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宵宵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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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峥终于忍不住松开了手，他皱着眉活动了一下刚被掰疼的食指，程安昀依旧是那副微笑的表情：“下次再见，林总。”

    林峥话刚开了个头程安昀就转身走了。

    “这么急着走，难道你很讨厌我吗？”

    林以谦还没到，余歌正在打电话催促。

    程安昀已经记不清她的样子了，每次想起程愿他脑海中只会浮现出几个关键词，出现频率最高的一个词是“妈妈”。

    九点半的夜戏，程安昀九点一刻出发了。

    讨厌，讨厌死了。

    “诶你……”

    林峥拍拍他的肩膀，临走时指尖故意摸过他的后脖颈，程安昀前倾身体躲避他的触碰，恶心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林峥的手直接覆上他的手背：“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对方像是专门来找他的，朝他笑了笑，刚要走进来坐到他旁边时就有一个服务员说：“不好意思先生，我们店今晚……”

    在将人高度物化的娱乐圈里，每个人都是明码标价的商品。

    “你也没走啊。”林峥又是一手托腮面向他的姿势，他指尖规律地点在台面上，继续说，“我开车送你回去？”

    林峥走了之后大家很快进入工作状态，没人问他们两个是什么关系，再加上因为有几个摄像机和补光灯等设备遮挡，群演们也没看到林峥做出的这番暧昧举动。

    除了他以外店里有不少人留下在喝酒，这个点本来就是酒吧正常的营业时间，所以服务员和酒保也没赶人。

    而且还很大概率不会是渣男这种占据关系主动权的身份，而是为了名气和钱不择手段的玩得很花的小糊咖。

    程安昀在心里呕了一下，放下了喝到一半的酒。

    明天没他的戏，今天的工作也结束了，可以放开了喝。

    此刻她们两个正在角落的卡座里吃吃喝喝，程安昀坐在吧台处，单手托着下巴看着调酒师调酒时那娴熟的手法，在心里猜测着这是不是酒吧原本的员工。

    回到酒店后程安昀愣是洗了三遍手才从浴室出来，他平躺在床上看着酒店房间里的氛围灯，算算日子发现他这趟出来已经大半个月了。

    店里的大家都循声望过来，旁边一开始还在阻拦林峥的服务员有些尴尬地退场。程安昀也想退场。

    “你怎么会来余歌的剧组？”林峥撑着下巴面对他，打量的眼神将他全身上下扫了一遍，说，“难道你是被别人……”

    这场戏是男主和男二酒吧偶遇，时间线是男女主暧昧期。

    程安昀微笑转头：“当然不，只是今天我有些累了。”他抓住自己的衣服往回拽，“林总，我们还是改天再见吧。”

    但圈里也有不少男金主只包男明星，等玩够了之后回去结婚生孩子的事发生。枕边人的风流史女方未必不知道，只是可能迫于各种原因她只能嫁过去，成为大家艳羡的那种富太太。

    他默默推远那杯酒，说：“林总怎么还没回去休息？”

    “赶紧准备一下我们要开始了。”余歌边说着边看向林峥，“林总，麻烦您去别处坐一下，我们要开始拍摄了。”

    福利院的日子不好不坏，除了程愿以外没什么记忆点。以往程安昀梦到的都是具体的某个人，但这次一个人都没有。

    对一些喜欢包养小明星的大老板来说，对方只是一个解决性.欲的工具，并不是一个独立的人，因此多数人男女通吃。

    桌上有个黑色的小本子，程安昀走过去翻开，第一页只有五个字，上面是“宵宵”，下面是“程安昀”，上面宵宵两个字的笔迹明显比下面的要更稚嫩一些。

    程安昀将手往回缩，林峥直接握住他的手。

    他的视角变矮了好多，梦里的他不受控制地走向门边，放在头顶的手平行比划出去，抵在门框上100刻度的上方一点。

    程安昀转头，林峥又坐在了他身边。他毫不见外地端起他放在面前的酒杯喝了一口，说：“味道不错。”

    准备继续往后翻时旁边的洋娃娃突然开始唱歌，梦里年仅四岁的他瞬间被吸引了注意力，放下本子朝它走过去。

    罗月泠带着她朋友过来和他打了个招呼就走了。可能是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原因，她比较腼腆，说起话来声音也很小，很轻易的就被埋没在其他人的交谈声和店里放的音乐中。

