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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佛中常言无欲无求,而生清净心。然世间滚滚,皆因欲而生。欲图青苗嘉禾,而生水车锄钯,欲图轻便教传,而生蔡伦薄纸。上进争流之心,贪嗔妄图之念,也未必都是坏事。”

    萧葳挑起眉,得意道:“朕当年也曾出镇过樊城,在军中历练过。”

    萧葳从袖中顺出几枚铜板,张二接过,仔细看了看,这才笑着拉开门,示意徐椒和萧葳进来,而后小心翼翼拴上门。

    徐椒停住脚步,“今日先生替我诊断时用的帕子,便是这类云缎。张二贫寒,                                                如何有这样奢侈的东西,想来必定是崔先生自己的。”

    过了好半晌,才有人拉开。

    “不饿。”

    他晶亮的眸子看着徐椒,问:“这山里真有趣,竟能遇见采药的医者。”

    又来又来了,这个人总是这样阴晴不定的。方才说等她搽药,现在又这幅样子。哼,爱搽不搽!

    徐椒试着忍住疼动了动脚腕,似乎比原先好了很多,知觉也在缓缓恢复。

    徐椒耸耸肩,自去厨灶里寻了吃食,而后回到房间。

    他道:“是,多谢。”

    “每日三次。”

    “嗯。”

    没寻来勺子,只有一口锅,徐椒只能和萧葳你一口我一口分食掉锅中之物。

    过了会儿,他又道:“方才我看前头有炊烟,想来是前头有村落。”

    屋舍中无有明烛,只有一盏极为粗糙的油灯,星豆般的火焰将崔劭的脸照得斑驳。

    “······”

    极细的冰渣缓缓飘落,凝在睫羽上挂成水珠,崔劭扫过风雪里有些发抖的徐椒,全然不顾,只自顾自阖上了柴门。

    “你对他倒是颇有品评,嗯?”萧葳托起徐椒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眸。

    崔劭收起手中的羊皮卷,拔开门闩,只见一个美人立在月下。

    徐椒见此也不纠缠,正准备拔步离开,却忽然又听见背后传来一声问询。

    但徐椒依然满足地热泪盈眶,折腾这么些天,总算是有口胃舒坦的东西。

    徐椒地将床铺收拾出来,萧葳去井中打了水,将水缸装满,又将柴火点起,幸而米缸里还有些陈糠,一锅糠糊糊就这样做好了。

    萧葳寻到一处还算可以的门户,皱着眉头敲了敲门,无人应答。

    崔劭默了一下,道:“你认识梵文?”

    徐椒想了想,扯了嗓子道:“主人家,我们是外地来的,不幸与家人走散了,这才想借宿一下。我们会付钱的。”

    房中是一个极为年轻的男子,他身姿挺拔,飞眉入鬓,气宇不凡,颇有几分贵气,徐椒不免多看了几眼。

    徐椒摇摇头,“我姑母爱佛经,我陪她礼佛时认过几个简单的词,但并不精通。”

    “不求也罢?”

    月明星稀,山野幽静,徐椒踏着影子走得极慢。不知何时,她忽然脚下踩住什么,她眯着眼睛弯下腰,拾起一方帕子。

    一个男子探头探脑地钻了出来。

    “崔先生。”

    如今这个世道,男女之防并不严苛,徐椒撩起裙摆,将伤口展了出来。

    不过古怪就古怪吧,生得这样好,傲慢一点也是常事,萧葳不也是这样的吗。

    她摊开手将帕子递上,道:“我方才在井便拾到的,想来是先生之物吧。”

    “真有趣。”

    这是一片有些陈旧的云缎,上头用五色毛呢线绣着斗折如蝌蚪般的文字。

    “不凡?不过看个伤而已,怎么就不凡了。”

    然而村舍之间,满目萧然。衰败的墙垣,与倒塌的篱笆。

    银光淡淡,洒在徐椒纤弱的身姿间,如同披上一层雾纱。

    崔劭口气平平,徐椒能听出他的不快。

    回了屋子,徐椒看着手中的瓷瓶感慨道:“没想到这儿的郎中,也风姿卓越。陛······郎主方才为何不找他看看伤。”

    听闻来意,男子也不推托。

    想来是废弃久了。

    说着,张二便把人引到另一头的泥房中。

    “等换药呢。”

    徐椒看着萧葳这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心里觉得怪怪的。

    说着说着,他忽然极为尖锐地一笑。

    徐椒见他这般,似乎有什么难以释怀,不由歪头开解道:“人在俗世,何以人人能见如来。清净心,不求也罢。”

    徐椒耸了耸肩,“还行吧。”

    独留徐椒在风中凌乱。他真是一个怪人!

