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流芳（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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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道长。”一名执事走上前来，“您怎么来了？好像还没到例行之日吧。”

    纵是阅美无数的修士，此时也不免沉醉，恨不得双膝一软，跪倒石榴裙下。

    孙奇笑着打了个呵呵，“此事由白杨师兄嘱萧师妹全权负责，我二人是为萧师妹引路，对这等事关骊山与大宣的要务，无甚了解，更谈不上建策。”

    萧清影行到阁前，仰头看着庞然大物般的花阁。不由想起那日惊鸿一瞥的雪色藕臂。

    姬琴眼底冷意沉浮， “纵他死了，也轮不到尔等受宠。拖下去！”

    孙奇摆摆手，“骊山遣我二人随师妹前来，向长公主问一件要紧的事。”

    萧清影摇头，“我们也不知道，只知道此物可以让人短暂的获得灵力，或许还能拥有灵根。”

    姬琴竟宠溺地笑了声，摇摇头，看向萧清影时又冷冷的，话里夹枪带棒：“尽管去查。我自可保证，此事与我姬琴无半点干系。真查出什么，再放出狗来也不迟。”

    身旁四五个惨绿少年轩轩韶举，纵如玉山，也不比她一人湛若神君。

    说罢向一男宠勾手，后者亦步上前，贴到姬琴跟前听了几句，旋即走到萧清影面前，“三位道长，请随我到偏殿来，有什么想知道的，流芳阁自当相告。”

    厅堂敞阔，桌几明亮。一楼竟是骊山风格，只取白金二色，清冷幽寂。连身着道袍四处行走的修士也只着素衣。内置屏风一扇，出则往净池鱼塘。俨然是个“小骊山”。

    姬琴听完，淡淡道：“骊山总这么神秘兮兮，有什么话不在传讯里说，偏要派些虾兵蟹将来扰本宫清净。”

    萧清影微微点头。

    王奕棋悄悄对萧清影道：“平日里我们初一十五都要来流芳阁例行问话。”

    涂壁垮下嘴角，撇下一句“且请稍待”便出去了。

    涂壁打量着萧清影，“流芳阁中人，哪怕是个扫地的，出入也需记载在册，去哪儿、做什么，记得清清楚楚。”

    姬琴嗤笑，“骊山的女修，呵。说罢，要问什么？”

    孙奇则神神秘秘地碰了下他的胳膊，“想不到小师妹一个刚进骊山没几天的新弟子，这么有觉悟。”

    她挺着脊背，立在那儿，像一棵无论如何也推不倒的青松。

    姬琴神色不波不澜，“还有这种东西？闻所未闻。”

    男宠忙不迭上前，俯身耳语。

    萧清影道：“骊山秉持公正，绝不污蔑无辜之人。”

    这时男宠回来，并没带着个人。或因忐忑，步履和心一样打鼓，到姬琴跟前，不敢大喘气，“启禀殿下，雀菘他不肯来，说……”

    姬琴冷下脸，“骊山便是这么编排我大宣的？”

    王奕棋按捺不住，“问的也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就是长公主在这影都住的怎么样，可过得舒服，有什么要求等等……例行公事罢了。想来是师兄想知道这位大宣长公主是否在影都宾至如归，毕竟她还要待上许多年。”

    萧清影托起茶盅，扣住碗盖，一面拨开茶叶一面浅酌。忽地听见闲谈声，便望向一墙之隔。

    酒色香腮，云鬓黛染。水沉为骨，凿玉为肌。

    姬琴蹙眉，转眸看向一旁侍立的男宠。

    听着男宠凄厉不绝的惨叫声，萧清影微微皱眉。

    话音未落，起手干净利落地给了男宠一巴掌。

    一个说他弟弟是骊山修士，在右罗任职。他本也想参与骊山修士选拔，奈何年纪已大、实力不济，一千人争一

    姬琴神色慢慢平淡下来，面无表情，“好一个骊山。”

    姬琴扬眉，“这是什么东西？”

    萧清影却摇了摇头，“就算我知道，也不会在事情尚未下定论之前妄加猜测，毕竟我代骊山而来，从我口中说出的每句话，都应为骊山负责。”

    “凡人不修仙，不长生，求的自然是财富名利。骊山向来公正严明，如从你口中说出‘疑心是梁雍嫁祸大宣’的话，那大宣可不就得到一个发作的借口，少不得赶在骊山之前向梁雍二朝发难。”王奕棋解释道，“但姬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师妹是硬骨头，虽然不是有意，却也让她束手无策，只能配合。”

    萧清影不解，“尚未有线索。我们还希望长公主能够提供一二。”

    姬琴眼波一横，看向三人，“今天可不是例行之日。”

    男宠：“说是您让他跪着的，要起来，也要您亲自让他起来。”

    另一个男宠如得示意般，拍拍手，唤来几个修士，把这犯错的男宠拖下去。

    一下子便处置了两人。其喜怒之无常，宛若阎王。

    王奕棋和孙奇客气道：“长公主，我这位同门有话要问询一番。想来白杨师兄的传讯早到了。”

    姬琴敛了怒色，让一个面善的男宠去唤“雀菘”过来，转头对萧清影几人道：“既是有人故意陷害于我，那与谁脱不开干系，骊山可心中有数了？”

