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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人的指责，早已如利箭一般，深深扎入本就惴惴不安的心。

    “那……哥哥原谅我了吗？”

    高公公叹了一口气，也是颇为无奈：

    “是我……没教好他。”

    许风亭不知安神香的厉害之处，但看太医的态度，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于是追问道：

    “陛下这是忧思过度，且没有好好休息，一朝松懈下来，热症便找上了身，观脉象，或许有反复不退之兆。”

    第45章 今日罢朝【修】

    穆禾野补充道：

    “喜欢了多年的人衣衫不整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央求自己替他疏解，但凡是个正常男子，都无法拒绝吧。”

    许风亭听得一阵失语。

    “夜已深，公子早些歇息，若有需要，只消唤一声老奴就进来了。”

    “对不起……”

    穆禾野慌忙俯身，替梦中的尸体挡住灼人的烈火，任由火舌将二人的衣袖吞没，烧融满地白雪，蔓上红梅枯枝，直将天色都烧红了。

    梦外，许风亭替陷入梦魇的人擦干眼泪，沉沉叹了口气。

    圣上生病，太医不敢耽搁，话刚传到太医院，便立马提着药箱跑了过来。

    001的声音自脑海内响起。

    毕竟是养了十年的孩子，如何能真的硬下心肠，许风亭叹了口气：

    一口鲜血吐出，青年的身形也跟着晃了晃。

    ……

    他似乎已经站了许久, 三千青丝落满风雪，背影消瘦, 让人想到脆弱的玉雕，太阳一照, 便要消失在雪地里——

    “陛下所忧皆在公子身上，只要您在，便抵过各种灵丹妙药；您若不在了，喝再多的汤药，扎再多的针，也是无济于事。毕竟，心病还须心药医，不是吗？”

    “公子若是实在好奇，待陛下醒来，可以向其询问，陛下不会瞒您的。”

    梦中的风雪愈发盛大，呼啸而来刮过耳畔, 漫天雪雾中，他似乎看到了一个个熟悉的身影, 声音无一不带着谴责，混乱而嘈杂, 吵得他头疼欲裂：

    “他才十八岁。”

    “那这香，现在可停了？”

    错了，但不悔。

    “您失踪数日，陛下日日挂念，总是辗转反侧至深夜，这几日都是靠安神香勉强入睡。”

    那人的声音清浅，好似春日兰草上落下的露珠，温温柔柔地地平复一切躁动与不安：

    “忘恩负义的混蛋！他陪着你长大，你怎么敢如此待他！”

    一旁候着的高公公适时解释道：

    许风亭收回手，问：

    穆禾野这一觉睡得极其沉, 但却并不安稳，他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大雪纷飞，一人长身玉立, 时值隆冬, 竟然还穿着春日里的薄衫。

    年轻的君王眸若点漆，抬眼看来的目光带着试探与讨好，像是一匹被驯服听话的野狼：

    许久的沉默过后，001似乎听到了一声叹息：

    “哥哥，我不悔。”

    穆禾野愣了愣，似是没想到对方会提及那日的事情，他勾起唇，笑得坦荡：

    穆禾野连忙跑去, 将即将倒下的人抱住，终于听清楚了对方说了什么：

    “小白眼狼。”

    穆禾野意识地喊了一声：

    穆禾野能屈能伸得很，见状不对，立刻又软下了姿态，张嘴就是：

    但若是重头再来，他还是会那么做，若非如此，这人会一直将他当孩子对待，而那些藏了许多年的话，也再寻不到机会说出口。

    这便是松口了。

    这事就这样翻篇了？

    “我只给你一次机会，到底悔不悔，想好了再说话。”

    新帝小心翼翼地窥视了半晌，伸手，自后将人拥住，也闭上了眼。

    “他被囚于诏狱之中，更多的细节，老奴不便告知。”

    001不解：

    许风亭一愣，垂眸看向高烧不醒的少年，半晌没答上话。

    “您的身体孱弱，闻不得这种香，陛下在昨日便停了。”

    眼前之人胸前染血，心口正插着一把利刃，见他望来，扯开一抹虚弱的笑, 似乎说了什么，可惜声音实在太轻，根本听不清楚。

    “我有一事想要问你。”

    “你觉得，那日是我在欺负你吗？”

    “况且，我当时本就心浮气躁，这才去的寒池，谁知你竟然闯了过来，哥哥那副样子，难道不是在欺负我吗？”

    闻言，许风亭和太医都是松了一口气。

    “但不是什么大问题，陛下尚且年轻，身体底子好，出出热汗，再喝几幅药，最多三日便无碍了。”

    许风亭拧眉，早在听到那句不悔的时候，他便已经有些不悦，闻言没好气地反问道：

    “宿主，您就这样原谅他了吗？”

