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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塞北,无人不畏惧这个声音的主人。
若是叱罗大夫此刻摘下缚眼的布带,定然会吓得当场晕过去。
他的目光转向谢陵,仿佛在询问他的答案。
“当然要救。只有救活谢陵,殿下才能真正报仇。”
故事中,晋景公被奸臣蒙蔽,下令灭忠臣赵氏满门,赵氏门客程婴用自己刚出生的孩子换下赵氏孤儿,救养忠良后代。
大夫急道:“连绰队长,听说三殿下在拥雪关受了重伤,您拦我做什么!”
是以,谢陵下意识道:“阿隐,父亲一定有什么苦衷。你随我回京都去,父亲若是知道你还活着,一定很开心……”
“父亲将我交到东宫侍卫手里,同我说,在带我去狩猎之前,要与我玩个游戏。从此刻起,我不再是谢二公子,而是皇孙杨悯……”
连绰道:“自然知道。是我们追杀姑藏部余孽,撵得他们慌不择路,居然跑进了拥雪关,正撞上谢陵带领的使团。他们一见着谢陵的脸,还以为是殿下,吓得魂飞魄散,这才下了杀手。哎,我还想问呢,大梁的使团怎么这么差劲?除了谢陵,全被杀光了?”
谢承安手执书卷,将晋景公时的故事娓娓道来后,不免叹息。
而慕容隐虽然只是慕容赫的养子,却由他亲手带进宫廷,教导其排兵布阵,谋略纵横。慕容隐年仅十三岁,便在祭火节中夺得魁首,进入王廷卫军;十七岁时,在剿灭姑藏的战役中任侧翼前锋,手腕狠绝,雷厉风行,从此累下煊赫军功。
“不过,也不足为奇。至亲至爱,和偌大的江山社稷比起来,比起来,该怎么选,不是显而易见吗?”
“然后,便有人来杀我了。”
宽大的衣袍之下,谢陵的手指指节猛然攥紧,爆出寸寸青筋。
一入营帐,一股血腥味便迎面而来,足以表明那人伤势之重。
谢陵猝然睁大了双眼。
“殿下!殿下,大王子与二王子趁着王上重病,联合东桓贵族,诬陷您私纵姑藏余孽,命您驻守边境,无诏不得回王廷!”
他抬眸望向谢陵,与谢陵一模一样的声音响起,淡淡地唤出了两个字。
三寸。
塞北风冷,呼啸的朔风阵阵撞着麂鹿兽皮制成的帐帘,掀起几度颤栗。
他神色恍惚地向谢隐的方向伸出手,似乎是想确认眼前人是否真实存在。
“兄长。”
谢陵无言以对。
岁月沧桑,时移世易。曾与他相依相伴的弟弟,在异族餐风宿雪十余年之后,冷笑着再度提起这一道父亲教给谢陵的选择题。
惊异,怔然,悲伤与喜悦两种矛盾的情绪,同时交映在谢陵这双与对方一样俊美的眸中。
是谢陵日日夜夜不曾忘记的血脉亲人,是谢陵半生的愧疚,半生的遗憾。
他顾不上未愈的伤口,立时勉力从床榻上支起身子,正欲探明当下处境,抬眸之间,却撞见了一副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庞。
那应当是这梁人的亲眷。叱罗大夫如是想。
东桓军营之中,一名大夫得了急召,匆匆忙忙提着药箱进入了主帅营帐,却被一名少年亲卫横剑挡下。
“兄长真是体谅自己的父亲啊。”
从那窄窄的一线缝隙往里看去,只能看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悄然握上腰间的剑柄。
谢陵喃喃道:“阿隐,是你吗?”
大夫愣了一下,连绰已经抽出一条黑色布带,三两下便缚住了大夫的双目,低声警告:“你若还想要这条性命,一会儿进去,不许摘下布带!不许问伤者来历!听见没有?”
连绰骤然回过头来,暗卫队长贺若绮淡淡道:“你可知,谢陵是怎么受的伤?”
一寸。
……数寸之距,相隔的却是十五年的滔滔光阴。
毕竟,谁能想到,东桓的三殿下慕容隐,和大梁的云州经略使谢陵,居然是一对双生子呢?
