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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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发生火宅或是地震，母亲宁肯自己受伤也不允许它有一点残缺，他突发奇想。
烟盒越捏越紧，张克辉并没有立刻止瘾的打算。他想起中学时，父亲因脑梗辞世不久，他跟随朋友吞云吐雾，母亲灵敏地嗅到他身上的烟草味，曾厌恶地咒诅他：这个家喝死一个不算数，再抽死一个才肯罢休对吧？也别说什么保护我的话，干脆大家丢开手，让我一个人自生自灭算了。
“难得回来一趟，陪我聊聊天，有这么不耐烦么？”
他终究点了点头。
直到林梦和张希阳出事，他的烟瘾突然在体内爆表，甚至抑制了进食睡卧等基本生理需求，径直滑向失控。
他听了这话，向母亲认错，当即决定戒烟。
“你爸爸去世的时候，”她的声音低下去，“我差一点放弃了我的理想，那时候我脑子很乱，心想是不是疏忽了我的家庭才造成今天的局面，人生也因此失去了方向。后来···我用了很长时间，说服自己，再去尝试一下，如果···如果三尺讲台不再是我的归属，那么，我可以心甘情愿地放弃，还有大把的余生可以在恒久的伤心和无谓的懊悔之中度过。”
“怎么了？”张母余光没有瞥见任何动静，她抬起头，“我帮你找？”
“儿子，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我很庆幸那次尝试，它拯救了曾经的我，也塑造了今天的我。工作可以抛弃，只要兜里的钱能应付今后的生活，丢了也无可厚非。但是梦想、热爱不一样，它可以抚平我们的创伤，除非我们死去，否则绝不可以说宁愿那些伤痕一直腐烂下去。那是一种口是心非，是大脑神经的一场骗局，被烫出血泡的心脏无时无刻不在祈望结痂愈合，而我们却忽视了心灵的渴求，只臣服于绝对的理性。”
说着，她站起身，找出一枚塑料打火机，塞在张克辉手里。
张克辉凝望着母亲，这是他第一次倾听她的心声。这些曲衷长久地埋在她的心田里，不为人知。
“我从来不觉得累，原因即在于此。”她收起画轴，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
“我记得王大妈她儿子，好几次哭着跑到我面前，说你只做警察，让扮小偷你就打人···”张母轻笑出声，“有没有这回事？”
解开画轴上的红绳，一副手绘群像映入眼帘。仔细观察，便会发现这是一人所成的“群像”：古风、简笔、漫画、素描等等，不一而足，皆是张母，无一例外。
。
后来进入警队，繁忙的工作和盘旋在头顶的破案压力让抽烟变得司空见惯。他自然也不例外，唯一不同的无非是烟瘾尚在可控范围内罢了。
张克辉灭了烟灯，烟身还剩大半截。
“不用···妈，我不想抽。”他的嗓音听来很是沙哑。
“你还记得这把小木枪吗？你爸给你做的。”张母端详着左下角的金字标记，“这是你七岁那年拍的。你呀，淘气得很，整日背着它窜来窜去，逼迫对街那群小子一起玩警察捉小偷的游戏···”
“妈···那是多少年前了···”张克辉抿着唇，把照片放到茶几上。
“你和小梦结婚的时候，我不愿搬去和你们同住，你们担心我一个人会孤单，可我有这么一群可爱的孩子们，怎会觉得孤单呢？”
张母拿过挎包，从中翻出一盒香烟递给他：“喏，学生那儿收缴的，吐掉吧，你从小不爱吃糖。”
“不记得了？”
张克辉点点头，这确是一副多人所作的绘画。有的母亲衣饰繁复、发丝细致；有的框架简略、线条粗糙。连他这个外行也能看出一二。
“儿子，我在这里和你谈的东西与工作无关，也与金钱无关。”她狡黠地眨眨眼，“虽然，不发工资我也不会去的！只是···我不愿把生命中美好的事物与工作、金钱、利益扯上关系，我更愿意称呼它为理想。”