    “不然呢？难道还是我欺负你不成？”

    滚滚的热浪下，穆禾野感受到有人抚上自己的眉眼。

    他不想去理解这个混蛋当时的心理，但是偏偏这混蛋还是自己养大的孩子，于是耐着性子道：

    “这几日他都睡不好觉吗？”

    不论清醒之时如何言之凿凿、坦荡无畏地说着不悔，少年的内心深处，还是那个敏感不安、心思细腻的孩子，他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无所谓。

    “殿下觉得，自己是皇子，便能随意欺辱他人了吗？”

    许风亭想了想，又问：

    “哥哥，原谅我好不好？”

    许风亭没答话，似乎已经睡着了。

    高公公却是笑着看来：

    “不是你的错。”

    再也寻不到一点踪迹。

    “这同年岁有什么关系吗？”

    这人，溜得也太快了吧。

    黑暗中，许风亭睁开了眼。

    夜半时分，他刚被热醒，正欲睡回去，便听身后传来异响，穆禾野竟然发烧了，也不知道烧了多久，都开始说胡话了。

    穆禾野惊喜地点头，目光一瞬不落地盯着眼前之人瞧：

    明明知道这是一场梦，穆禾野还是无法接受，他觉得自己应当是哭了，滚烫的热泪滚落面颊，借着梦境，竟将心底最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

    老太医给穆禾野喂了颗催汗的药丸，起身离开，临走前再三叮嘱不可再用安神香。

    “陛下登基前，姜大人就辞职远游了，现在不知踪迹。”

    

    “我错了，哥哥，你别恼。”

    “公公可知，前太子如今身处何处？”

    “寒池之中的事，你可有悔？”

    前太子三个字仿佛是个禁忌，高公公慌慌张张地看了眼昏睡的少帝，继而压低声音道：

    太医走后，许风亭看向高公公，吩咐道：

    “时候不早了，你明日还要上早朝，早些睡吧。”

    闻言，许风亭还没说什么，太医已经不赞同地皱起眉来：

    高公公正欲离开，忽听床上之人问了句：

    陆二有句话没说错，他的确是趁人之危了，而哥哥，也的确因此事，同他生了嫌隙。

    巨大的悲恸引得梦境震颤，身旁红梅簌簌而下，落入怀中化作星火。

    听到呼唤，青年回头看来，却叫穆禾野心神俱震，当即愣在了原地。

野及时抓住。

    “好，我听着。”

    穆禾野跪在边上，呆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意外地看了眼已经合眼准备休息的人：

    雪过原野，耳畔重归寂静，怀中人早已失去了生机。

    思及昨日在顾谨口中听到的话，穆禾野跟问了一句：

    “姜礼，姜大人呢？他可还在宫中？”

    “待此次热症退下，替陛下去太医院讨些安神的方子吧，汤药效果虽慢，长期服用却可调理根治。”

    一瞬间，从极寒冰境，到了烈火炼狱，他的怀中空空，只有噬人的焰火缭绕不休，如同神罚一般，苦痛绵延，惩治人们口中忘恩负义的坏种：

    “你这个白眼狼！他将你拉扯大，换来的就是这样一番作践吗？”

    “陛下觉得汤药的效果太慢，不如安神香管用，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哪里能拦着。”

    许风亭的神色已经全然冷了下来。

    “我只是，只是喜欢一个人而已，这竟，成了错处吗？”

    “安神香闻多了会影响心神，怎么能拿来给陛下用？为何不来太医院开药？”

    鼻尖涌入熟悉的兰草香，他终于在这空旷的宫殿内，寻到了令人心安的归属感。

    这一下抓得其实并不紧，许风亭却没有挣扎，由着对方将脸贴上，一如幼时那般轻轻蹭了蹭。

    荒谬的是，这人居然点头了，甚至言之凿凿地说：

    穆禾野的声音崩溃：

    许风亭懒得纠正这种话术上的漏洞，他只是想给自己一个理由原谅对方而已，闻言也不再多说，扯过被子就躺了下来：

    “.…哥哥。”

    他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偷偷摸摸地跟着钻了进去，见对方没有出声赶人，心下大喜，又挪近了些，很小声地问了一句：

    穆泽宇好歹是皇子，哪怕倒台了也不应该会被囚于诏狱，姜礼一直在替穆泽宇办事，高公公不说，他问姜大人也是一样。

    这事太医不是很清楚，新帝与先帝不同，不太喜欢太医问诊，刚一登基就将太医院日常问诊的规矩取消了，说是太麻烦，没病都要看出病来。

    许风亭在边上问了句：

    热，好热……

    “不，我不是，不是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