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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绫戴着长长的围帽遮住面容隐匿在人群中,看着这女子漏出无人察觉的笑容。

    沈绫见状衣袖轻抬,指尖内几根极细银针飞出,射在那几个衙役身上,顿时几人感到一阵晕头转向,丧失意识倒在地上。

    柳道茹藏的极深,怕将柳道茹逼急了寻短见,使多面印的下落彻底断了线索,几番试探无果后只得作罢。

    心中的愤怒被人点燃,围观人群义愤填膺,纷纷为柳道茹鸣不平。

    赵之安此前便是听闻柳家有多面印,这才将柳父捉拿下狱,可将柳家翻了个底朝天都不见这多面印,便猜想多面印在柳道茹手中,纳柳道茹作妾室留在身边。

    还好沈绫早做准备。千机衣制作的完整技艺早已流传,只剩一张残卷记有几个零星的步奏。可沈绫身为炼器师,又天生玲珑骨,奇根慧骨,炼器之才无人能及,因此早在柳道茹敲登闻鼓前,她便已将练好的千机衣交与柳道茹穿上。

    柳道茹既然要告赵之安,必然躲不过滚钉板这一关。

    这银针名为昙花金蕊针,恰如其名,此针细如花蕊,击中目标后顷刻间便会化为乌有,不留痕迹,仿若昙花一现。

    赵之安此前曾是沈绫父亲的副将,兄长的好友。父兄获罪,举族判死,他却一路高升至晋城长史,当年之事,赵之安脱不了干系。

    柳道茹看起来哪像有半点儿钱财的样子,众人惋惜此人怕是受了刺激,神智不清了。

    若是能一级级的上诉伸冤,又何必来敲登闻鼓,这狗官摆明了在难为人,围观者皆愤愤不已。

    柳道茹哭得凄厉,围观的人更加动容。

    齐国朝律素有民告官,滚钉板一则。

    柳道茹家中原本经营数家布庄,生意做的有声有色,也算是富甲一方,不料招来晋城长史赵之安的觊觎,诬陷柳父偷缴赋税,将柳父下狱,侵占了柳家的家产。

    此人名叫柳道茹,和她一样来自晋城。

    围观的人见平时威风十足的几个衙役竟倒在了地上。其他的衙役上前查看同僚,却见几人身无中伤的痕迹,却意识不清,口吐白沫,浑身抽搐还发有羔羊般的吼叫,怎么拍打呼唤都叫不醒。

    有胆子大的愣头青凑上前去看,发现倒下的衙役口吐白沫抽搐不止,仿佛被鬼上身了一般。

    刘杨也不想将事情闹大,向柳道茹说道:“你既有冤情,敲了这登闻鼓,我且问你,你可有状书,若有,便将那状书呈上来,若没有,那便是存心闹事,即刻打入大牢。”

    正欲出声,一道朗朗如日似清风的声音响起:“颍川陈氏陈瑞凤,愿为柳娘子状人。”

    刘杨扫了柳道茹一眼,环顾四周后,又问道:“你可有状人,若无状人,你如何上诉!”

    公道二字一出,像一道惊雷在人群中炸开。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身上仿佛皆有那柳道茹一家的影子。

    木杖落在柳道茹孱弱的脊背上,虽是春日,衣衫厚实,可柳道茹的背上隐隐渗出血迹,使人于心不忍。

    大理寺正听了胡子一吹,漏出一副果如他所料的神情:“没有当地受理的文书便跑到大理寺来,你可知这是越级起诉,要承担何种刑法!来人,将此人仗责二十,以儆效尤!”

    柳道茹立马跪下,声泪俱泣道:“民女晋城人柳氏,原是晋城布商之女。今欲状告晋城长史赵之安为侵占柳家家业,致我父亲冤死,还请皇京城中的大人为民女做主!”

    柳道茹被压倒在地,天降春雨,地面泥泞。柳道茹清秀的脸上沾染泥浆,梳好的发髻也散落下来,看起来十分可怜。

    沈绫在人群着安插的暗卫立马起哄道:“还请大人为民做主,替这小女子讨回一个公道!”

    沈绫早为柳道茹准备了状书,那状书逻辑严密,控诉赵之安的词句写的是字字沁血。

    颍川陈氏,那可是大氏族,这一代的少主陈瑞凤自少年时便在上林学宫进学,学宫先生皆言其有天下之才,这般人物肯帮助柳道茹,这官司是输是赢还真说不定。

    围观的百姓见了颇为不忍。

    大理寺正见柳道茹还要反抗,怒道:“既要民告官,来人,上钉板。”

    赵之安见柳道茹长得貌美,便强抢为妾。柳道茹在赵之安身边忍辱负重三年取得信任,才借机逃了出来。

    柳道茹道:“回禀大人,民女无处申冤,听人说只要敲响了登闻鼓,便会有大人替民女做主,这才一路行乞,到皇京城来。”

    柳道茹奄奄一息,却仍能艰难发声道:“民女,要状告晋城长史赵之安为官不仁,欺良作昌,置我家人与死地,但求大人,为民女做主!”

