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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父住院，周斯扬百忙之中抽了时间来探病，没成想不巧，遇上过来送饭的周青，以及……同样来探病的程煜非。
从会议室出来，程煜非撞周斯扬的胳膊，大拇指一杵：“怎么样，我刚表现不错吧，让你家的小女朋友吃上了水果……”
眼睛盯着屏幕，装作很认真的样子：“改天吧，我今天要把清源山的可研性报告改完。”
夏烛抽着自己的椅子往前，小心瞄她：“你们医生说话都这么不委婉吗？”
但几秒后，她在心里安慰自己，马上接了周斯扬那份活，她就再也不是贫苦打工人，到时候还管什么六不六九折，正价请陶桃吃十顿！
“………”
夏烛桌面停在word，她手指敲在键盘，把文档上的一行字删掉，再一字不落、一模一样地打上去。
“对，”林冉看她，非常的铁面无私，“让你们病人好提前有心理准备。”
老城区的居民小区，绿化一般，私密性一般，安保自然也一般，唯一值得称赞的是小区外的小吃街，有各式各样的推车，卖香气喷喷的臭豆腐和烤冷面，给每个深夜回家的打工人提供了一份慰藉。
她摸摸鼻尖，不仅诧异，还觉得受之有愧。
她有几万块的存款，但都被套在基金里取不出来，这个月还要交房租，真的捉襟见肘。
林冉脸上的口罩拉下来，丢进脚边的垃圾筐：“恶性肿瘤，癌变，通知你紧急住院那些。”
“昂……”夏烛捏着化验单，回答得有点心虚。
她和林冉一人扯着化验单的一角，四目相对，谁都没先放手，僵持着。
周五上午，夏烛做完检查，拿着单子去急诊科找林冉。
陶桃走后，夏烛看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再抬头扫视整间办公室，还有一半的人都在自己的工位上，勾图的勾图，讨论方案的讨论方案，还有临时被揪去开会，唉声叹气的。
他兴致上来，在二十公里外给你打电话，遥控指挥，告诉你“我要的院落大门必须是古典中带点现代，唯美中再夹杂一些奔放，重画！”——都是有可能的事。
夏烛再瞄她，眼神转回去时，想明白了什么似的，目光坚定：“而且说不定我哪天就死了呢，我要在临死之前住上市中心的大平层。”
周斯扬把签好字的文件合上，递给罗飞，没再看程煜非一眼，抬手拽松领带，转身往尽头的电梯间走。
现在……往后一个季度的奖金都要被扣掉，新不新衣服的姑且不说，眼下这提前花出去的三千块都不知道要从哪里抠出来。
夏烛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已经整理好背包，第二次从座位上站起来。
她突兀地想起，下周还有三千块的账单要还。
林冉：……
“没事，改天，改天我请你。”夏烛挥挥手，示意陶桃先走。
前段时间置办了一些必不可少的家具，本以为这个月奖金发下来，还掉账单还有剩余，可以犒劳自己买身新衣服。
夏烛：[我是现在过去找您吗？]
“喂，”黑暗里，声音被无限放大，“老板？您有什么事吗？”
“………”
“失陪一会儿。”他拿了手机，从座椅里起身。
“……”
陶桃往她的屏幕上瞟了瞟，看清确实是在改报告后，失望地哦了一声。
周斯扬：[周末跟我回家吃顿饭。]
林冉看着她。
而压在胳膊下的手机——是在这个时候响铃的。
望着那个倒在墙角的纱窗看了两秒，不自觉地叹气，从柜子里拿出拖鞋，刚弯腰解开搭扣，鞋柜上的手机嗡嗡震动，抓起来看，是信用卡还款提醒。
林冉把勾了一半的病例单放下，眼神从透明镜片后扫过来，拿笔点她：“回头你被吃干抹净别来找我哭。”
夏烛吞了吞口水，试图说服她：“还不用交税。”
走到病房外，低头拨了两下手机，从通讯录的犄角旮旯找出昨晚存上的那个号码。
正打算挂断，被夏烛叫住。
夏烛：[嗯嗯？]
对于她的这句话，周斯扬并不意外，嗯了一声算应答，等着她的下文。
夏烛拿人手短，想到银行卡里的那十万块。
夏烛从门口的小吃铺打包了一盒肠粉，鸡蛋瘦肉，多加了一份虾仁，拎着东西上楼，刚打开门进屋，斜前方传来砰的一声。
