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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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心覆上她滚烫的额头，恍然意识到她在发热。

    目空一切的心气，和旺盛的生命力。

    “少爷，前方距离我们五公里处，有泥石流爆发截断公路，恐怕今天回不来了沪城了。”司机见前方有很多轿车掉头，他稳稳停车靠在路边，汇报这个不幸的消息。

    车子行驶在坑坑洼洼的小路上，遭遇暴雨，路上满是雨水，一不小心驶过水涡，车子颠簸两下，明念依靠在车门上的头，一起一落，清脆的撞击声，可想而知还有多疼。

    最后结果，显而易见。

    憋到今天下午他彻底爆发，情绪失控。

    后来，她上大学，遇见了景濯，景濯他……

    但那天在酒吧接完明念电话后，一切都变了。

    每一滴雨珠凝聚的力量，越来越大，有变成冰雹的趋势。

    嫉妒。

    第二页最上面还是‘明念’二字，下面两片区域，一半是消极情绪，一半是积极情绪。

    而床上，明念像虾米一样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额间浮出一层冷汗。

    优点区域上只有两个字——鲜活。

    蓝色毛毯因她的动作，连带着黄色蛋糕裙子一同被扯起，不再规矩地紧紧包着她的身体。

    他咬咬牙，扯掉她如藤蔓般的双臂，活动间她发尾清扫他的嘴唇，香气扑鼻，让他心痒。

    而是那种平静的海面，偶遇狂风，海浪拍打岸边的那种感觉。

    第一页，缺点区域写满各种词汇。

    毕竟，她也很讨厌湿衣服粘在身上的感觉。

    屋内连空调都没开，紧闭的房门和窗户，致使空气不流通，燥热的空间让景濯难以喘息。

    司机王叔房间应该也有被子，但景濯不想让明念身上沾染上其他男人的气味。

    病来如山倒，明念浑身的力气像被抽光，她站起来还是感到有些头晕，所以就简单冲洗一下，头发连护发素都没用，她就着急忙慌地穿上浴袍出来。

    温水顺着退烧药刚咽到喉咙眼，霎时间苦味蔓延，呛得她咳嗽两声，硬生生的把整颗药片吐了出来。

    “那就在附近找个酒店住一宿。”景濯漫不经心地玩着枕在他大腿上明念的长发，勾起随意缠在食指上。

    “在酒店，这儿刚好还剩三间房，被我们赶上了。”景濯长臂一挥，扔过去一身浴服，轻飘飘地落下一句:“你淋了一场雨，身上都湿透了，自己去洗个澡，桌子上有南瓜粥和小菜，我给酒店老板要了些退烧药，你吃完早点睡吧。”

    喝了两口粥实在没胃口，但也勉强算是起到了保护胃的作用。

    倏地，明念睁开双眸，眼睛被天花板上白亮的灯光刺激后又阖上。

    景濯好像在喊她的名字……

    景濯别开眼，“我先走了，明天见。”

    怀里的明念，手臂紧紧攀住他的脖颈，小脸还在他怀里蹭了两下，像娇贵的波斯猫一样在寻求舒服的位置睡觉，她浅弱的呼吸像羽毛挠在心头，一股酥麻感自心口处，不断向外扩散。

    景濯没有照顾过生病的人，他自己一年到头都很少生病，哪怕偶遇风寒，都是睡前吃一次药，第二天醒后一定百病全消。

    假设破产？

    明念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的她是个幸运儿，她父母恩爱，家庭和睦，她无忧无虑的长大，仿佛没有任何的烦恼，坏事远离，好事不断，仿佛锦鲤附体，人生没有困难，每一天都能拥有简单又纯粹的幸福。

    景濯想不出更准确是词语形容他们俩直接的关系，总之景濯觉着他应该对明没有念其他想法。

    吹风机开到最大的热风，将头发吹到半干。

    “失去一切，那就重新开始。”景濯语气平和，神色淡然，“允许一切的发生，每一个瞬间都有它的意义。”

