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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千月点头道:“我与容珩自幼相识,他的人品我相信,我们能这么轻松进入鬼哭崖,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碎石掉落,阿洛站在沟壑上方,用手甲硬生生挡住了这强烈的冲击。

    这一口气,他在心中藏了这么久,每一日,每一夜,他活着的日日夜夜,都在提醒他,折磨他,让他不要忘记,他为了报恩,放弃了他的心之所向。

    漫长的梦境,濒临崩溃。

    “主人,没事了。”

    容珩依言坐在他对面,秦玄衣看起来心情很好,主动给容珩倒了茶:“缥缈宗出了叛徒,导致副宗主被杀,现在,所有缥缈宗的弟子基本都去捉拿叛徒了,你如此匆忙,想必也是这样忠心吧?”

    云千月弑师叛逃,被人追杀,命在旦夕。

    “这样睡可不行,他身体不好,会着凉的。”云千月招呼阿洛,“来,帮我把他靠在墙上吧。”

    后来,他偶然听百草堂的师兄师姐说,小云千月采来的草药,只是寻常的止痛药而已。是她每日都来找他,让他自己的心,一点一点打开了。

    容珩手持长剑,快速行走在竹林的小路中。

    秦玄衣吹开茶水表面的浮沫,缓缓道:“证人证物,一应俱全,此事已盖棺定论,谁会冤枉她呢,弑师叛逃,无论哪一条,都是死罪。”

    阿洛掩盖住眼底的黯然,耐心解释道:“主人,我与你神魂相连,我醒了,你就不会沉睡太久。可他何时醒来,我无法得知。”

    容珩端起茶杯,微微湿润嘴唇,道:“好茶,宗主品味甚佳。”

    “不用了,师妹。”容珩从榻边拿出一个白色手巾,慢条斯理擦了一下嘴边,“很好喝,真的。”

    云千月扭头,惊喜道:“你醒了,太好了,我正在发愁怎么唤醒你呢。”

    小云千月迟疑了一下,道:“你师尊呢,要不要我喂你喝?”

    路边忽然传来一声他熟悉的声音:“这么晚了,珩儿这是要去哪呢。”

    此后,小云千月果然说话算话,每日都送一碗药。

    容珩放在膝头的手,逐渐攥紧了。

    小女孩眼睛大得很,眼瞳像是浸泡在水中,就这么天真地看着容珩。

    秦玄衣其人,不似其他长辈那么严肃认真,而是多了几分随和,只是,容珩总觉得,他的这份随和,总是裹着什么让人看不透的东西,让人不敢在其面前造次。

    秦玄衣没有理会,远处喊打喊杀之声一直未停歇,他却泰然煮茶,手法娴熟又慵懒,手指修长苍白,一片竹叶从半空落下,他随手接下,用清泉濯洗,复放入壶中。

    等秦玄衣徐徐离去,容珩才慢慢抬起头来,他眼中的柔和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尽是不甘与痛苦。

    容珩忙道:“不必了,我自己来就好。”说着他就自己端起了碗,温度正好,不凉也不烫,他直接端着碗,仰头喝了一口。

    小云千月这才蹑手蹑脚进来了,放下药碗后,有些拘谨地道:“那个,我姐姐生病了,我采了好多草药。听说你之前受过伤,这碗药可以治你的伤,你别嫌弃。”

    都说,心通则病除,而云千月,便是他的心药。

    秦玄衣眼睛弯成了月牙,眼神中却不见半丝笑意,他拎着茶壶,转了半圈,拍了拍容珩僵硬的肩膀,道:“你最近的身体如何了?”

    容珩的手控制不住在颤抖,茶水微微摇晃,“劳宗主挂心,徒儿身体比小时好多了。”

    这个时候的容珩也不过十二岁,他被一个这么小的姑娘看着,一时也有点窘迫。

    说得也有道理,云千月道:“容珩不是坏人,他既然帮了我们,我就会救他。阿洛,我们把他一起带出去吧。”

    容珩的梦,很漫长。

    梦里,难道不比现实好么?”

    旁边有一片空旷之地,摆着一张小桌,桌上有一壶青瓷,茶香合着竹叶香,悠悠荡漾。

    秦玄衣冷冷望着他俯跪的样子,一动未动,语气却亲和,“既然记得,自然知道,该站在哪一边了?”

    这时,虚掩着的门被轻轻推开,“吱呀”声在安静的房中显得格外悠长。

    容珩故意轻咳了两声,小女孩忙止住步子,往外面撤:“对、对不起,我不该擅闯,我知道你在养伤,给你送药来……”

    容珩的伤早已成了病根,也不知小云千月从哪里采来的草药,竟然渐渐地祛除了他每晚都会疼痛的毛病,让他夜夜得以安眠。

    云千月的痛苦记忆在梦中被提起,整个人脆弱又无助,抬起眼安慰道:“你别怕,我醒了。”

    容珩心中一寒,却还是照常行礼道:“容珩见过宗主。”

    迷迷糊糊间,她喃喃道:“也不知……今日的药,谁还能给他送过去。”

    他艰难睁开眼,沙哑道:“千月。”

    容珩在心中叹了口气,这种孤寂,他早已习惯了。

    他刚喝完,小云千月的脸就凑了过来:“是不是有点苦啊,我看你脸都皱在一起了,我去给你拿点蜜饯罢了。”

    容珩抬眼,他的眼睛已经全红了,写满了哀求与抗剧:“宗主……!”