    刚喝的几杯酒酒劲儿上来了，他从床上坐起来，晃晃有些发晕的脑袋去简单冲了个澡，头发都没吹就直接睡了过去。

    他转身就要离开，却被林峥一把揪住衣角：

    《小演员杀青后的额外工作》

    他没见过自己的妈妈，但程愿就是他的妈妈。

    指尖触碰到洋娃娃的瞬间梦境崩塌，程安昀在一阵铃声中睁开眼睛。

    “抱歉余导，有点事耽搁了。”林以谦进门第一句就是道歉。

    去年林峥因为工作去过莱悦一趟，那时他和程安昀第一次见面，程安昀刚好长他审美点上了，所以这一年来一直在想办法拉进他们之间的关系，程安昀觉得他就差把“我想睡你”刻脑门上了。

    程安昀稍微有些生气了，他脸上浅淡的笑意不变，直视着林峥，边掰他的手指边说：“林总，我说我累了，我要走了。”

    林峥还直勾勾地看着程安昀，几秒后他从高脚凳上下来，说：“我去我车上了，待会儿再来找你。你去找我也可以。”

    等两人离开后程安昀低头看着玻璃杯壁上有些变形的自己的倒影，想起来程阿姨也是这种比较内向的性格。

    因此虽然程安昀知道自己喜欢同性，但他依然反对同性恋。

    林峥看着他不为所动，程安昀微笑着慢慢发力，捏着他的食指向后折，掰到掰不动了还在用力，一副要把他手指掰断的样子。

    他看着程安昀的背影，对他的兴趣更大了。

    这一段是余歌临时加的，在拍摄过程中她很容易突然萌生出新想法，并在不影响原作设定和剧情发展的情况下加进拍摄里来丰富人物形象。

    结束拍摄准备收工时已经十一点多了，大家都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回去休息。程安昀坐在吧台处的高脚凳上没动，他晃了晃杯子，酒液中融化到一半的冰块碰着杯壁叮当响。

    刘叔既是楼下小卖部的老板也是他的房东，没来得及思考刘叔为什么突然打电话，程安昀已经迷迷糊糊地点了接听。

    虽然大家都说小明星的命不是命，但程安昀还是觉得这算工伤，他希望有人可以赔他点精神损失费。

    他转身，身后是各种各样的玩具。

    又一声开门声响起，打断了林峥的话。

    林峥在其中反而算是比较老实的那种，他只喜欢男的。

    然而对方的第一句话就让他彻底清醒了过来：“你赶紧回来一趟吧，你家昨晚好像遭小偷了！”

    “……”程安昀努力控制着表情，不让自己嫌弃得太明显。

    两人最后一次见面时程安昀五岁，程愿躺在病床上，说话声音也很小，那时候她已经没力气大声说话了。

    林峥率先开口：“我们两个好像有小半年没见过了吧？”

    程安昀翻开下一页，整页纸只有一个哭哭的表情。

    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程安昀刚四岁，程愿说话声音很小，因为想带他交朋友，改善一下他孤僻的性格，所以脸上也一直带着温和的笑，不过后来这件事不了了之了。

    阳光从窗户里照进来，暖黄色的墙壁被晒得发亮，桌上的杯子还在冒热气，但房间里却一个人都没有。

    刚喝完一杯酒左边的门被打开，程安昀转头，看到一张有些眼熟的脸。

    不管是什么形象他都没法解释，只能被动接受这种评价。

    出于礼貌，程安昀弯了弯嘴角对他笑了一下。

    他尽量无视那道赤.裸裸的视线，又续了杯酒。

    “想什么呢？”一道声音将他从回忆中抽离。

    程阿姨是福利院里带他的阿姨，叫程愿。

    很意外的，他梦到了那个他待了五年的福利院。

    吧台后的调酒师状似不经意地擦着杯子，余光一直往他们这边瞥。

    程安昀终于想起来该怎么笑，他嘴角扬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弧度，从高脚凳上站起来，礼貌且疏离地说：“不用麻烦您了林总，时间不早了，您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我也要走了。                                                ”

    “林总？”余歌打断了服务员的话。

    他拿起手机，发现是刘叔的电话。

    林峥朝她也笑了笑，伸出手和她握了一下：“余导。”

    和余歌客套完后林峥就坐到了程安昀身边，指着他手里端的杯子对调酒师说：“给我来杯和他一样的。”

    程安昀温和地笑着：“是的。”

    但不用想也知道他接下来在剧组的名声会怎样，无非是一边和林峥搞着又一边讨好梁雎宴的脚踏两条船的形象。

    酒吧里的顾客都是群演，罗月泠也在其中。她调侃自己一次性进组打两份工，还打电话把她朋友叫来一起做群演。

    散落一地的积木和拼图，塑料材质的洋娃娃，身上有好几个补丁的布偶小熊，还有前后摇晃着、发出细微咯吱声的木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