    明念的睡衣样式很简单，是一条粉色丝绸吊带裙，可论起光滑，远不及明念的肌肤细腻。

    蓝色毛巾彻底松开，随着乌发一起铺散开。

    景濯一把扯过毛毯，盖住那滴水珠行走的轨迹。

    不是男女之间的心潮澎湃。

    车厢陷入沉默，寂静的环境内，清晰听见噼里啪啦的雨声，不断拍打着玻璃。

    明念睡得极为不安，迷迷糊糊中，只觉得浑身发软，头被磕到后，她脑子忽地清醒，使劲努力睁开眼，奈何上下眼皮仿佛被胶水黏上，让她又陷入恍惚中。

    退烧药放到她口中，水杯紧贴她的唇瓣，就在景濯以为马上就要大功告成时。

    不仅是身体下意识的举动，他最近脑海里想的几乎也都是明念。

    明念不知道景濯内心的反复纠结，她只想知道答案。

    第二页，很奇怪。

    同样假设人生发生天翻地覆的问题，她也问过纪以川，可惜纪以川没有回答她。

    这不失为一个转移注意力的好办法。

    下一秒，明念把在口中的药吐在水杯里。

    被明念各种刺激后，他没有感到任何消极情绪，产生情绪最多的是有趣、兴奋、偶尔还有点心潮澎湃。

    他的房间就在隔壁，他回而折返后，抱来一床被子，盖在明念身上。

    语毕，景濯像夹着尾巴的大灰狼遇见猎人般，灰溜溜地逃走。

    嗯，应该是这样，明念很有自知之明。

    让他不用想明念，不用再想和明念相关的一切。

    宽大的蓝色毛毯衬得她愈发娇小，她眉心紧锁，原本苍白的面容泛起不正常的红晕，被雨淋湿的头发包在毛巾里，因为她睡着的动作，毛巾一角散开，几缕调皮的头发跳跃而出，意图遮住她紧闭的眉眼。

    “明念，醒一醒。”

    景濯坐在床侧，抱起昏睡不醒的明念，搂入怀里。

    梦里她和纪以川是青梅竹马，他们每年暑假依旧在汉普顿渡过，但她和纪以川从不吵架，因为纪以川是个很温柔的人，而她没有在病态家庭的折磨下变成现在这副唯利是图的模样。

    翌日，景濯来点明念一起去用早餐，敲门几下都毫无反应，他只好找服务员用备用房卡，进入房间。

    难得今天能和明念心平气和的谈话，也难得见到明念如此乖巧的模样。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但他以后会对明念态度好些，他们俩怎么说，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们可以做好朋友。

    “上帝不会投骰子。”

    四周的空气变得稀薄，景濯喉结上下滚动，嗓子干燥无比，仿佛徒步在戈壁沙漠的人，祈求甘霖的救赎。

    为着压下喉咙里的药味，明念又喝了两口粥。

    宇宙没有随机，就比如今天的这场倾盆大雨，比如前方泥石流困住来往的车辆，比如此刻的明念抵挡不住袭来的倦意，沉沉睡去。

    【受高空槽和低层切变共同影响，我县将有一次强对流天气过程，预计15日到18日我县有局部大雨或暴雨，部分地区有雷暴大风暴，需注意防范城市内涝或降雨引发的次生灾害。】

    明念听得晕头转向，平阳镇距离沪城不过开车三四个小时，为何中途要停下住酒店？

    明念才又回到餐桌前，强行咽下那粒退烧片，转而从行李箱内随便拿出一件睡衣，躺在床上，安心入睡。

    她刚想开口，话未说出，喉间犯痒，猛地剧烈咳嗽两声，肩膀跟着颤动，连带着吊带都遭殃，下坠到手臂处。

    喂药的人如此煎熬，要吃药的人却如此安然。

    被雨水浸透的裙摆，凝出一滴水珠沿着她挺翘的雪峰，蜿蜒滑落。

    回答完问题没有得到回应的景濯，见明念睡着，捏了下她的脸。

    景濯回过神，吐出一口浊气。

    头顺着车椅背，眼看就要跌在车垫上，千钧一发之际，景濯伸出大手，护住她的脸蛋，然后小心翼翼的托起她的头颅让其枕在自己大腿上。

    彼时，车内广播播报最新天气预警——

    怒火。

    是景濯从未有过的感觉。

    景濯他怎么了？

    她苍白的小脸几乎透明，点点头，说：“你可以这样理解，就当作一种假设，如果景家破产了，你会如何？”

    折腾半天，出了一身汗的景濯：“？”

    身体下意识作出反应，她一个翻身，远离车门。

    “怎么来了趟平阳镇，身上没了那股看谁都不顺眼的傲气呢？甚至连和我吵架的力气都没了？”景濯的话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他倾身抬手帮明念固定头顶的毛巾，顺手系上蝴蝶结。

    抬手揉了揉眼皮，分散开的白光在红海里闪烁，待适应灯光后，明念再次睁开眼睛，认清眼前的人，疑惑问：“景濯，这是哪？”

    缺点那么多的明念，一直以来给他带来的都是积极情绪。

    焦灼。

    飞机落地后，他买了一本蓝色笔记本，在第一页最上面写上‘明念’二字，纸张中间一根黑色线分割两片区域，一半是缺点，一半是优点。

    景濯不想在拖延时间，端起刚接的温水，伸手用虎口托起她的下巴，食指和拇指掐在两腮处，强迫她张嘴。

    明念懵然，生病让她脑子转动的速度变慢，她能想到的就是，景濯搀扶睡着的她来到酒店房间后，嫌弃触碰她粘湿的肌肤后带来的不适，所以他着急回自己的房间冲澡。

    明念接过那瓶水，喝了一小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入胃里，让她身体忍不住瑟缩。

    这可以追溯离开曼哈顿那天和祖母谈心后，他心中反复琢磨祖母讲的那些话。

    他第一次因为明念有了消极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