    云千月有些无助地看向阿洛,道:“你有什么法子吗?”

    不,不是的。

    一个圆头圆脑的小女孩探了半边身子进来,悄声道:“有人嘛?我进来咯。”

    这时,身后不知什么东西突然炸裂。

    一个背脊挺直的身影坐在桌前,正在徐徐饮茶,不紧不慢。

    容珩双眼微红:“可是宗主,千月平时的德行您也看在眼里,她不可能做出那种事,定是被人冤枉了。”

    一双手端着一个药碗,蹑手蹑脚打开了房门。

    秦玄衣笑道:“难道,你不是忠于缥缈宗,而是要去救你的昔日好友?”

    这日,他被伤痛折磨醒了,一睁眼,却见房中没有一个人,远处的夕阳即将落下,屋中一片昏暗。

    冷如冰霜的月光,透过斑驳的竹影,落在容珩身上。

    “当然有,我问过百草堂的师兄了,这药正好专治你的伤口,我采了不少,可以日日帮你熬药,你和姐姐,都要快快好起来哦。”小云千月咧开嘴,笑容在夕阳下熠熠生辉。

    “世间哪得双全法,你不负救命之恩,就只能辜负你心中的姑娘,这么多年,很辛苦吧?我都替你累。

    他像是极其疲惫,手中长剑出鞘,却被硬生生摁了回去。

    直到十年后,变故突发的那日。

    “竹叶茶,新品,尝尝。”

    竹林间夜风渐起,卷起路边的干枯竹叶。

    他虽客套,心中却焦急万分,秦玄衣看出来了,叹了口气,到底年轻。

    青瓷壶中,出水如油,秦玄衣站在他身后,微微附身,亲手替容珩斟满了茶。

    她自然没有觉得有何不妥,安慰了自家小傀儡后,她扭头发现容珩还在睡着。

    模糊之间,他忽然感觉自己被人架着,正在匆忙赶路。

    阿洛道:“他……是可以信任的么?”

    救命之恩与心之所向,他竟不能两全。

    他的手停在半空,不敢落下,艰涩道:“……主人。”

    可这次,阿洛却周身燥热,喉结上下滚动。

    云千月下意识便护住了容珩,两个人滚到了一边的沟壑之中。

    远处,云千月正被人追杀,身体似乎都要破碎,摇摇欲坠。

    ……

    容珩问道:“还有吗?”

    “留下来吧,我会帮你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你的姑娘不会做出大逆不道之事,你的救命恩人也不会与她站在对立面,你想要的一切,都能如你所愿。

    秦玄衣叹了口气,遥遥望着弯月,柔声道:“当年,你被父母抛弃,险些命丧魔物之腹,是我杀了那魔物,将你救回。这么多年,一直都是我用法术帮你治疗陈年旧伤,你该不会以为,凭云千月给你的几碗药,你就能活到现在了吧?”

    阿洛沉默了一会,道:“好,多一个人保护主人,也是好的。”

    他垂

    秦玄衣知道,容珩此人,从不说谎。

    他忽然觉得周身冰凉,俯身下去:“宗主的救命之恩,容珩没齿难忘,必当报答!”

    容珩和云千月一样,没有外力是醒不过来的,云千月轻轻晃了晃他的肩膀,一迭声地叫着:“醒一醒啊。”

    一道声音响起:

    秦玄衣微笑道:“来坐。”

    四周寂寂无声,唯有竹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容珩心中忽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流光如同银河,流淌在她与他之间的夜空中。

    容珩不禁蹙眉,正要说话,秦玄衣却叹道:“你对好友情谊深厚,可若是她在你的手下逃走了,仙门的其他人,可是会将这罪责推到我身上的,他们会说,我怎么教出这么个分不清是非黑白的徒弟。”

    梦中的容珩,回到了他缠绵病榻的幼时。

    周遭,有黑雾盘旋而上。

    听着她软绵绵的声音,容珩此刻的心也软了半分,低声道:“你进来吧。”

    那日,弯月如钩,月光冷冽倾洒,竹叶上似乎都蒙上了一层霜。

    他要去救人。

    端坐于竹林的容珩,将手中长剑握得死紧,手臂都在微微发抖。

    云千月整个人缩进了阿洛宽阔的怀抱中,将脸埋在肩窝中,曾经,云千月也这样抱过阿洛,两个人都已司空见惯。

    他的身体不好,缥缈宗中人尽皆知,同门们虽然有心怜悯他,可他们自己的修炼自然是更为重要,幼年的多数时刻,他都在房中养伤,并没有什么人陪伴。

    小云千月的眼睛都直了,嘟囔道:“居然还有人觉得药好喝,好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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