玄关处没开灯，失神地站了两秒，解了一半的鞋也不想再换，就这么背靠鞋柜，撑着腿缓慢地蹲下来，上了一天的班，这会儿是真的非常疲惫。
夏烛哦了一声，抽走化验单准备走人，林冉敲桌子拦住她：“那婚你还真结？”
“吃就吃，”她嘴硬，一边整衣服一边咕哝，“反正他长得也挺好看。”
她一把抓过，往自己包里塞，边塞边抬头喊夏烛：“隔壁商场新开了一家日料店，要不要一起去尝尝？”
她不想说，周斯扬自然也不会多问，低头，从八层的住院楼往下看，本想打电话问问结婚的事她考虑的怎么样，这会儿听到她哭，也就算了。
她视线收回，手探到电脑后，摸了手机过来，斟酌着给对方发消息。
夏烛：[好的。]
虽然刻意掩饰过，但鼻音依旧明显。
眼睛有点湿，她在黑暗里抱腿蹲着，一手抬起，按住发痛的太阳穴，静静地思考人生。
……
“六九折？？”夏烛目光转过来。
周斯扬：[等不及的话改时间也可以。]
-
周斯扬：[周五下班来一趟我的办公室。]
周五这天出乎意料的活不多，近半个月来第一次准点下班，五点半一过，陶桃桌面上的闹钟吱哇吱哇的开始报时。
“嗯……”夏烛手指绕着包带，“有点事。”
“那个，合约的事我同意。”她说。
夏烛攥着手里的包，一怔，下意识回：“没…没怎么。”
“………”
夏烛为了表现自己也不是那么见钱眼开的人，故作轻松地“哦”了一声，但两秒后，还是斗胆开口：“那能不能提前预支我一点？”
毕竟是问人要钱，她的语气有点小心翼翼。
“不是哭了？”周斯扬眉还是皱起。
“今天开业酬宾，六九折。”
周斯扬了然：“多少？”
程煜非在后面愣了一秒，仗着是私人通道，没人，扯着嗓子在周斯扬身后喊：“小心我把你偷偷谈恋爱的事告诉你姑姑，你看她催不催你结婚！！”
《雨意荒唐》
周斯扬：[提前预演一下。]
周斯扬不喜欢人哭，不由得蹙眉，意识到自己这样开口说话必然会带情绪，缓了两秒，眉心舒展，但口吻却依然很淡。
默了两秒，夏烛先败下阵，她重新坐下，扒着桌子往前，小声：“我昨天问他借三千，他直接给我转了十万。”
她望向墙角掉落的纱窗，再想想自己没还完的信用卡，好像也没什么可犹豫的。
周斯扬：[嗯。]
夏烛下巴搭在膝盖上，吸了吸鼻子，也不想要脸了：“……是说合约结束会给我三百万，对吗？”
周斯扬：[临时有会，八点结束。]
夏烛：[可以问一下是什么事吗？]
她把打包好的餐盒放在鞋柜上，右手压上门，抬头望过去，前两天就摇摇欲坠的纱窗终于掉了下来，此时正歪歪斜斜地倒在墙角，她上周就说联系人来换，忙忘了。
第三次，因为程煜非的提醒，他终于想起那个被他从路边捡回家的姑娘。
十分钟后，夏烛收到一条十万的汇款记录，她盯着那条转账记录非常诧异。
“核素扫描的结果下周一过来拿，反正我就在这儿，要是出什么状况，我直接通知你。”
夏烛被林冉的话吓到：“能出什么状况？”
夏烛：[我只要三千块就好了……]
夏烛绷唇：“三千块。”
“以后开会再乱说话，中宁和你们公司的所有合作取消。”
晚上八点，夏烛终于下班，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她那两千块一月的出租屋。
林冉昨夜帮同事值班，上午急诊又来了两个车祸受伤的病患，她跟着忙得脚不沾地，夏烛见到她的时候她才刚喘口气。
夏烛：[怎么给我这么多？]
被周青薅着谈了一遍联姻，又被程煜非贱嗖嗖地暗示要把他恋爱的事情说出去，周斯扬嫌两个人聒噪，烦得不行，坐在窗边的位置，频频向窗外看了三次。
周斯扬：[多的算置装费。]
那端看清屏幕上来电显示的夏烛，从悲伤的情绪中被唤醒，蹭掉脸颊上的泪，偏头咳了两声，确定嗓音没那么哑，才接起来。
“怎么了？”他问。
在设计院干过的都知道，设计院并没有固定的上下班时间，一切都取决于甲方爸爸的“心情”。
不是不能跟父母要，但在外两年，为的就是闯出点什么有自己的一片天地，现在拐回头张口，想扑腾的那点翅膀怕是转身就被折掉了。
-
“所以呢？”林冉松手，抬眼，不以为意。
“………”
“对。”周斯扬回答。
