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取手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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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他根本就看不清，泪眼朦胧的，可即便这样也都还流露出毫无保留地信任与依赖。

    温暖包裹着他，身体里面的那些横冲直撞的妖气也被抚平。

    谢坠凌随意将电话搁在旁边，开始强迫自己想些别的。

    谢坠凌毫不留情地强迫他口腔打开，指尖一点点地抚摸上他的牙齿。

    他将手臂慢慢地从白采掌心抽出来。

    电话那头的情报部长停顿了下。

    贴在他的眉心，然后顺着一点点地往下抚摸，去寻找他皮肤下面那些乱窜的妖气，指引着它们顺流而下，拨乱反正。

    其实在后半段的时候，他的耳朵已经嗡嗡作响，只能看到谢坠凌的嘴巴张合，听到的措辞也是断断续续，好像是在说自己不是真正的牙疼，就是吃妖物吃太多消化不良导致到处都疼。

    谢坠凌的瞳仁微缩，还以为他是痛得受不了，都还没来得及做点什么，手臂便突然被他的小手给拽住，因为竭力还显得格外苍白。

    最里面的那两颗非常尖锐，平时压根看不出来，可此时仰着脑袋被迫这样望着谢坠凌，眼眶红彤彤的就像是随时会掉眼泪般，几乎是呈现出任人宰割的姿态，再深再隐蔽的地方，好似都能够这样被窥视得一清二楚了。

    就这样反复折磨着，直到天都蒙蒙亮了，白采才安分地睡了会儿。

    他的睫毛低垂着，罕见地已经濡满了汗，浑身都散发着热气，连带着那两只暴露的手都湿润无比，在黑暗中散发着莹莹的光泽。

    以前带着手套的时候，虽然对于白采的感知依旧会很强，可从来都没有像是现在这样，每次触碰到他都敏感得神经发颤，连带着皮肤都激起细密的麻意。

    谢坠凌低垂着眼，没人知道他此时的触感到底有多么清晰。

    不论如何，白采的突然病倒折腾了很久。

    就这么会儿的功夫，白采就已经难受得神志不清了，都是谢坠凌说什么他迷迷糊糊地照做，小小地将嘴巴张开。

    《人类如何饲养超乖物种》

    谢坠凌不让他咬，强行掰开他的口腔，看他泪眼汪汪地实在难受，便伸手去抚摸他的牙齿，谁知却在轻微的刺痛下留下两枚牙印。

    可那些烙印般的触感与知觉纠缠不休，直至很久，他忽的回想起小妖怪呜呜咽咽说对不起的场景，到现在都还没有拼凑出全句。

    真的会有才认识不久的小妖怪，能与他交融到这种地步吗？

    ……

    “痛……”白采的声音也是委屈哑哑的。

    他淡淡扫了眼，确认白采是在变好。

    “基本就是这些。”

    屋内变得安静，谢坠凌直起身来，却迟迟没有别的动作。

    白采懵懵地，抬头猝然撞见的，就是他修长有力的那只手。

    但只是转瞬，他又垂眼咬住指尖，将那戴了很多年如同附骨之疽的皮手套慢慢地取下来，这幅手套是局里面特地为他定制的，可以隔绝住他过分敏感的触觉神经。

    随手搁置在旁边的电话一直在响，谢坠凌起初没接，然而对方锲而不舍，片刻后他才按了接听，声音竟也带了几分低哑，“讲。”

    可惜罪魁祸首并不清醒，泪眼朦胧地，发现是谢坠凌就往上面凑，非要用脸蛋贴着他的掌心，好像只有这样才会舒服些。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不论白采再怎么对自己没有戒心，可力量的相互排斥是天然存在的，现在看起来却好像他们的感知曾经融合过般。

    他小脸儿苍白，疲惫地沉进枕头里面，睫毛因为哭得不停已经濡得黏成一团，还带着可怜又凌乱的泪痕。

    可是忽然，手指压住他的舌苔。

    旋即温热的手指，拨开白采湿漉漉的头发。

    谢坠凌愣住，第一反应是捕猎的时候伤到了。

    谢坠凌莫名顿住，眼眸幽晦得令人心惊。

    他很少听到谢坠凌这么疲惫的样子，一时竟是心惊胆颤，试探着道：“谢队，今天你不是跟着战斗部门重新去过现场吗，据说出现了藤兰的痕迹，事关你的                                                任务我整理了些情报……”

    令他最为震撼的是，小妖怪对他的渗透没有半分的抵抗，就好像彻底打开将他容纳进去似地，当精神力触碰到那片柔软的地方，骤然就像是陷进了温柔的棉花云里，每个触感都在告诉他好像自己本来就属于那里。