他声音涩然:“谢府上下,都以为你是无意中卷入战乱……”
人在生死边缘,总会呢喃心中最牵挂的名字。
谢承安满意地摸了摸幼子的发顶,又叹道:“程婴失去孩子,固然心痛,可是个人悲欢,在家国恩义面前,是多么的渺小。自古忠义两难全,阿陵阿隐,你们迟早也会有面临选择的一天。江山社稷,与至亲至爱,若只能选择一个……”
谢陵从长久的昏迷中苏醒后,触目是异族制式的营帐装饰,他阖了阖双目,复又睁开,终于逐渐恢复了神智。
没想到……
谢陵抿了抿唇,回答:“恩义在前,得失在后;家国在前,己身在后。”
一声冷笑。
东桓原分做两部:北慕容部、南姑藏部。其中,姑藏部与大梁接壤,多有战事。三年前,大梁的慕容皇后忽然对姑藏部发难,慕容赫看准时机,顺势南下,一举灭了姑藏部,结束了东桓两分天下的局面。
朔风从厚重的兽毡帐帘外呼啸而过,发出可怖的声响,是只有苦寒之地才能孕育出的呜咽。
——对谢陵来说,重逾千斤的两个字。
谢陵便再顾不得旧事,神色一凛:“慕容赫重病,必起夺位之争,阿隐,你是养子,却手握军功,必然要被卷
贺若绮似笑非笑:“那些姑藏部余孽,和大梁某个高门贵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们虽非故意刺杀谢陵,但是从现在起,不是也得是。至于其他使团成员……”
或者说,慕容隐,应该叫做“谢隐”。
送走叱罗大夫之后,连绰不禁低骂一声:“大梁人是不是有病?亲生孩子都不要了!若换了我,早就把谢家恨得牙痒痒,殿下居然还去救他双生兄长?”
父亲曾经的谆谆教导,谢陵从未忘过,此刻却如丧钟一般,在脑海中沉沉敲响。
是不敢置信的幻梦吗?
谁知世事弄人,小皇孙到底还是没保住,而谢隐则流落塞北,被慕容赫收养,成了东桓的三殿下。
两寸。
弟弟“夭折”后,谢承安便遁入道观,谢陵则被丢在谢府,由叔父谢承煊一手教养长大。谢承煊恪守礼法,看重亲情,哪怕兄长将一团烂摊子丢给了自己,亦无半句怨言,在谢陵面前提起谢承安时,从来只有敬重和叹惋,语重心长地嘱咐谢陵,不要怨怪父亲,要体谅他的难言之隐。
谢陵一言不发,眸色沉痛。
“外伤已经包扎过了,暂且死不了。叱罗大夫,你只给他把脉便是了。”
谢陵的脸色便骤然变了。
——因为,这榻上脸色苍白、昏迷不醒的青年,居然与慕容隐,生得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谢隐望着谢陵,一字一顿地说:
“——只有剩下谢陵一人,才最方便操纵。”
“这道题目,早在十五年前,谢承安就已经教过你了。”
那声音如同寒冰碎玉,明明只是轻描淡写地交代了一句,却让人陡然从心底生出一股寒意。
只是,年幼的谢陵从未想到,父亲做出选择的那一天,会那么快。
东桓王慕容赫第三子,慕容隐。
谢隐睨来一眼,眉目中的冷锐像是嘲弄,又像是早有预料:
在说到这一处时,谢隐的唇角泛起冰冷的弧度,他终于将视线移到谢陵身上,似是嘲弄。
叱罗大夫把脉时,依稀听到几声呓语,应是那伤者梦中所唤。语音短促,不似东桓语中的任何一个字,倒像是梁国汉文。
真相居然如此。
他立在榻边,神色冷锐,居高临下地瞥来一眼,不知是望向榻上的伤者,还是正在蒙眼把脉的叱罗大夫。
谢承安便笑了,满意地摸了摸长子的发顶,赞道:“正是如此。”
连绰掀开帐帘,一副慌张模样:“殿下,这可怎么办?这是要软禁您啊!”