想起周末要去医院又是头大，先不说结果，光检查费就是一笔额外的开销。
] 祖父住院，周斯扬百忙之中抽了时间来探病，没成想不巧，遇上过来送饭的周青，以及……同样来探病的程煜非。
从会议室出来，程煜非撞周斯扬的胳膊，大拇指一杵：“怎么样，我刚表现不错吧，让你家的小女朋友吃上了水果……”
眼睛盯着屏幕，装作很认真的样子：“改天吧，我今天要把清源山的可研性报告改完。”
夏烛抽着自己的椅子往前，小心瞄她：“你们医生说话都这么不委婉吗？”
但几秒后，她在心里安慰自己，马上接了周斯扬那份活，她就再也不是贫苦打工人，到时候还管什么六不六九折，正价请陶桃吃十顿！
“………”
夏烛桌面停在word，她手指敲在键盘，把文档上的一行字删掉，再一字不落、一模一样地打上去。
“对，”林冉看她，非常的铁面无私，“让你们病人好提前有心理准备。”
老城区的居民小区，绿化一般，私密性一般，安保自然也一般，唯一值得称赞的是小区外的小吃街，有各式各样的推车，卖香气喷喷的臭豆腐和烤冷面，给每个深夜回家的打工人提供了一份慰藉。
她摸摸鼻尖，不仅诧异，还觉得受之有愧。
她有几万块的存款，但都被套在基金里取不出来，这个月还要交房租，真的捉襟见肘。
林冉脸上的口罩拉下来，丢进脚边的垃圾筐：“恶性肿瘤，癌变，通知你紧急住院那些。”
“昂……”夏烛捏着化验单，回答得有点心虚。
她和林冉一人扯着化验单的一角，四目相对，谁都没先放手，僵持着。
周五上午，夏烛做完检查，拿着单子去急诊科找林冉。
陶桃走后，夏烛看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再抬头扫视整间办公室，还有一半的人都在自己的工位上，勾图的勾图，讨论方案的讨论方案，还有临时被揪去开会，唉声叹气的。
他兴致上来，在二十公里外给你打电话，遥控指挥，告诉你“我要的院落大门必须是古典中带点现代，唯美中再夹杂一些奔放，重画！”——都是有可能的事。
夏烛再瞄她，眼神转回去时，想明白了什么似的，目光坚定：“而且说不定我哪天就死了呢，我要在临死之前住上市中心的大平层。”
周斯扬把签好字的文件合上，递给罗飞，没再看程煜非一眼，抬手拽松领带，转身往尽头的电梯间走。
现在……往后一个季度的奖金都要被扣掉，新不新衣服的姑且不说，眼下这提前花出去的三千块都不知道要从哪里抠出来。
夏烛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已经整理好背包，第二次从座位上站起来。
她突兀地想起，下周还有三千块的账单要还。
林冉：……
“没事，改天，改天我请你。”夏烛挥挥手，示意陶桃先走。
前段时间置办了一些必不可少的家具，本以为这个月奖金发下来，还掉账单还有剩余，可以犒劳自己买身新衣服。
夏烛：[我是现在过去找您吗？]
“喂，”黑暗里，声音被无限放大，“老板？您有什么事吗？”
“………”
“失陪一会儿。”他拿了手机，从座椅里起身。
“……”
陶桃往她的屏幕上瞟了瞟，看清确实是在改报告后，失望地哦了一声。
周斯扬：[周末跟我回家吃顿饭。]
林冉看着她。
而压在胳膊下的手机——是在这个时候响铃的。
望着那个倒在墙角的纱窗看了两秒，不自觉地叹气，从柜子里拿出拖鞋，刚弯腰解开搭扣，鞋柜上的手机嗡嗡震动，抓起来看，是信用卡还款提醒。
林冉把勾了一半的病例单放下，眼神从透明镜片后扫过来，拿笔点她：“回头你被吃干抹净别来找我哭。”
夏烛吞了吞口水，试图说服她：“还不用交税。”
走到病房外，低头拨了两下手机，从通讯录的犄角旮旯找出昨晚存上的那个号码。
正打算挂断，被夏烛叫住。
夏烛：[嗯嗯？]
对于她的这句话，周斯扬并不意外，嗯了一声算应答，等着她的下文。
夏烛拿人手短，想到银行卡里的那十万块。
夏烛从门口的小吃铺打包了一盒肠粉，鸡蛋瘦肉，多加了一份虾仁，拎着东西上楼，刚打开门进屋，斜前方传来砰的一声。
玄关处没开灯，失神地站了两秒，解了一半的鞋也不想再换，就这么背靠鞋柜，撑着腿缓慢地蹲下来，上了一天的班，这会儿是真的非常疲惫。