    谢坠凌冷淡地听着，其实只捕捉到了“藤兰”两个字。

    “呜……”白采的口腔涨得发酸，仰起的小脸特别可怜。

    ……所以他那时候，到底想说的是什么？

    白采摇摇头，他以前吃什么都是不会出问题的，所有的东西都能自然消化掉。

    而手套下的指节，修长漂亮，分明有力，有种惊心动魄的意味。而当他全然展露在空气中的刹那，意味着他的感知会更加扩大，尤其是当抚摸的时候。

    “牙齿很好，你应该是吃太多出问题了。”

    感知的问题，平时谢坠凌都包裹得很严实，白采再怎么贴着他也都像是隔着层，只能拼命把自己的气息与力量从夹缝里面钻进去，努力汲取温度。

    一只手忽然伸过来，温热的指节贴上额头，谢坠凌冷淡的声音响起，“看起来好多了，现在身上还有哪里痛吗？”

    从床上坐起来，白采下意识地就要去找谢坠凌，沙哑地喊他，“谢……”

    而且他出去狩猎，除了解气以外，更多的也是不想给谢坠凌造成额外的麻烦呀，听谭乌说别的结契妖怪都是自己出去找吃的，白采已经吃了浆果了，肯定也不会再等着谢坠凌投喂。

    后面便是些情报的具体内容，大约是看谢坠凌状态不好，他念得很快。

    白采懵了。

    白采愣住，发现谢坠凌的眼眸在黑暗中显得幽亮。

    他是来帮谢坠凌的，他会听谢坠凌的话，又不是来给他添麻烦的。

    不知道过去多久，谢坠凌慢慢地收回手，语气与方才那样侵略性的动作判若两人，“不是牙齿的问题。”

    那头，情报部长急促又谨慎地声音还在继续，“待会儿我都会发给你的，找到藤兰对于我们局、对于人类与妖界来说都至关重要，谢队你……”

    白采被吓得脸色惨白，以为他是不原谅自己，还想要拼命地挽留。谁知道谢坠凌低声说了句“等等”，并没有从他身边移开，而是直接将屋内的灯关了。

    “我知道。”没等他说完，谢坠凌便挂了电话。

    他现在的吸收力极差，吃的妖怪又多，本来都已经被谢坠凌引导好了，可是到了半夜又开始反反复复，咬着自己的手呜咽。

    牙疼？

    三个小时后他才慢慢醒来，只觉得眼睛肿肿地轻微抽痛，其他的地方倒是只剩下些酸疼了。

    好像确实是这样……他试探性地，慢吞吞地将脑袋往谢坠凌的手臂上砸，可还没有能磕到，就被谢坠凌的掌心给接住，即便如此也疼得他差点眼冒金星。

    猝然被挂情报部长，望着电话非常懵逼。

    疼痛逐渐缓解，白采再次昏昏欲睡，却又不想要谢坠凌很快离开，在失去意识前努力地抱着他的胳膊，四肢也缠绕得紧紧的……像极了藤类植物攀附的姿势。

    他的耳膜有些嗡鸣，脑子里面所有的意识似都还沉浸在方才的场景——他是如何一点点去抚摸小妖怪的皮肤，引导他凌乱的妖力，手上所有敏感的神经都在跟着颤栗发麻。

    “我以为、我狩猎……”

    白采小声抽噎着跟他道歉，“对不起，谢坠凌。”

    ……

    至少都有力气咬人了。

    “滴滴滴——”

    白采难受得神志不清，以为自己什么都说了，实则大部分都只是呜呜地哭声，让谢坠凌不由得凑近了去听，却依旧听得断断续续。

    但是他也没有重新戴上手套，片刻后才将沉睡的白采放回到床上，无声地离开房间。

    可现在，谢坠凌脱掉了手套，不但覆盖着他的脸颊，下颌还有脖颈，就好像连神经都与他紧密链接，渗透进皮肤，撩动着他的血液。

    刚才检查的时候完全没想到，藤类植物绞杀还会影响到牙齿的，他眸色微黯，立马俯身捏开他的嘴巴，低声道：“张开别合上，我看看。”

    “别乱动了。”谢坠凌低声道，“现在是什么感觉？”

    不知道多久过去。

    长廊的尽头有窗，夜风幽凉地吹过来，才终于让他冷静很多。

    手套没有取，却好像已经浑然没有作用，在顺着小妖怪的牙齿一颗颗抚摸下去的时候，感知已经不知不觉地强烈到不可思议的地步，神经因为口腔的湿润与温热在颤栗发抖，与烙在眼底的视觉交相辉映。

    “以前有吃东西吃多的情况吗？”谢坠凌小心地捧着他的脸，极其耐心地询问。

    他抬眼，发现白采红彤彤的眼睛格外可怜，忽的什么都不想让他说了。

    可浑身疼得没有什么力气，谢坠凌接着光去看，什么都还没能看清，他就已经撑不住要重新合下来。

    “……”谢坠凌听到自己的声音，轻得不可思议，“为什么对不起？”

    白采很喜欢谢坠凌抚摸他。

    可没想到最后还是出问题了，白采又愧疚又难受，再加上此时浑身疼情绪不稳定，想到这里时，突然眼泪就啪嗒啪嗒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