张母走到壁柜边，在壁架里拿出一幅两尺来长的画轴，然后坐回张克辉身旁。
“儿子，从小到大，警察便一直在你的血液里流淌，它不是工作，而是理想，对吗？”
他颤抖着点上一支，果然，那些分子颗粒像清热解毒的西瓜霜含片一样熨贴了他的心脏。
张母却像是习惯了艾灸熏气的医师，在一片惨淡的浓雾中，眉眼未动。
张克辉接过烟盒，只是攥在手里。
“妈，我都不干了，您别老提那两个字。”实在忍得难受，他剥颗糖扔进嘴里，那股甜腻的味道让他直犯恶心。
张克辉抿抿唇，没有再说一句话。
张克辉追寻着母亲的身影，只见她郑重其事地把画轴放回壁柜，那种神情，他从未见过，相当陌生。
“这是上届毕业班送来的，全体学生协同创作，怎么样？是不是很漂亮？”张母的眼睛闪烁异彩，神情骄傲无比。
不让母亲沾染上儿子的烟气，这是他尚且保留的最后一丝清醒。
母亲的态度亦有所缓和。或许是她知道在那种环境里想要“独善其身”太不容易，母子二人默契地践行着不当面触犯对方疆界的成年人条约。对抽烟这种事，一个愿意放纵，一个秉持收敛。
“人到岁数，周围人纷纷来劝你，都退休了别可劲折腾，该安度晚年啦！”她面带笑容地看着他，同时理解地点头：“知道大家是为我好，可我还是选择了学校的返聘，因为我发现不是他们需要我，而是我需要他们。”
泛黄的旧物揭开岁月的面纱，定格的瞬刻承载记忆的长河。大部分照片的主人公都是张克辉：咧嘴大笑的他、皱眉生气的他，从婴孩直跨度到少年。
如今再度打开，却是要满足儿子的生前愿望。
张母继续翻看照片，没有抬头，“打火机在糖盒旁边的竹篮里，自己找下。”
张克辉从她手里接过照片，默然看了一会儿，没有回答。
张母摘下眼镜，连同照片一起搁在茶几上，她叹了口气，望向他的眼神严肃而温柔：“儿子，你知道吗？口是心非是烫在心底的血泡，疼且不说，比嘴里的更难愈合。”
] 如果发生火宅或是地震，母亲宁肯自己受伤也不允许它有一点残缺，他突发奇想。
烟盒越捏越紧，张克辉并没有立刻止瘾的打算。他想起中学时，父亲因脑梗辞世不久，他跟随朋友吞云吐雾，母亲灵敏地嗅到他身上的烟草味，曾厌恶地咒诅他：这个家喝死一个不算数，再抽死一个才肯罢休对吧？也别说什么保护我的话，干脆大家丢开手，让我一个人自生自灭算了。
“难得回来一趟，陪我聊聊天，有这么不耐烦么？”
他终究点了点头。
直到林梦和张希阳出事，他的烟瘾突然在体内爆表，甚至抑制了进食睡卧等基本生理需求，径直滑向失控。
他听了这话，向母亲认错，当即决定戒烟。
“你爸爸去世的时候，”她的声音低下去，“我差一点放弃了我的理想，那时候我脑子很乱，心想是不是疏忽了我的家庭才造成今天的局面，人生也因此失去了方向。后来···我用了很长时间，说服自己，再去尝试一下，如果···如果三尺讲台不再是我的归属，那么，我可以心甘情愿地放弃，还有大把的余生可以在恒久的伤心和无谓的懊悔之中度过。”
“怎么了？”张母余光没有瞥见任何动静，她抬起头，“我帮你找？”
“儿子，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我很庆幸那次尝试，它拯救了曾经的我，也塑造了今天的我。工作可以抛弃，只要兜里的钱能应付今后的生活，丢了也无可厚非。但是梦想、热爱不一样，它可以抚平我们的创伤，除非我们死去，否则绝不可以说宁愿那些伤痕一直腐烂下去。那是一种口是心非，是大脑神经的一场骗局，被烫出血泡的心脏无时无刻不在祈望结痂愈合，而我们却忽视了心灵的渴求，只臣服于绝对的理性。”
说着，她站起身，找出一枚塑料打火机，塞在张克辉手里。
张克辉凝望着母亲，这是他第一次倾听她的心声。这些曲衷长久地埋在她的心田里，不为人知。
“我从来不觉得累，原因即在于此。”她收起画轴，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