    登闻鼓动静不小,很快便有衙役闻声出来,朝柳道茹说道:“何人鸣冤击鼓。”

    大理寺正见柳道茹已构不成威胁,道:“柳氏,你可还要上诉。”

    前朝猛将柳信的忠义之名流传千古,被世人尊称为武圣,他的多面印确是可值万金。

    柳道茹躺上钉板,故作吃痛发出阵阵哀嚎,春雨丝丝,钉板似有血水流出,使人看了为之一震,心中酸楚。

    《风雪玲珑骨》

    柳道茹面漏一丝难色,不着痕迹的看了人群中的沈绫一眼,见沈绫转身离去,立马明白了沈绫的意思,雨泪俱下向陈瑞凤磕头道:“柳道茹多谢公子大恩,陈公子之恩道茹无以为报......"

    见大理寺外嘈杂不止,掌管廷内事物的大理寺正出来后显然有些动怒,可他也不好当着众人的面将挑事者揪出来打一顿,只好捏着柳道茹这颗软柿子说道:“你从晋城而来到我大理寺敲鼓鸣远,我且问你,你可持有从你所在的州县一级级上诉到皇京城的文书?”

    侍女疏影为沈绫撑着竹伞,沈绫取下面纱

    女子虽身着粗制布衣,却生的一副清秀淡雅的好面孔,眉黛下泪眼婆娑,梨花带雨之姿我见犹怜,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层,都要看看这姑娘究竟身负何种冤情,竟敢青天白日下在皇京城中敲响登闻鼓。

    可且不论这枚多面印是否是真的,就算是真品,帮助柳道茹状告长史可是个险活,成功了家财万贯也不一定有命享用,失败了便是牵连一大家子人上黄泉路。

    刘杨见此说道:“既无状人,那此事便作罢!都散了吧,勿要再挑事,否则严惩不贷!”

    “鬼!鬼!被鬼上身了!”

    普通杖刑本该用的是平板,打人伤肉不伤骨,可这大理寺正却让手底下人用杀威棒。

    本只是好奇的愣头青被吓得瘫软在地,双手后撑爬喊着。

    柳道茹见到众人脸上疑惑有叹惋的表情,拿出胸前衣襟内藏有的布袋,取出一枚印章说道:“此乃柳信多面印,为前朝猛将柳信所有,是我柳氏的传家至宝,价值万金,若有义士肯助民女,民女愿以此酬谢,只求为父伸冤!”

    柳父冤死,柳母也抑郁而终。

    柳道茹闻之一震,面露难色,明眼人都能瞧出她衣着粗鄙,孤身一人,哪有状人。

    沈绫的计划是柳道茹拿出柳信多面印求助时,她挺身而出帮助柳道茹,即可光明正大的插手此案,又可拿走柳信多面印,使其明面上为康乐坊所有,不再被人惦记。

    刘杨为官多年,早就是个老油条,一出来立马说道:“尔等竟敢在大理寺门前闹事,来人,将带头的都给我抓起来!”

    柳道茹颇具姿色,有些怜香惜玉之徒还颇感可惜的摇了摇头。

    杀威棒顾名思义,打人是伤肉又伤骨,待行刑完毕,柳道茹几近晕厥。

    杀威棒的威力过于重,柳道茹再也支撑不住,倒在陈瑞凤怀中。

    且堂而皇之的拿走多面印,指不定被多少人惦记着,有心帮柳道茹的人都有些犯难。

    千机衣薄如羽翼,却可挡刀枪羽箭,坚韧无比。虽不能抵挡仗刑,可却能避免铁定刺穿皮肤。

    众人闻言,只见一青袍男子从人群中走出。此人面容隽雅,立马有人反应过来。

    坊间传说若有人突然如此,那便是做了亏德的事被地狱的恶鬼上身了。

    柳道茹本就是沈绫派来的,见衙役倒地,立马配合着说道:“苍天有眼,佑得民女!民女的家人实在是冤枉!民女的父亲本是晋城经营布庄的商人,因料子好,价格实惠,晋城人都爱来我家布庄买步,因此几十年间也算有些家底。那赵之安见财起意,霸占了我家的产业,害我父亲冤死,我母亲含恨而终,我实在是走投无路,这才来皇京城敲登闻鼓!”

    一年前,沈绫机缘巧合下救下了被全城搜捕的柳道茹,见她可怜,又是从赵之安手中逃脱,便将其藏在了康乐坊中。

    沈绫安插在人群中的暗卫立马起哄道:“狗官欺良霸善,他们当官的都是一伙的!”

    衙役听了刘杨的话,要将重伤的柳道茹轰走,柳道茹忙道:“可有义士肯为民女的状人,民女愿重金酬谢义士。”

    衙役使出长棍将柳道茹遏制在地,登闻鼓多年不曾响过,击鼓之人若是有些权势,又何必来击鼓,可若无权势,又怎会容忍你状告当朝官员。

    沈绫本就没想把事情搞得多混乱,只是想将事情的声头闹的响些,因此沈绫的暗卫拱了乱子,火上浇了油后便撤了,此时哪还有人影,只剩下心中填满怒火的平头百姓,虽愤怒,可见了官兵抽                                                出刀寻人,也只得哑了火噤声。

    大理寺正见形势闹大了不好收场,立马一溜烟儿似的回到大理寺中,终于将还在逗鸟的大理寺少卿刘杨请了出来。

    众人闻言惊住,这柳氏胆子极大,不在当地伸冤,跑到皇京城中状告当地长史,只怕是活不成咯。

    昙花金蕊针威力不算大,只讲究一个不留痕迹,但沈绫在针上涂有药,这便有得文章可做了。

    赵之安若出事,他背后之人必将漏出马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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