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人与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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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依看着桑博的表演，就知道他这是故意这样子说的。

    “嗨，小孩子能做的大人未必能，”桑博蹲在地上，顿了顿，摸着下巴笑眯眯地说道：“他们没人要，只要给口吃的给口水，一些成年人钻不进去的坍塌矿道就有人探路了，安全绳也不用给，死掉的话甚至连赔偿款都省下来了，廉价又好用吧？”

    +空言非诚，当以身报。+

    恶心的液体四处飞溅，然而当那些汁液刚落入地面时，绿油油的草芽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冒出头了。

    连带着星也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停停停，七八岁的孩子都要，他们能干些什么活？”三月七不出意外地打断了桑博的话语。

    “帝皇在上…唯死是向…”宁依一咬牙，掀起布袍，启动霉菌唯一不敢攀爬的链锯剑捅进自己的肺里，让神圣的火焰伴随锯齿搅碎每一寸被污染的内脏：

    “咕咳咳……苟败而挫，是堕帝威…咳咳咳…祈祷…涤魂，痛挞涤…咳咳…体；唯赖帝皇，苍生倚庇……纵无所有，尚捐一躯……”

    这套忠诚的甲胄被杀死了，死在它服役的十三年头，死在杀死异形的战场上。

    “诶，这就是重点了，”桑博同样一拍大腿，说道：“老桑博我也一样心疼啊，可没那口水和面包，那些没了家的小孩子又能靠什么活下去呢？直到后来一个叫【地火】的组织出现了……”

    仅仅是矗立在哪里都让人感觉到生理意义上的不适。

    角落里厚厚的红色苔藓就像地面一汪汪饱含怨气和诅咒的血池，向被钢铁和混凝土笼罩的黑暗天空发出叛逆的尖叫。

    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弥漫着腐朽与堕落的气息，仿佛整个世界都被看不见的丝线所笼罩，空气粘稠混浊的让宁依都感觉有些难受。

    +我令人骄傲的战士，回答？+

    “帝…帝皇在上啊…我要向您忏悔……我没能………”宁依第一的反应不是惊喜，而是由衷的愧疚。

    此外，还有一些样貌恐怖的昆虫在四处爬行。它们或是长着巨大的钳子，或是有着让人不寒而栗的狰狞外表。

    他在桑博的记忆里知道了整个下层区的方位，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

    “对，这就是老桑博为各位准备的惊喜啦，”桑博起身拍了拍裤子，说道：“这个组织是下城区为数不多还愿意坚守底线的大组织，剿灭了不少那种帮派，正好呢老桑博还在里面有点脸面，可以帮各位和高层走走关系，各位要是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去问就行。”

    宁依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不知道……但最近一个千年王座的损坏率正在急剧上升，或许我们永远不会知道……”

    然而祸不单行，寂静的街道上，肩甲掉落的声音清晰可闻。

    “呃……”宁依扯下动力甲留存的柔软内衬，强忍着疼痛将链锯剑卡在肋骨板锯齿撕开的缝隙中固定好。

    …………

    “………咳咳咳。”

    每呼吸一次，都会将快速愈合的骨骼和肌肉再次撕开。

    宁依的神经系统自动调高了他的体温，经过变异和手术而极度耐热的躯体让他的身体器官即使在333摄氏度的自我升温下也能正常运行。

    “真的假的……”

    那股恶臭的粘腻霉菌再次试图爬满宁依的全身……

    恍惚间，宁依好像看见了一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手自远方伸来，轻轻搭在他湿润的脸颊上，打断他忏悔的话语的同时为他抹去了眼角溢出的泪水———

    脆弱的瓦片不时从屋顶滑落，每次跌落都会扬起一大片饱满的孢子和粉尘。

    “那两个小家伙更值得你担心，照顾好她们。”宁依微微一笑，朝三人挥挥手后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黯淡的光环一点一点重新在巨人的脑后亮起，为黑暗的混沌领域带来无法直视的光明。