“我记得王大妈她儿子，好几次哭着跑到我面前，说你只做警察，让扮小偷你就打人···”张母轻笑出声，“有没有这回事？”
解开画轴上的红绳，一副手绘群像映入眼帘。仔细观察，便会发现这是一人所成的“群像”：古风、简笔、漫画、素描等等，不一而足，皆是张母，无一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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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进入警队，繁忙的工作和盘旋在头顶的破案压力让抽烟变得司空见惯。他自然也不例外，唯一不同的无非是烟瘾尚在可控范围内罢了。
张克辉灭了烟灯，烟身还剩大半截。
“不用···妈，我不想抽。”他的嗓音听来很是沙哑。
“你还记得这把小木枪吗？你爸给你做的。”张母端详着左下角的金字标记，“这是你七岁那年拍的。你呀，淘气得很，整日背着它窜来窜去，逼迫对街那群小子一起玩警察捉小偷的游戏···”
“妈···那是多少年前了···”张克辉抿着唇，把照片放到茶几上。
“你和小梦结婚的时候，我不愿搬去和你们同住，你们担心我一个人会孤单，可我有这么一群可爱的孩子们，怎会觉得孤单呢？”
张母拿过挎包，从中翻出一盒香烟递给他：“喏，学生那儿收缴的，吐掉吧，你从小不爱吃糖。”
“不记得了？”
张克辉点点头，这确是一副多人所作的绘画。有的母亲衣饰繁复、发丝细致；有的框架简略、线条粗糙。连他这个外行也能看出一二。
“儿子，我在这里和你谈的东西与工作无关，也与金钱无关。”她狡黠地眨眨眼，“虽然，不发工资我也不会去的！只是···我不愿把生命中美好的事物与工作、金钱、利益扯上关系，我更愿意称呼它为理想。”
张母走到壁柜边，在壁架里拿出一幅两尺来长的画轴，然后坐回张克辉身旁。
“儿子，从小到大，警察便一直在你的血液里流淌，它不是工作，而是理想，对吗？”
他颤抖着点上一支，果然，那些分子颗粒像清热解毒的西瓜霜含片一样熨贴了他的心脏。
张母却像是习惯了艾灸熏气的医师，在一片惨淡的浓雾中，眉眼未动。
张克辉接过烟盒，只是攥在手里。
“妈，我都不干了，您别老提那两个字。”实在忍得难受，他剥颗糖扔进嘴里，那股甜腻的味道让他直犯恶心。
张克辉抿抿唇，没有再说一句话。
张克辉追寻着母亲的身影，只见她郑重其事地把画轴放回壁柜，那种神情，他从未见过，相当陌生。
“这是上届毕业班送来的，全体学生协同创作，怎么样？是不是很漂亮？”张母的眼睛闪烁异彩，神情骄傲无比。
不让母亲沾染上儿子的烟气，这是他尚且保留的最后一丝清醒。
母亲的态度亦有所缓和。或许是她知道在那种环境里想要“独善其身”太不容易，母子二人默契地践行着不当面触犯对方疆界的成年人条约。对抽烟这种事，一个愿意放纵，一个秉持收敛。
“人到岁数，周围人纷纷来劝你，都退休了别可劲折腾，该安度晚年啦！”她面带笑容地看着他，同时理解地点头：“知道大家是为我好，可我还是选择了学校的返聘，因为我发现不是他们需要我，而是我需要他们。”
泛黄的旧物揭开岁月的面纱，定格的瞬刻承载记忆的长河。大部分照片的主人公都是张克辉：咧嘴大笑的他、皱眉生气的他，从婴孩直跨度到少年。
如今再度打开，却是要满足儿子的生前愿望。
张母继续翻看照片，没有抬头，“打火机在糖盒旁边的竹篮里，自己找下。”
张克辉从她手里接过照片，默然看了一会儿，没有回答。
张母摘下眼镜，连同照片一起搁在茶几上，她叹了口气，望向他的眼神严肃而温柔：“儿子，你知道吗？口是心非是烫在心底的血泡，疼且不说，比嘴里的更难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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