    孙奇板着脸，“只能由我们亲自过问长公主。”

    姬琴缓缓坐回榻上，垂着眼帘，不就话题反倒看向一旁的男宠，“雀菘呢？”

    几个男宠听到这名字，不约而同流露妒色，一个满面载笑，上半身贴近过去，“殿下忘了，昨日您罚雀菘跪在廊下，到现在还没让他起来呢。”

    孙奇打圆场，“殿下误会了。显然这是有人故意栽赃长公主，栽赃大宣，我们骊山自然不能坐视不理，此番前来，当然是向长公主寻求合作，一同揪出幕后之人。”

    孙奇也说：“萧师妹，你可知方才长公主为何震怒？往日里我们与她打交道时，几乎不见她动气。”

    孙奇怒道：“什么时候骊山要等你大宣了？！”

    那便是大宣长公主，天下第一美人，姬琴。

    不等萧清影表态，王奕棋接话道：“姬琴欲引你说出有利于她的话，师妹却如铜墙铁壁，无外乎她恼羞成怒。”

    二楼又是另一番景致：装潢风格和一楼不同，像她在浮图塔中所见。梵音袅袅，壁画塑像，富丽斑斓。连此处办事的修士都穿得清凉了些，衣摆迆地，眉点朱砂。

    姬琴一时语塞，压着怒火看向孙奇，“孙道长以为？”

    萧清影隐约察觉姬琴的怒意有虚，但她对人间事了解不多，便道：“引向……梁雍二朝？”

    姬琴“嗯？”了一声。

    三人随这名唤涂壁的男宠走到一间清幽雅致的宫殿，上悬牌匾，书有“湘鹭殿”三字。

    执事：“什么要紧的事？”

    男宠被打翻在地，顾不得疼，爬起来爬到姬琴脚边，着急忙慌地亲吻她赤裸的足尖。

    又上一层，是雍朝独有的西域风情；再一层，像以玄为尊，满铺大理石的梁国；再再上一层，是桀朝大开大合的瑰丽繁华，金玉珠宝嵌于柱，来往修士衣着炫目……

    执事悻悻，“三位来得不巧，长公主今日延揽贤能，恐怕要等一等……”

    两人对视一眼，孙奇笑道：“自然是祸水东引。”

    王奕棋：“求仙问道，去哪里不行。”

    萧清影略一沉吟，颔首道：“好。”

    萧清影：“卖家说是长公主授意。”

    姬琴一脚踢开他，“下贱东西，可知错了？”

    执事吓了一跳，“长公主就在顶楼，三位请。”

    萧清影一边欣赏一边抵达顶层。在这之前，她看到太多装潢风格了。既有民间园林，更兼皇朝霸气。一座流芳阁，从外看容纳四季，从里看容纳天下。

    王奕棋主动道：“自姬琴入住影都以来，便广罗天下珍宝，建起这座天下独一无二的流芳阁，每一层风格各不同，令人虽在影都中，却好似游历天下，广纳山川。将骊山的景色建在第一层，既代表影都，也便是大宣对我们骊山的敬重之意。”

    萧清影：“长公主尊贵，十指不需沾阳春水。”

    侍女前来奉上几盏清茶，涂壁托手站着，“道长想知道什么呢？长公主自入影都以来，便遵骊山意思，从未出过流芳阁，又怎会与此事有关。这一点，想必两位道长也清楚。”

    “没有下次了。”姬琴眼中流露厌恶之色。

    入阁，又是一番别致。

    突然生变，姬琴一巴掌打在男宠左脸，直将他扇落在地，“贱奴，我从不真罚他，他不起来，是跟我赌气。你不劝他，倒落井下石。”

    流芳阁在影都至南，正对着朱雀大街起始。春夏秋冬四季花卉从九十九层露台涌溢而出，以灵气滋养，花开不败，常年锦簇。远看花海如流瀑，故名流芳。也取其同音字“留”，寓意留住四芳花不败。

    王奕棋摩挲着下巴，似乎不赞同。

    流芳阁方圆十里设有结界，不可飞行。阁内更设七重结界，仅长公主授印的修士可用法力。

    萧清影开门见山，“长公主近来可听说过‘灵根玉露’？”

    萧清影：“那便取来看看。”顿了顿，“全部。”

    王奕棋这才开了口，“萧师妹，只怕你得罪长公主了。”

    顶层就在眼前，这里是平日长公主欢嬉游乐之所，萧清影以为更唐哉皇哉。然入目却是几幢大宣□□常见的宫室，侍奉的女修身着大宣宫女直裾，挽簪半披，俨然凡人。

    姬琴一愣，旋即起身怒道，“你们骊山的意思是，这事儿是本宫在幕后主使。今日尔等是问罪来了？”

    出游廊，便是宫室前一片置有竹席、桌几的空地。几个修士站作一排，正正面对着那侧躺在卧榻上的女子。

    男宠匍匐在地，“是，是，奴下回不敢了，再有骊山传讯，定立刻禀报殿下。”

    萧清影转念一想，“什么就叫有利于她的话？”

    男宠摔在地上，惶恐地去抱姬琴的腿，亲吻脚背，“殿下我知错了，求你饶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