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一梦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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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许风亭不动筷了，穆禾野疑惑看去：

    小狗只是闻了闻，便摇着尾巴离开了，连它都不愿意吃这个脏兮兮的馒头。

    小崽子并不答话，只是舀了一碗鸡汤递过去，下巴微微抬起，看起来颇为傲娇。

    “我们的厨子也被你赶跑了？”

    许风亭被对方的样子逗得想笑，思及小孩不喜欢别人笑，便又生生地压了下去。

    “……你饿了？”

    见小家伙迟迟没有动作，许风亭直觉不妙：

    懒得下床关门，许风亭裹紧了身上的被子，躺回床上打算再睡一会，至于那只气冲冲离开的崽子，就随他鼓捣去吧，自己乐得清闲。

    闻言，小家伙突然抬起头，一口闷了小碗里的鸡汤，又给自己夹了几块排骨。

    不知道是因为窗外的雨声，还是因为昨日听了太多“水患”二字，鲜少做梦的他，这一次居然做了一场短暂的梦。

    原来是省着给他吃啊。

    许风亭一下惊醒，醒来的时候隐隐有些头疼，缓了好一会才觉得舒服点，也就是在这时，一道稚嫩的声音带着谴责，在他耳边响起：

    小孩并没有理会这些人，只是艰难地伸出手，想要够一够不远处的馒头。

    “你让厨子烧点东西吧，我们一起吃点。”

    “病秧子，你去床上躺着，我来洗。”

    “排骨也要多吃。”

    穆禾野移开目光，难得心虚：

    “那我可得尝尝看殿下的手艺。”

    许风亭弯下了眉眼，心底暖呼呼的。

    “……是你。”

    明明小孩已经被欺负得足够狼狈，人们还在向他扔东西，有菜叶，也有臭鸡蛋，甚至还有脏臭的抹布。

    窗外雨声淅沥，室内温暖合宜，这简直是绝佳的入睡环境，许风亭很快睡了回去。

    “鸡肉补身体，你多吃点。”

    见小崽一直埋头吃白米饭，他给小家伙舀了一碗鸡汤：

    小皇子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的冷酷，他指了指鸡汤，又点了点排骨，别别扭扭地说：

    剧情里也没说，小反派的厨艺是自小就会的啊。

    “那你现在是不是饿了？”

    他清了清嗓子，接过鸡汤，正色道：

    他好歹也是个皇子，凭什么要听这个神棍的话？

    他都做好了干耗着的准备，这小子怎么突然听话了？

    耳畔突然传来一阵雨落声，无声的梦境，因着青衣人的出现，竟然有了声音，地上的小孩吃力地抬起头，露出一双幽沉的黑眸，他的声音嘶哑：

    “下厨。”

    原来小家伙这么经不起激啊。

    穆禾野抬眼看去，一双黑眸里是隐隐的期待：

    人们的嘴里似乎在骂嚷着什么，但是许风亭听不到。

    “小殿下，你的厨艺是从何学来的？”

    闻言，许风亭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许风亭愣了愣，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差点笑出声来：

    “你要去做什么？”

    他一下回过神来，难以置信地看了看这些饭菜，又抬眼瞧了瞧旁边的小孩：

    低头喝了一口，竟然是出乎意料的好喝，汤鲜浓郁，咸淡正好，许风亭很是意外，没想到一个小孩子的厨艺这么好。

    “太医说你的药要饭前喝，我刚起床便给你熬药了，哪里有时间吃饭？”

    许风亭闭着眼，脸上的表情极其平静：

    “没有。”

    许风亭被对方的称呼说得一愣，回过神时手里的碗筷都没了踪影。

    那馒头在大雨下都没被泡软，一看便是放了很久的硬馒头，说不定都馊了，但哪怕是再不值钱的馊馒头，人们似乎都不想让小孩如愿。

    许风亭夹菜的动作一顿，生来上挑的眼尾都耷拉了些，似乎是被对方伤到了心。

    “我不吃。”

    又觉得不够，夹了快排骨放到小家伙的碗里：

    一顿饭毕，许风亭主动收拾好碗筷，本想将其端到厨房清洗，然而才刚走到门口，便被外面的凉风吹得一哆嗦，忍不住低低咳了起来。

    “如何。”

    他本想问问小孩，是不是在皇后那吃不饱饭，这才总是去御膳房偷吃，但又觉得没必要问，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

    剧情里提到过，小反派长大后时常给主角受做饭，厨艺还很不错。

    想起对方离去时气恼的模样，又觉得疑惑：

    他正想着，却听小孩忽然哼了一声，挽起袖子转身就走。

    许风亭抬眼看去，正好对上一双黝黑的眸子，与梦中那双黑眸别无二致，唯一不同的是，现下那双眸子里，少了几分阴沉，多了一丝属于孩童的俏皮，还带着不甚明显的担忧，他看得一阵恍惚。