    接着便是一阵长久的脱力与眩晕，霉菌小心地绕过了帝国的双头鹰标记，悄无声息地爬满了动力甲的表面。

    这个正义感十足的小姑娘果然被钓成翘嘴了。

    但即便如此，也没有任何一只扑来的怪物和野兽能够躲过虚弱宁依挥舞的刀刃。

    这是他在亚空间里感到不适的时候最常用的方法，来自帝皇的火焰通常会将那些有害的部分剔除……

    “帝皇在上啊………”

    宁依试图抓起零件，可那些忠诚的铁块刚碰到他的手就飞速腐烂生锈，直至化成一堆深绿的肥料。

    “有的帮派啊，他吃人不吐骨头，专门把帮派新人派到即危险又捞不到油水的地方送死，以前还有的甚至连七八岁大的孩子都要……”

    这些昆虫似乎适应了这片破败的环境，成为了这里生腐循环的一部分。

    ……

    “好嘞，请各位跟紧哦～”桑博优雅地对宁依离开的方向行了一个礼，带领三人走向小巷深处。

    “你觉得吾主这次又为何而流泪？是因为又一个英雄的牺牲？还是又一个世界毁于混沌？还是别的什么……”他望向滑动门后的那一片黑暗，低声道。

    “那当然是真的啦，老桑博的关系网可多着呢，”桑博信誓旦旦地保证道：“而搏击比赛的冠军就是最好的介绍信。”

    “哈……哈………”剧烈的痛楚中，脸上糊满了汗水宁依久违地感受到了一阵轻松，而后在冥冥中感受到了一股温和而熟悉的视线。

    然而高温并不能阻止这份诡异力量的蔓延，在焚毁第七百七十七只腐烂生物后，宁依忽然感觉喉咙一甜，弯腰干呕出一口带着七道绿丝的墨黑色血块来。

    紧接着，动力甲的连接处接二连三地开始腐蚀崩落，直到宁依遍布伤疤的身体完全暴露在空气之中。

    街道两旁的房屋看上去比街道更加破旧，但比起称之为被岁月折磨后废墟，宁依更愿意相信那是一张张等待猎物的陷阱。

    墙壁、门窗、电线杆等无一幸免，都被铁锈侵蚀得面目全非。

    “地火？”

    遍布污秽的陈旧街道上，路灯照不到的死角就如同空气一般普遍，即使以宁依的夜视能力也无法看清黑暗里面藏着什么，只能靠空气的异常流动来确定里面肯定存在什么东西。

    “好用个头！怎么能这样！”三月七一捶大腿，瞪了一眼桑博愤愤地说道：“你居然还笑得出来，他们在哪里？本姑娘要去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所以我这是到了哪里？”宁依黑着脸，把如潮水一般扑来的发霉裂界生物和滴落绿色污秽液体的生锈机械一一切成两半。

    “当啷！”

    每吸一口气，就像有数以千亿万亿计的小生命顺着气流爬进宁依的肺里，然后在那温暖湿润的天堂里安家。

    “………是真话，”宁依点点头，顺手拍掉了飞到他手甲上的某种类似蟑螂的趋光虫子，说道：“你们跟他去吧，我找其他宽一点的路过去。”

    “眼泪？”神圣泰拉，某扇巨大的滑动门前，拱卫此处的禁军看向他刚从里面出来的同事。

    记忆中那个上层区那个孩子的愤怒眼神让他深深地感觉自己无颜承蒙帝皇神圣的光辉。

    她还是那么爱打抱不平。

    “有事通讯器联系，”虽然不觉得下层区有什么能威胁到宁依的东西，丹恒还是说道：“你受伤的话……我们会担心的。”

    “这次的份量比往常多。”

    众人回头看向宁依，等待着他的决定。

    铁锈更是无处不在，整个街区似乎都被这奇怪颜色的锈蚀所干扰。

    然而，有些话真的不能说得太早……………

    “为了所珍视之人，吾等荣耀赴死！！”

    建筑外墙上大片大片都是同样的绿色霉斑，有的还长出白色的小花朵。

    除此之外唯一的缺点就是痛了，仿佛灵魂也在那金色的火焰中炙烤的痛。

    “你们都知道吧，在下城区这种地方讨生活，拜对码头就是重要的第一步……”桑博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

    这是一片已经死掉的街区，但死亡的街区里生机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