需要一定运气了，谭姐姐，你买我的马吧，今天晚上，我定叫你赢。

    心领神会，她哀声连连，只将圆饼一翻，清脆地盖在满桌骨牌之上：“哎，都不是我要的！”

    “如姑娘所料，胡翠危将苏大人曾赠予她的宅子、良田都租了出去，年有四十银钱，加之她现在在宫中的月俸，少说也有百来钱。”

    赵环偷着红了脸儿，伸手去拨面前堆放的象牙骨牌儿，扒拉出清脆响声：“可不许出老千，要不然，剁掉她的手。”

    赵环瞧了那骨牌，原本正磕着瓜子儿，方才瓜子皮儿还未吐，便张手道：“我和了。”

    苏锦鹤和胡翠危都输了不少钱，少了面子不说，还丢了钱，一时心中激烈愤慨，哪里睡得住。

    她不由蹙了眉头，唉声连连，摸着骨牌儿，轻轻地在桌面上敲：“什么北侧位运气好，依着我看，胡司衣才是真赌神，就算是公主殿下在，恐怕也要被你降住。”

    谭桀音本就座苏长鸢一侧，赵环见了，不由托着双腮，朝她笑道：“谭姐姐你坐我这边来，我教你如何打骨牌。”

    苏锦鹤大体能猜到，长公主一来就运气很好，只是缺个饼，但又不知道是什么饼。曹落林则喜条儿，眼看着还未组成，但是苏长鸢缺什么，想要什么，她却看不懂，好像她什么牌都在弃，什么又都在要。

    一面拉着曹洛林：“嫂嫂也和我们一起玩会。”

    苏长鸢志不在赢，只默默齐好了骨牌，便见南北西三方各自所需所缺。

    谭桀音沉默半晌，又道：“还有一事，那春宫镜是在东市一家偏僻的暗房所出的，我费了一些时间才找到，据店主所说，印象中有一个妇人来买过此物。”

    她嗤声一笑：“她对东市，恐怕比你还熟悉，自本贪财，又昧了苏锦鹤一半的银钱，买了个粗制滥造的。”

    好言不多说，众人将牌一洗，丢骰子开局。

    她朝她眨了眨眼，曹洛林不理会，欠身道：“公主殿下发话，自然是要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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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不玩了不玩了，再这么玩下去，我的珍珠耳珰都要输给胡司衣了。”

    说罢，丢了牌面，由两个宫娥引着她离开。

    胡翠危买的又是苏锦鹤的马，一行下来，跟着输了不下百金，心中自然难受，奈何她人微言轻，只能干干站着。

    苏长鸢未在慈恩寺多停留，今夜还需守灵，得赶在日落之前到太极宫。

    其间不忘自谦：“几位娘娘夫人想来是让着奴婢了。”

    苏长鸢当初给她赶出去，原本是给了她一条生路，前世种种如过眼烟云，她还未害死她的母亲，她只把人赶远便是。

    此话正中她的意，可她面上有几分惊扰：“这恐怕不太好吧。”

    她泠泠一笑，指着胡翠危：“胡司衣也会骨牌的，叫她来添上便是。”

    说完，大家都笑了一阵，现下一共三人了，还差一人，赵环看向谭桀音，本是想找她玩骨牌。谭桀音则自称不会，默默推诿了。

    赵环也嫌困，和着苏长鸢、苏锦鹤、曹洛林、胡翠危以及几个宫娥逶迤往临香阁去休息。一路上见了几个宫人玩牌，她顿时也兴起，拉着苏长鸢：“姐姐，我们几个组一副骨牌来玩。”

    这下由苏长鸢落在北侧位。

    赵环叉起手臂：“什么本公主发话，分明你们自己也想玩，哼！”

    她牌计不济，好几次胡翠危想要对她指点一二，奈何她已经输得面红耳赤，也不愿有人指点，只把她狠狠剜了一眼。

    昨日她去出去查事，一直到现在才回来。

    说这话时，她很自然朝苏锦鹤以及胡翠危瞥了一眼，分明就是暗示她二人不规不矩。

    临到三更天，                                                赵环轻轻拍了个哈欠，直喊道：“不行了，再玩下去，你们家底都要输给本公主了，本公主放你们一马，明儿再来。”

    期间又叫宫人添了几次茶水小食，开始以后半宵的棋局。

    说罢，便以赵环、苏锦鹤、曹落林与苏长鸢四人为局。

    她不再推诿：“也好，玩一会儿骨牌精神些，把这夜熬过去就好。”

    苏长鸢站起来，轻轻捶着肩颈，那明晃晃的珍珠耳珰在她颈侧打出沙沙声响。

    说着，又起来换位置，以逆时方向，换了方位。

    她那双灵动的眼珠子滴溜一转，葱根尖尖指着她鼻尖儿：“输了算我的，赢了都给你，如何？”

    既然她不喜欢送给她的宅子良田，那她便会将它们都收回来。

    却是运气不好，输得一败涂地。

    谭桀音道：“公主若是输了如何？”

    苏长鸢正背对着她，双手拢在袖间，左右手轻轻一搭，勾唇露出一丝笑意，她回过身来：“苏妃娘娘说的是什么话，眼下不是人不齐吗？若是人齐，我们定会陪着你打。”

    她只恨自己年老色衰，做不得那样的活头，便将苏锦鹤特意培养成那风月模样。她自己闲来无事，又好上了赌，对于骨牌桥牌骰子什么的，那是摸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少顷，几人整衣坐下，胡翠危自然落在北侧。

    苏锦鹤便主动请命道：“殿下，妾虽会的不多，但也会些。”

    苏锦鹤背脊挺直，柔柔笑道：“公主殿下在此，我们又怎敢放肆，更何况都是些小银钱，不值得为了这些银子，费了自己的手。”

    又过了不知道多少时间，房内的檀香换了一柱又一柱，窗外月影西坠，东方吐了鱼肚白，室内烛火快要燃尽，在微风中葳蕤跳动。

    她掀了帘子，迎着她坐下，待马车在崎岖的青石路上开始行进，她才问她话：“如何？”

    又说：“看来是这北侧位运气好，奴婢刚好撞上罢了。”

    前半宵，热热闹闹，苏长鸢故意放水，叫长公主自然喜得不停笑，而她遇到苏锦鹤，便没那般心手慈软，直接叫她输了牌。

    长公主独宠谭桀音一事，众人皆知，自然没把它当回事，只是各自笑笑，继续摸牌。

    这不，刚过了三局，她便来了个三连胜。眼下见所输的钱有机会赢回来，她便喜上眉梢，笑得那双吊梢眉都柔和了不少。

    曹落林也如是应下，她本就不困，且打起了兴致。

    赵环握紧她的手：“怕什么，又不赌大钱，不过是百十两银子罢了，母后不会说什么的，况且，有本公主在，我看哪个敢多嚼舌根。”

    区一骨牌，她赢起来不在话下。

    苏长鸢与曹落林也相继撩了牌，各自理好衣裙，起身就要离开。

    谭桀音暗攥拳头：“此人用心险恶，险些害姑娘命丧黄泉，还害得玄森长老受皮肉之刑，姑娘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深夜，太极宫，月色横空，秋夜意浓。守灵的宫人们哈欠连天，直喊犯困，便是有人为了提神，邀着三四个在宫墙边儿玩起纸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