连绰不耐烦道:“谁说受伤的人是殿下?”
弟弟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哪怕谢承安已经宣布了幼子的死讯,以衣冠冢下葬,谢陵也不肯面对弟弟的坟墓,认为弟弟只是走失了,弟弟还会回来的。
连绰紧紧闭着嘴,但再次看向这副画面时,还是忍不住一阵晕眩,仿佛置身梦中一样。
当年的真相,被谢隐以一种近乎报复的心思,悉数告知了谢陵。
贺若绮瞟了眼营帐:“就算姑藏人不把他们杀光,殿下也会动手的。复仇这件事,殿下早已藏在心中多年。”
谢陵默然不语,谢隐安慰哥哥:“最终赵氏孤儿平反冤案了呀,陷害他们的小人也得到了惩罚,兄长,不要难过啦。”
连绰若有所思,也如贺若绮一般,回眸望向营帐之中。
闻言,大夫身子一抖,忙不迭地应下了。
压在剑柄之上的手腕微不可见地一转。谢隐唇边微微勾起一个弧度。
五岁的谢陵难过地问:“那程婴自己的孩子呢?真的死了吗?”
谢承安道:“若非如此,程婴的恩人之子就要没命了,那是忠良唯一的血脉了。”
“捐躯易矣争先死,存赵难兮忍后亡。豫让一生徒慷慨,荆轲千载足凄凉……”①
当年大梁巫蛊之乱,废太子杨泓绝望自尽,而膝下的小皇孙杨悯,则被谢氏长房的谢承安偷梁换柱,用亲生儿子替死,意图保下废太子的血脉。
谢陵抬起染血的手,修长的指节微颤,临触碰到谢隐淡然无波的容颜之前,却又放下,似乎是怕弄脏了弟弟的脸颊。
一袭甲胄身影掀开榻边的帐帘,露出一张堪称俊美的容颜,正是慕容隐。
谢隐的笑意有些讽刺:“无意?卷入?这就是谢承安对外的说辞?”
这是东桓境内!
一个冷傲的声音响起:
] 整个塞北,无人不畏惧这个声音的主人。
若是叱罗大夫此刻摘下缚眼的布带,定然会吓得当场晕过去。
他的目光转向谢陵,仿佛在询问他的答案。
“当然要救。只有救活谢陵,殿下才能真正报仇。”
故事中,晋景公被奸臣蒙蔽,下令灭忠臣赵氏满门,赵氏门客程婴用自己刚出生的孩子换下赵氏孤儿,救养忠良后代。
大夫急道:“连绰队长,听说三殿下在拥雪关受了重伤,您拦我做什么!”
是以,谢陵下意识道:“阿隐,父亲一定有什么苦衷。你随我回京都去,父亲若是知道你还活着,一定很开心……”
“父亲将我交到东宫侍卫手里,同我说,在带我去狩猎之前,要与我玩个游戏。从此刻起,我不再是谢二公子,而是皇孙杨悯……”
连绰道:“自然知道。是我们追杀姑藏部余孽,撵得他们慌不择路,居然跑进了拥雪关,正撞上谢陵带领的使团。他们一见着谢陵的脸,还以为是殿下,吓得魂飞魄散,这才下了杀手。哎,我还想问呢,大梁的使团怎么这么差劲?除了谢陵,全被杀光了?”
谢承安手执书卷,将晋景公时的故事娓娓道来后,不免叹息。
而慕容隐虽然只是慕容赫的养子,却由他亲手带进宫廷,教导其排兵布阵,谋略纵横。慕容隐年仅十三岁,便在祭火节中夺得魁首,进入王廷卫军;十七岁时,在剿灭姑藏的战役中任侧翼前锋,手腕狠绝,雷厉风行,从此累下煊赫军功。
“不过,也不足为奇。至亲至爱,和偌大的江山社稷比起来,比起来,该怎么选,不是显而易见吗?”