夏烛哦了一声，抽走化验单准备走人，林冉敲桌子拦住她：“那婚你还真结？”
“吃就吃，”她嘴硬，一边整衣服一边咕哝，“反正他长得也挺好看。”
她一把抓过，往自己包里塞，边塞边抬头喊夏烛：“隔壁商场新开了一家日料店，要不要一起去尝尝？”
她不想说，周斯扬自然也不会多问，低头，从八层的住院楼往下看，本想打电话问问结婚的事她考虑的怎么样，这会儿听到她哭，也就算了。
她视线收回，手探到电脑后，摸了手机过来，斟酌着给对方发消息。
夏烛：[好的。]
虽然刻意掩饰过，但鼻音依旧明显。
眼睛有点湿，她在黑暗里抱腿蹲着，一手抬起，按住发痛的太阳穴，静静地思考人生。
……
“六九折？？”夏烛目光转过来。
周斯扬：[等不及的话改时间也可以。]
-
周斯扬：[周五下班来一趟我的办公室。]
周五这天出乎意料的活不多，近半个月来第一次准点下班，五点半一过，陶桃桌面上的闹钟吱哇吱哇的开始报时。
“嗯……”夏烛手指绕着包带，“有点事。”
“那个，合约的事我同意。”她说。
夏烛攥着手里的包，一怔，下意识回：“没…没怎么。”
“………”
夏烛为了表现自己也不是那么见钱眼开的人，故作轻松地“哦”了一声，但两秒后，还是斗胆开口：“那能不能提前预支我一点？”
毕竟是问人要钱，她的语气有点小心翼翼。
“不是哭了？”周斯扬眉还是皱起。
“今天开业酬宾，六九折。”
周斯扬了然：“多少？”
程煜非在后面愣了一秒，仗着是私人通道，没人，扯着嗓子在周斯扬身后喊：“小心我把你偷偷谈恋爱的事告诉你姑姑，你看她催不催你结婚！！”
《雨意荒唐》
周斯扬：[提前预演一下。]
周斯扬不喜欢人哭，不由得蹙眉，意识到自己这样开口说话必然会带情绪，缓了两秒，眉心舒展，但口吻却依然很淡。
默了两秒，夏烛先败下阵，她重新坐下，扒着桌子往前，小声：“我昨天问他借三千，他直接给我转了十万。”
她望向墙角掉落的纱窗，再想想自己没还完的信用卡，好像也没什么可犹豫的。
周斯扬：[嗯。]
夏烛下巴搭在膝盖上，吸了吸鼻子，也不想要脸了：“……是说合约结束会给我三百万，对吗？”
周斯扬：[临时有会，八点结束。]
夏烛：[可以问一下是什么事吗？]
她把打包好的餐盒放在鞋柜上，右手压上门，抬头望过去，前两天就摇摇欲坠的纱窗终于掉了下来，此时正歪歪斜斜地倒在墙角，她上周就说联系人来换，忙忘了。
第三次，因为程煜非的提醒，他终于想起那个被他从路边捡回家的姑娘。
十分钟后，夏烛收到一条十万的汇款记录，她盯着那条转账记录非常诧异。
“核素扫描的结果下周一过来拿，反正我就在这儿，要是出什么状况，我直接通知你。”
夏烛被林冉的话吓到：“能出什么状况？”
夏烛：[我只要三千块就好了……]
夏烛绷唇：“三千块。”
“以后开会再乱说话，中宁和你们公司的所有合作取消。”
晚上八点，夏烛终于下班，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她那两千块一月的出租屋。
林冉昨夜帮同事值班，上午急诊又来了两个车祸受伤的病患，她跟着忙得脚不沾地，夏烛见到她的时候她才刚喘口气。
夏烛：[怎么给我这么多？]
被周青薅着谈了一遍联姻，又被程煜非贱嗖嗖地暗示要把他恋爱的事情说出去，周斯扬嫌两个人聒噪，烦得不行，坐在窗边的位置，频频向窗外看了三次。
周斯扬：[多的算置装费。]
那端看清屏幕上来电显示的夏烛，从悲伤的情绪中被唤醒，蹭掉脸颊上的泪，偏头咳了两声，确定嗓音没那么哑，才接起来。
“怎么了？”他问。
在设计院干过的都知道，设计院并没有固定的上下班时间，一切都取决于甲方爸爸的“心情”。
不是不能跟父母要，但在外两年，为的就是闯出点什么有自己的一片天地，现在拐回头张口，想扑腾的那点翅膀怕是转身就被折掉了。
-
“所以呢？”林冉松手，抬眼，不以为意。
“………”
“对。”周斯扬回答。
想起周末要去医院又是头大，先不说结果，光检查费就是一笔额外的开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