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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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行的道路越来越狭窄，墙壁上的火犹如一盏盏鬼火，发出令人不安的毕剥声，空气不流通得几乎令人窒息。

    “你真的很会讲故事，如果怀恩讲课也能像你这么有趣，我可能会更喜欢听一点。”

    陈露晦暗的目光留在他身上——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副本在被打出TE后才基本无法再次开放。

    直到舞会的收尾工作结束，陈露才又去见了克莱梵卡。

    而如果她真的没有参与这件事，那自己这个战斗力不用白不用。

    几乎没有犹豫，陈露就在所有答案中选出了唯一可能的那种——

    “不过，你讲的是玩家们发生的事，对吧。那个副本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陈露不做犹豫，假意漫无目的地转了几圈，警惕可能存在在暗处的监视，然后警惕地向楼下走去。

    为了追求成为吸血鬼，黑桃伯爵不知道造了多少孽出来。

    爱德华已然从虚幻之中清醒过来，他想对陈露笑一下，告诉她谢谢她的讲述，帮他从负面情绪中摆脱出来，但却怎么都开不了口，只能吸吸鼻子。

    陈露的语气惊讶而担忧：

    “不是那样的，您看那些玩家，他们喜欢在副本里吗？在您看起来，他们的故事很激动人心，但是对玩家们来说，这里是个不折不扣的地狱，我告诉您的只是副本里很小的一个切面。”

    最后一天的剧情反而相对简单，侦探们发现伯爵困住众人，是想要将他们作为替死鬼，平息画作即将发作的诅咒，即使画中的鬼怪已经被“处决”，他们还是会因为伯爵的追杀而陷入险境。

    她还记得米娅那间暗室的路线。如果说偌大的城堡，有一个地方是伯爵不知道，并且小BOSS们能作为临时基地的地方，那么她现在唯一能找到的线索就是米娅的那间暗室。

    陈露就这么讲了起来。

    对他来说也是一样的……吗？

    “就这样，杀人魔从台阶最上方摔落，坠入不见底的黑暗中，来自深渊中的一条条手臂把他撕碎，在杀人魔的哀嚎中，台阶开始从最上面一级崩裂，然后，所有台阶都像失去了支撑一样，骤然垮塌，红雾上方倾泄进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爱德华，爱德华！”

    他觉得她参与了爱德华的失踪事件？以爱德华的身份和实力，古堡中谁有实力和立场，威胁到爱德华，让管家如此焦急？

    陈露：……懒得喷。

    但对身份尊贵的爱德华来说，这些都没有过。

    陈露微微一笑——入戏了。

    舞会的喧哗持续了很久，但无论是对爱德华还是对陈露来说，都和他们没有太大关系了。

    陈露想到了最后一天可能会发生意外，但是她没想到意外来的这么快，并且，不发生在克莱梵卡那里，而是在她这里。

    陈露：“为伯爵分忧是我的职责，您放心。”

    就连陈露嘱咐他早些回去找怀恩，然后自己轻声离开，也没有察觉。

    爱德华的头不知不觉从手臂后面探出来，眼睛眨都不眨，生怕错过细节。

    管家镜片后幽深的眼神自上而下地打量着陈露，手向前抬起，苍白的脸上牵起一个僵硬的微笑。

    爱德华一愣。

    怎么可能？看陈露离开时的状态，爱德华明明已经平静下来才对。

    可是陈露的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

    陈露一路顺着印象中的道路下行，只希望爱德华现在还安全，如果他死亡，小BOSS们和伯爵的矛盾无疑将近一步激化，而如果他们只是用爱德华作为威胁伯爵的条件，事情或许还留有回转的一线余地。

    是爱德华。

    “——听起来就像你真的经历过一样。”爱德华抿了抿嘴，腼腆道。

    刀光剑影、险象环生，一幅幅画面就像亲身被陈露经历过似的，从她嘴里编织成串。

    “我只知道爱德华出现在假面舞会上是因为他和伯爵大人的矛盾，我安慰他之后就离开了，抱歉，您什么时候发现他失踪的？”

    陈露：“总而言之，伯爵想成为吸血鬼想得要疯了，明天副本一结束我们就走，不在这里多留。”

    但城堡这么大，爱德华在哪里？

    陈露的表情严肃起来：“一群高中生组成的侦探团，决心调查出十三阶的真相，拯救那些失踪的学生，在某天夜晚，他们来到传说中的楼梯旁，向神秘的传说发起了挑战！”

    那些激动人心的瞬间是属于玩家们的，他只能永远做一根腐烂的枯藤，和副本一起烂在名为系统的泥里。

    但爱德华并未注意到陈露古怪的脸色，他垂下眼帘，淡声道：

    从温妮莎和爱德华身上就可见一斑。

    可不是经历过吗？推杀人魔那一下还是她动的手呢！

    克莱梵卡：“今天的裙子好干净。”