“然后,便有人来杀我了。”
宽大的衣袍之下,谢陵的手指指节猛然攥紧,爆出寸寸青筋。
一入营帐,一股血腥味便迎面而来,足以表明那人伤势之重。
谢陵猝然睁大了双眼。
“殿下!殿下,大王子与二王子趁着王上重病,联合东桓贵族,诬陷您私纵姑藏余孽,命您驻守边境,无诏不得回王廷!”
他抬眸望向谢陵,与谢陵一模一样的声音响起,淡淡地唤出了两个字。
三寸。
塞北风冷,呼啸的朔风阵阵撞着麂鹿兽皮制成的帐帘,掀起几度颤栗。
他神色恍惚地向谢隐的方向伸出手,似乎是想确认眼前人是否真实存在。
“兄长。”
谢陵无言以对。
岁月沧桑,时移世易。曾与他相依相伴的弟弟,在异族餐风宿雪十余年之后,冷笑着再度提起这一道父亲教给谢陵的选择题。
惊异,怔然,悲伤与喜悦两种矛盾的情绪,同时交映在谢陵这双与对方一样俊美的眸中。
是谢陵日日夜夜不曾忘记的血脉亲人,是谢陵半生的愧疚,半生的遗憾。
他顾不上未愈的伤口,立时勉力从床榻上支起身子,正欲探明当下处境,抬眸之间,却撞见了一副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庞。
那应当是这梁人的亲眷。叱罗大夫如是想。
东桓军营之中,一名大夫得了急召,匆匆忙忙提着药箱进入了主帅营帐,却被一名少年亲卫横剑挡下。
“兄长真是体谅自己的父亲啊。”
从那窄窄的一线缝隙往里看去,只能看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悄然握上腰间的剑柄。
谢陵喃喃道:“阿隐,是你吗?”
大夫愣了一下,连绰已经抽出一条黑色布带,三两下便缚住了大夫的双目,低声警告:“你若还想要这条性命,一会儿进去,不许摘下布带!不许问伤者来历!听见没有?”
连绰骤然回过头来,暗卫队长贺若绮淡淡道:“你可知,谢陵是怎么受的伤?”
一寸。
……数寸之距,相隔的却是十五年的滔滔光阴。
毕竟,谁能想到,东桓的三殿下慕容隐,和大梁的云州经略使谢陵,居然是一对双生子呢?
他声音涩然:“谢府上下,都以为你是无意中卷入战乱……”
人在生死边缘,总会呢喃心中最牵挂的名字。
谢承安满意地摸了摸幼子的发顶,又叹道:“程婴失去孩子,固然心痛,可是个人悲欢,在家国恩义面前,是多么的渺小。自古忠义两难全,阿陵阿隐,你们迟早也会有面临选择的一天。江山社稷,与至亲至爱,若只能选择一个……”
谢陵从长久的昏迷中苏醒后,触目是异族制式的营帐装饰,他阖了阖双目,复又睁开,终于逐渐恢复了神智。
没想到……
谢陵抿了抿唇,回答:“恩义在前,得失在后;家国在前,己身在后。”
一声冷笑。
东桓原分做两部:北慕容部、南姑藏部。其中,姑藏部与大梁接壤,多有战事。三年前,大梁的慕容皇后忽然对姑藏部发难,慕容赫看准时机,顺势南下,一举灭了姑藏部,结束了东桓两分天下的局面。
朔风从厚重的兽毡帐帘外呼啸而过,发出可怖的声响,是只有苦寒之地才能孕育出的呜咽。
——对谢陵来说,重逾千斤的两个字。
谢陵便再顾不得旧事,神色一凛:“慕容赫重病,必起夺位之争,阿隐,你是养子,却手握军功,必然要被卷
贺若绮似笑非笑:“那些姑藏部余孽,和大梁某个高门贵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们虽非故意刺杀谢陵,但是从现在起,不是也得是。至于其他使团成员……”
或者说,慕容隐,应该叫做“谢隐”。
送走叱罗大夫之后,连绰不禁低骂一声:“大梁人是不是有病?亲生孩子都不要了!若换了我,早就把谢家恨得牙痒痒,殿下居然还去救他双生兄长?”
父亲曾经的谆谆教导,谢陵从未忘过,此刻却如丧钟一般,在脑海中沉沉敲响。
是不敢置信的幻梦吗?
