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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砚舟道破了自己的身份,仿佛揭开了一层无形的面具。

    她不相信他会这么好心,只是因为也要回京郊,就顺手捎她一程。

    “你说便是,我答应你。”

    萧砚舟没有意外,而是眼中闪过笑意:“你知道了。”

    她的长睫微微颤动。今天这封信一开始是为翟德佑父母准备的,她并无把握能说服他们签下。

    翟德佑啐了一口血,恶狠狠地抬头,视线扫过面前二人,又回到柳昭月身上,讥笑着:“......公子?”

    可谁规定的,他萧砚舟的势就不能借?

    柳昭月紧握的手渐渐松开,紧绷的身体也稍微舒展。

    她闻声垂眸,看向腰间那半枚烟紫色玉佩。

    柳昭月知道萧砚舟肯定有话要追问,但与他同乘一辆马车回去,不仅安全可靠,还能省下不少麻烦。

    跪在地上的人身影微微一动。

    翟德佑声音嘶哑,一句完整的话都难以出口,却还有力气调笑。

    他这辈子为帝经营,赤胆忠心,没想到落得个过河拆桥的下场,临了还要依仗一女子的帮扶。

    “给你的玉佩,如今成了摆设?”萧砚舟懒散地回答,目光终于肯从手中的书上挪开。

    萧砚舟竟然误会了她是皇帝的人。她也清楚,这个误会并非毫无缘由,毕竟她今日出现得过于巧合。只是,想到自己会已这样的理由与最厌恶的人扯上关系,心里难免不快。这种不快并非针对萧砚舟,只是她一时无法平复心绪罢了。

    过了会儿,萧砚舟忽然问道

    柳昭月折起这封信的时候,胸口砰砰直跳,连指尖都有些发凉。

    柳昭月眸色如水:“是公子说的,世间事不能总靠求。我只是听进去,并且用了。如果公子想知道,倒也可以想法子让我非说不可。”

    站在一旁云霄欲上前驳斥,见萧砚舟抬手,便停下动作。

    萧砚舟抬眸,在她脸上打量片刻:“顺路载你一程,倒也不必如此郑重。”

    马车窗外的景色渐渐被夜色吞噬,稀薄的月辉透过窗隙洒入,模糊而宁静,仿佛将她上辈子与萧砚舟短暂的片段铺展开来,氤氲在两人之间。

    “方才殿下审问翟德佑之时,并未避开臣女,不正是想让臣女清楚殿下的真实身份吗?”

    “我没什么信物,但你给他看这后面的东西,他就会明白是我。”

    “让她过来。”

    皇帝见柳昭月发现,非但不慌乱,反倒笑着揽住她的肩,漫不经心地边走边说,最近南海进贡的蛟珠色泽奇异,他正打算挑几颗好看的送给她。

    宽敞的马车内,寂静无声,唯有车轮碾过青石路的细微颤动。

    翟德佑神色微僵,嘴唇翕动了几下,似想辩驳,但那微微颤抖的手指,暴露了内心的不安。片刻后,他忽然笑起来,笑声透着几分惨然,夹杂着不甘与无奈。

    “你现在没资格同我讲条件。”

    萧砚舟察觉她语气中的疏离,未再追问,只随意地说:“你向翟永贞求的是何物?”

    “我怎不知我弟弟还有什么秘密,值得姑娘这么珍贵的承诺。”

    于是,当他提出是否要同行返回京郊时,她冷静地权衡片刻,便答应了。

    他颤颤巍巍地写下自己的名字,又将信纸反过来,画了一个柳昭月看不懂的图案。

    -

    翟德佑这才开口:“你先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柳昭月坐下后,她轻轻抬眸,与萧砚舟对视,片刻后又自然地移开视线。

    柳昭月目光落向窗外。

    话音刚落,寒光闪过,一把冰冷的刀已经架在了她的脖子上。柳昭月只得停下欲上前去的脚步。

    柳昭月走上前,快到萧砚舟身边时,忽然停顿。目光环视四周,在不远处的连廊旁看到了和萧砚舟身下那把一模一样的椅子。

    “我确实能帮你。”

    柳昭月纤瘦的身影隐在素色的衣衫中,白皙修长的颈项透着浅粉,像一幅静谧而遥不可及的画。

    柳昭月淡然一笑,语气平静:“我与身边这位公子虽不是敌人,但也不是一条船上的。我管不了他,他也管不了我。”

    她也跟皇帝不对付。

    骇人的寂静后,萧砚舟开口。

    《向未来皇帝骗个婚》

    柳昭月瞥了二人一眼,又讲目光投向翟德佑:“前提是你用我想要的东西交换。”

    柳昭月缓缓开口:“我可以保证你的父母下半辈子生衣食无忧,安享晚年。但作为交换,你必须给你弟弟翟永贞写一封信,让他亲口告诉我,我想要的东西。”

    柳昭月眼眸清澈却不乏坚韧,见翟德佑神情微动,她继续加码。

    翟德佑愣住。视线不停地在并肩而坐的两人身上滚过,似是在考量这话的可信度。

    他看向她脖子的半圈红痕,问:“生气了?”