    《掖庭关系户奋斗记》

    清理掉墨色的草药泥,黝黑青紫的伤口,簇拥着丘山似的水包。狰狞在眼前。

    她又问:“郎主吃饭吗?”

    就这样过了几日,萧葳与徐椒一路搀扶着,终于见到几座凌乱的茅草屋,半人高的墙半塌半立,柴木倾倒着,已结上了厚厚的蛛网。

    他嘟囔着道:“见鬼,这段时间怎么老有人投宿。”

    徐椒颔首道:“有了村落,想来离集镇不远了。”

    张二黑壮的手一拍,道:“这巧了,昨儿来投宿的客人,是个采药材的,应该也会几下医术,不如我带你们去找他。”

    徐椒深吸一口气,将瓷瓶放在架子上,自顾自就寝。

    萧葳道:“不会,你看这门前的积霜,还有些脚印在上头。”

    萧葳却没有就眠,而是合上衣服坐在草被中,像根木头似的。

    她心下这才松了口气,看来没有伤了骨头。

    一个古朴的村庄坐落在眼前。

    又将前时采好的草药拿出,继续嚼碎了敷在伤口上。

    崔劭回眸扫了眼徐椒,没说什么,一侧的萧葳想要付钱,崔劭却推拒。

    崔劭收起帕子,言简意赅。

    “举手之劳而已。”

    崔劭收起帕子,这不是梵文,但他明显也不想展开解释,只道:“算是吧。”

    他将萧葳与徐椒带到一处捡漏的矮屋安置。

    不吃就算,不管他了,徐椒出了门,想要再去找张二媳妇讨点吃的,她可要多吃点,早日康复。

    徐椒一笑,“饿久了,所以吃久些。郎主不睡吗?”

    “什么事?”

    徐椒顿了顿,忍不住好奇道:“崔先生的这块帕子上绣的是梵文吗?”

    徐椒谢过,不由看着这白玉色儿的瓷瓶,如细腻的羊脂玉,可触感又比之凉薄,不由感慨道:“这瓶子真好看。”

    萧葳松开手,有些生气地翻身,徐椒想要替他擦背面,却被他挥了下去。

    “没有断。”

    萧葳躺下身,淡淡道:“不必。”

    崔劭见到此物,神光一震,急忙从她手里取过帕子,捏在掌心。

    徐椒感慨道:“没想到陛下对于生计之事,如此精通。”

    “应如是生清净心,不应住色生心①。”

    徐椒剜了他一眼,这个人明明有手有脚,非要自己给他换药。徐椒薅起粗巾子,替他擦去身上的污秽,再寻到瓷瓶,将药粉倒在他伤口上。

    徐椒皱眉道:“是不是没有人。”

    徐椒颔首。

    徐椒顺着道:“没想到山中有崔先生这种不凡之辈。”

    末了,徐椒仔细查看着自己的伤势。

    徐椒道:“去吃饭了。”

    崔劭取过一方干净的帕子衬着,隔开裸露的肌理,推动着徐椒的脚腕,徐椒有些吃痛,轻轻蹙眉。

    “这么久?”

    “咚咚“,门口有些动静,而后是一声轻柔的女声,似代北的甜酪子一般。

    萧葳此刻进了屋子,看着徐椒的伤口,问道:“好些了?”

    徐椒真情实感道:“姿容谈吐,和寻常医者不一样,有几分贵气,不过就是脾气古怪了一些。”

    徐椒端详着这帕子片刻,换了道往身侧的屋子前去。

    然后从药箱里取出一盏精致的小瓷瓶,一股奇异的香味从瓶中缓缓流出。

    萧葳的目光锐利地扫向崔劭。

    萧葳问此处是否有村医。

    说罢,他便不理徐椒,转身进屋。

    “你如何知道是我的东西?”

    崔劭口气依然是淡淡的,仿佛是一碗没有滋味的水。

    萧葳嗯了一声,身体一抖,而后松解下来。

    “你去哪儿了?”口气不善。

    国不可一日无君,纵然萧葳面色不显,她亦知他焦急地想回去。她也一样,医女馆与附子狸,她还等着处理。

    徐椒不敢进屋,只得立在门外,一声一声呼唤道。

    萧葳与徐椒感激地望了一眼,刚想道谢,却见他摊开手道:“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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