谁知世事弄人,小皇孙到底还是没保住,而谢隐则流落塞北,被慕容赫收养,成了东桓的三殿下。
两寸。
弟弟“夭折”后,谢承安便遁入道观,谢陵则被丢在谢府,由叔父谢承煊一手教养长大。谢承煊恪守礼法,看重亲情,哪怕兄长将一团烂摊子丢给了自己,亦无半句怨言,在谢陵面前提起谢承安时,从来只有敬重和叹惋,语重心长地嘱咐谢陵,不要怨怪父亲,要体谅他的难言之隐。
谢陵一言不发,眸色沉痛。
“外伤已经包扎过了,暂且死不了。叱罗大夫,你只给他把脉便是了。”
谢陵的脸色便骤然变了。
——因为,这榻上脸色苍白、昏迷不醒的青年,居然与慕容隐,生得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谢隐望着谢陵,一字一顿地说:
“——只有剩下谢陵一人,才最方便操纵。”
“这道题目,早在十五年前,谢承安就已经教过你了。”
那声音如同寒冰碎玉,明明只是轻描淡写地交代了一句,却让人陡然从心底生出一股寒意。
只是,年幼的谢陵从未想到,父亲做出选择的那一天,会那么快。
东桓王慕容赫第三子,慕容隐。
谢隐睨来一眼,眉目中的冷锐像是嘲弄,又像是早有预料:
在说到这一处时,谢隐的唇角泛起冰冷的弧度,他终于将视线移到谢陵身上,似是嘲弄。
叱罗大夫把脉时,依稀听到几声呓语,应是那伤者梦中所唤。语音短促,不似东桓语中的任何一个字,倒像是梁国汉文。
真相居然如此。
他立在榻边,神色冷锐,居高临下地瞥来一眼,不知是望向榻上的伤者,还是正在蒙眼把脉的叱罗大夫。
谢承安便笑了,满意地摸了摸长子的发顶,赞道:“正是如此。”
连绰掀开帐帘,一副慌张模样:“殿下,这可怎么办?这是要软禁您啊!”
连绰不耐烦道:“谁说受伤的人是殿下?”
弟弟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哪怕谢承安已经宣布了幼子的死讯,以衣冠冢下葬,谢陵也不肯面对弟弟的坟墓,认为弟弟只是走失了,弟弟还会回来的。
连绰紧紧闭着嘴,但再次看向这副画面时,还是忍不住一阵晕眩,仿佛置身梦中一样。
当年的真相,被谢隐以一种近乎报复的心思,悉数告知了谢陵。
贺若绮瞟了眼营帐:“就算姑藏人不把他们杀光,殿下也会动手的。复仇这件事,殿下早已藏在心中多年。”
谢陵默然不语,谢隐安慰哥哥:“最终赵氏孤儿平反冤案了呀,陷害他们的小人也得到了惩罚,兄长,不要难过啦。”
连绰若有所思,也如贺若绮一般,回眸望向营帐之中。
闻言,大夫身子一抖,忙不迭地应下了。
压在剑柄之上的手腕微不可见地一转。谢隐唇边微微勾起一个弧度。
五岁的谢陵难过地问:“那程婴自己的孩子呢?真的死了吗?”
谢承安道:“若非如此,程婴的恩人之子就要没命了,那是忠良唯一的血脉了。”
“捐躯易矣争先死,存赵难兮忍后亡。豫让一生徒慷慨,荆轲千载足凄凉……”①
当年大梁巫蛊之乱,废太子杨泓绝望自尽,而膝下的小皇孙杨悯,则被谢氏长房的谢承安偷梁换柱,用亲生儿子替死,意图保下废太子的血脉。
谢陵抬起染血的手,修长的指节微颤,临触碰到谢隐淡然无波的容颜之前,却又放下,似乎是怕弄脏了弟弟的脸颊。
一袭甲胄身影掀开榻边的帐帘,露出一张堪称俊美的容颜,正是慕容隐。
谢隐的笑意有些讽刺:“无意?卷入?这就是谢承安对外的说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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