    柳昭月察觉到他的视线,微微侧首,淡淡道:“臣女不敢生璟王殿下的气。”

    这一路颠簸艰险,总算不虚此行。

    柳昭月也不必再演戏,因为她面对的不是一个故意伪装的身份,而是真实的萧砚舟。

    今日两人不约而同挂着一对玉佩。玉佩倒是相对而映,只是他们之间的气氛却剑拔弩张。

    萧砚舟的话是对的,有些东西求不来。她必须借助眼前的一切,去争,去达到自己的目的。

    庭院中人的视线几乎全部投了过来,而她却旁若无人,只是紧紧盯着坐在椅子上的萧砚舟。

    不过巧了。

    柳昭月视线越过翟德佑,只见里屋门前也有侍卫把守,清澈的眸眼微垂。

    萧砚舟放下手中书卷,抄手向后仰靠,勾唇看向她:“借了我的势,还不肯告诉我?”

    庭院中,寂静再次笼罩,只剩下风声细细。

    况且,那翟永贞说兄长死因牵扯了京中贵人,在她都没弄明白前,还是不让萧砚舟知道为好。

    沉默在两人之间流淌,许久,柳昭月轻声开口:“谢谢。”

    他语气听起来漫不经心,细细品来,既像是提醒,又带着威胁。就如今日的翟德佑,他的结局,便是皇帝耳目的下场。

    柳昭月不语。

    “我凭什么能相信你?”他微微抬起身子,问。

    “人生在世,总要有所牵挂。你可以孤注一掷,愿意为你所谓的忠心赴死,可你的父母却未必愿意与你一同入这豪赌。”

    “公子肯定希望我随便就把这机会用了,好省公子的事。但目前来看,还用不上公子出手相助。”

    “所以你现在也该知道,本王跟皇帝不对付。眼里更容不得与皇帝牵连之人。”

    侍卫听令,收起刀剑。

    翟德佑的手也是血迹淋淋,提笔时差点儿拿不住。

    “你还有一年迈的母亲,和卧病在床的父亲。你深知我身边这位公子不会取你父母性命,却也绝不会帮他们。”

    萧砚舟唇角微扬,笑意轻轻浮现。

    淹淹一息的翟德佑在她面前跪得歪七八扭,呛鼻的血腥味让她眉头紧皱。

    柳昭月不是生气,只是心里有些憋闷。

    “既然是我要的,我自然觉得值当。”柳昭月站起身,从怀中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笔墨,走到翟德佑面前,“信我已经帮你拟好了,你只需写下你的名字,再给我一件信物即可。”

    此时此刻,在这狭小的空间里,那些无法言的过去,沉在夜色中,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暗流,忽然之间涌了上来。

    柳昭月垂眸,没再多言。

    若不                                                是因为萧砚舟要处死翟德佑,她也不可能借此机会与他谈判,从而顺利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她举止从容地过去搬起椅子,又折返回来,在萧砚舟旁边放下,与他并排而坐。

    萧砚舟一袭墨色长袍,衣角精致繁复,却被他随意地松散着,透出几分不羁。他的目光只是淡淡落在书卷上,也能从他沉稳的神色中看出丝肆意。像一把出鞘的锋利长剑,锐利而带着侵略性。

    宽敞的马车内,两人相对而坐。

    她回过神,下意识捏了下手臂,放佛那些疼痛的痕迹从未离去。看着翟德佑,她缓缓开口:“你有一胞弟,名为翟永贞,如今在浮阳寺出家。”

    方才心中的那点憋闷,倒是忽然间消失不见了。

    应付他几句,倒也不算吃亏。

    “怎么,难不成你还能帮我?”

    她顿了顿,眼波流转:“譬如,用你身上那另外半枚玉佩来换。”

    萧砚舟像是感受到了她的视线,悠悠开口:“自己从京郊跑来桐州,胆子大,命也大。”

    萧砚舟眉头微挑,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但他并未出声,眼神如深潭般冷静且沉稳,静静地注视着柳昭月的动作。

    只是马车已行驶出一段距离,他竟一言不发,手中的书却翻了好几页。

    柳昭月见过萧砚舟不过数面,已经被刀抵过不知道多少次,今日更险些命丧他手,还疑心重重地要搜她的身。

    柳昭月微微抬眸,未置一词。

    柳昭月看向窗外,冷冷道:“既有所求,冒点风险也是应该的。”

    柳昭月并未理会:“你必死无疑,一双父母无人托付,必定心急如焚。”

    不是因为不堪入目。而是让她回想起了刚入宫时,无意间在皇帝寝宫撞见了一衣衫半褪的宫女,也是这样被绑着跪在地上。嘴角挂着血迹,浑身青紫。

    柳昭月临出门时不禁回头望了一眼,此后,便再未在宫里到那名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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