    新任的女仆长加快脚步向那血泊中的人影走过去，跪到爱德华身边，皱眉呼唤着少年的名字。

    “什么？”

    她的神色诚恳，管家的眼神停留在她身上，短短几秒却好像过了很久，最后，他叹了口气：

    总之，除了最后一次“处决会”，基本上全是暴力的追逐战。

    她简单讲了讲古堡原生角色间的恩怨，听得克莱梵卡边吃棒棒糖边摇头：“我觉得黑桃伯爵想成为吸血鬼只有一个办法。”

    最重要的是，这个故事完美符合了中二少年的幻想。

    缩在床边的爱德华瑟缩了一下。

    虽然两人名义上已经活了千年之久，但空有年月，而没有体验的生活，只会让人越来越偏激和固执。温妮莎至少经历过死亡和亲人的逃避，或许在她曾经的经历中，还遇到过其他NPC的议论和排挤。

    终于，远处飘来一股血腥味，陈露瞳孔一缩，熟悉的少年躺在血泊中，一动不动。

    《无限流，但做NPC升职加薪》

    直到陈露口干舌燥地停下来，爱德华仍旧呆呆地望着空气，半晌才说：

    夜晚的城堡幽深而安静，一条条走廊不知延伸到何处，往常在NPC眼中无比熟悉的地方，也在此时变得未知而危险。

    ——学校，高中生，探寻真相，拯救世界，正义大战邪恶。

    “烧了重生。”克莱梵卡鼓着腮帮子含糊道，“好没品的行为，反正我是不会允许这种人成为我的眷属的。”

    管家把手放下了，那手似乎只是在敲门。

    他的焦急不是假的，说明管家十分担忧爱德华的安全，刚刚开门时的眼神，分明是在试                                                探陈露。

    作为原生角色的小BOSS们。

    “爱德华没有回来。”管家说，“听说您在假面舞会时见到了爱德华，不知道他当时有没有透露出他要去哪里的线索？”

    对常年居住在阴森城堡的爱德华来说，类似的故事当然会令他厌烦，只有一个没有血浆、没有白骨，却细思极恐的故事才能引起他的新鲜感。

    陈露：“谢谢……”

    这种体验和他读《山海经》时又不一样，那时候，书上讲解的内容他只能猜，但现在，陈露的描述好像把他整个人都带入了故事中。

    深夜，她在敲门声中醒来，推开门被眼前的暗影惊了一激灵。

    她的声音焦急万分，透出紧绷中的颤抖。

    陈露继续轻声道：“对您来说也是一样，属于您的精彩，只是还没有来见您。”

    按照系统的规定，他也是“鬼”，但鬼和鬼之间是不同的，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感让爱德华背后发凉，眼前好像也出现了那十三级阶梯的影子。

    她因为温妮莎的扮演任务才贡献值一路飙升，因为米娅的担保坐上了女仆长的位置。管家怀疑她的立场是应当的。

    主角团和大反派的斗争迎来了高潮。

    “他今天晚上和伯爵大人吵架后，就一直不在，我是刚刚才意识到不对劲。”

    思及此处，陈露竟然有点期待这个副本能被玩家打出TE关闭，让黑桃伯爵尝尝自己造的恶果。

    陈露轻咳一声：“传说，当你夜晚一个人在校园的楼梯上走，一边走，一边数台阶的个数，就会发现，原本十二级的台阶多出来一阶，你将就此消失，再也回不到真实的校园……”

    陈露隐隐能感觉到，自己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伯爵和小BOSS们的矛盾还是爆发了。但此刻，她显然不能什么都不做，否则就会自动被划入小BOSS们的势力。还是要先找到爱德华才行。

    其实这个副本没有什么特殊之处，选择它来给爱德华讲解，是因为适合。

    他怔忡地盯着膝盖，不知道在想什么。

    ……还是算了，毕竟她的同事们还要在这里面工作，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陈露也只敢想想。

    温妮莎是明知道下面的人讨厌自己，却故意为之，以此吸引女仆长的注意力，但爱德华是纯粹的我行我素，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无法体会到给别人带来的麻烦。

    “虽然知道这件事本不在您的职责范围之内，但如果可以，请您帮忙寻找一下爱德华。”

    打出trueending的条件苛刻，从前，陈露只知道打出TE要解决副本的核心诅咒，结合这段时间的经历，她隐隐感觉到，那时候的副本或许就不是在给玩家“演戏”了，而是在真实地展现在玩家面前。

    一只手摸了摸爱德华的脑袋，一股暖意罩在他头顶上空：

    “陈露小姐，您终于醒了。”

    “而我永远也成为不了玩家。”

    管家欠了欠身，步履匆匆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