    “你不是刚醒吗？怎么又要睡了？吃饭的事情怎么办？”

    “你父皇给了我许多银钱，一碗鸡汤而已，不用给我省着，小孩子不吃肉长不高，你多吃点，要不然以后都没有我高。”

    就在他即将够到的时候，馒头被人一脚踹开，正好落到一只流浪狗脚边。

    “……我不知道里面还有厨子。

    刚刚气鼓鼓的去厨房，十有八九就是因为那句“我看你也不会做饭”。

    许风亭点点头，理所当然地认为厨子还在，于是对小孩吩咐道：

    见小孩不愿，许风亭没有生气，只是打了个哈欠，无所谓地又躺了下来，被子一盖便要睡觉。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驶过街道，周围人群纷纷让开，马夫扬起马鞭，在雨幕里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度，即将落下时忽然停住，转头望向车厢里的人。

    “既如此，你去试试看吧，不用烧多好，能吃就行。”

    小皇子说得轻松，许风亭却是停下了筷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殿下，你吃饭了吗？”

    许风亭暗戳戳地发现，自己似乎找到了拿捏小反派的办法。

    许风亭意外地看了眼小孩，心想昨日那一箭挡得倒挺值，这家伙居然会早起替他熬药？

    梦里是倾盆大雨，一个浑身湿透的孩子被人踹在地上，他的身旁围着许多人，大至老妇，小到幼童，每个人的神情都是如出一辙的厌恶。

    小崽子自身后跑来，板着一张小脸命令道，说着便抢过对方手里的脏碗。

    穆禾野抬起眼，轻轻哼了一声：

    许风亭：？？？

    皇后连一床厚被子都不舍得给小孩盖，哪里还愿意好吃好喝地对待他。

    青衣人似乎说了什么，但是声音太轻，被雨声压了下去，他抱起浑身狼狈的小孩，正欲离开之时，脚步一顿，突然转过身来。

    然而小家伙早已经没了踪影，他想问也找不着人问。

    “你在想什么？”

    小家伙不习惯有人对自己这么关心，他下意识地皱起眉，挡住许风亭还要夹菜的筷子：

    “你真会做饭啊？”

    穆禾野却是皱起眉，拒绝得很干脆：

    小崽子的声音气鼓鼓地传来：

    “去御膳房偷吃的时候，顺道学来的。”

    见对方久久没出声，穆禾野见怪不怪，只当这人又开始犯迷糊了，每次刚睡醒便这样，他将碗筷递了过去：

    他的身体还不能大幅度活动，自然也没办法进厨房，就当提前给这小子个机会练厨艺了，怎么说也是以后追妻的加分项。

    许风亭倏地睁开眼：

    与此同时，车帘被掀开，一位身着青衣的少年走下马车，身旁的小厮正替他撑着伞，这伞撑得有些低，挡住了主人的容貌。

    是哪句话惹到他了吗？

    对上小崽看来的目光，他战术性地轻咳一声，端正神色问：

    “既然醒了，便吃饭吧。”

    他看着许风亭，眼底是明显的好胜欲：

    “缓过来了？方才大门开着，竟然就这样睡了过去，又该头疼了吧。”

    穆禾野掀开床上之人的被子，发泄一般地问：

    “放心，我一定会比你高。”

    就在许风亭即将看到对方的脸时，周围的场景霎时扭曲，雨幕翻飞间，如利刃般划破虚空，带着锐意向窥探者袭来。

    小孩走得急，门也没管严实，一阵凉风裹挟着秋雨闯入屋舍，许风亭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他这才意识到，外面居然在下雨。

    许风亭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床边竟然摆了张小案几，上面是尚在冒热气的饭菜，香气将空空如也的胃勾得咕噜作响。

    肚子饿的又不是他一个人，既然不想做饭，那就耗着呗，看谁耗得过谁，实在不行，他还能偷溜下山买点吃食，总之饿不着自己。

    许风亭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还能怎么办，厨子都被你赶跑了，我看你也不会做饭，那就睡觉吧，睡着了就不觉着饿了。”

    得到肯定的回答，穆禾野肉眼可见地愉悦了些，小家伙拿起自己的筷子，终于打算和这人一起用饭。

    “不要。”



    许风亭才不打算惯着小反派，娃娃就要从小抓起，这样以后才听话。

    见小家伙委委屈屈地捂着脑袋不说话，许风亭还以为自己将人打疼了，正欲询问，忽而听到一阵咕噜咕噜的响声。

    “很好喝，殿下好厨艺。”

    穆禾野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许风亭，那双眸子似有魔力一般，轻易便看透了对方的想法：

    “这个汤是给你熬的，排骨也是，太医说多吃这些伤好得快。”

    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这感觉实在不算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